过了一会儿,云儿手腕肿了起来,燕苏却还是没见起色。她喃喃自语:“难道没用?”岂不是白费力气了?东方弃曾经说过她大概是因为吃多了奇花异糙的缘故,体内的血液有解毒的功用,一般的毒药伤不了她。大概是少了吧。她一边埋怨一边捋起袖口,看了看沾血的匕首,又看了看细嫩的手臂,皮肤下的青筋隐约可见,咬紧牙根闭着眼睛又划了一刀去,鲜血顺着手臂汩汩流了出来。
她连忙撬开燕苏的嘴巴,将血挤到他嘴里,疼的龇牙咧嘴,连声吸气,流着眼泪骂:“看我以后怎么跟你算这笔账!”眼看快止不住血了,这才手忙脚乱撒了点药粉,胡乱包扎一番。她受伤在先,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又惊又吓,早就累垮了,全凭一股意志坚持,此刻又失了大量鲜血,哪还支撑的住,头一歪,靠着火堆昏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人摇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燕苏已经醒来,脸上的黑气退了许多,摇着她的头喊:“云儿,云儿!”她翻了个身滚开,抚着太阳xué没好气说:“别摇了,别摇了,我累得很。”这么有力气,大概是没事了。
燕苏挣扎着坐起来,抬头打量四转,敛起眉峰问:“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她翻了个白眼,喘着气说:“当然是我救你来的。”难道他还以为有天神相助么!燕苏一眼看见她手臂上早已gān涸的血渍,摸了摸唇角,手上大片褐色的血迹,又尝到嘴里的血腥味,明白过来,脸色大变,撑起上身坐直,看着她的眼睛,许久才说出一句话:“你,你这是gān什么?”
云儿恹恹说地:“gān什么?还不是为了救你,你以为我愿意自残啊。”随即扔下一句:“你中毒了。”他就着残余的火焰直勾勾看着她,似乎觉得难以置信,一直没说话。云儿被他直勾勾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吸了吸气说:“没什么,一点血而已,我身上的血多得很,你不用太感激的。”谁叫他救了她呢,她总得报答啊。
燕苏转过头去看着石壁,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谢谢。”说完突然捂住胸口,整个人弯了下去,哆嗦着身体,仿佛疼的难以忍受。云儿忙问他怎么了,燕苏摆手说没事。云儿一手扶住他,一边到处乱看,突然跳起来,“哎呀,老虎呢?”那只黑虎怎么不见了?燕苏不明所以,问:“老虎?什么老虎?”云儿急得看了他一眼,“哎呀,你不知道。”转念一想,走了更好,省的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虽说那只黑虎看起来跟人挺亲近对的,终究是老虎,发起威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吃人呢。
她想了想说:“没事。你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能不能走,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燕苏若是当着其他人的面,当然是硬撑着说没事,可是云儿用自己的血救了他一命,早拿她当自己人看了,老老实实答:“挨了楚惜风一掌,伤得很重,还有——”看了眼自己,皱紧眉头:“右脚断了。”
云儿跳起来,“什么?你脚断了?”他捋起裤腿,腿肚子大片淤青,肿了有二指来高。云儿不由得佩服起他来,断了腿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到底不是一般人啊,说:“现在怎么办?我这儿有药粉。”燕苏伸手碰了碰青肿的地方,疼的两道眉毛纠结在一处,咬着牙硬是没出声。摸清楚qíng况后,吐了口气说:“没事,断了胫骨,接上就行了。”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云儿凑上前,问:“怎么接?”蹙紧双眉,有些紧张。他抬头冲她一笑,“没事,又不是头一回。先找两块木板固定断了的骨头,不然以后要是长歪了,那可就成瘸子了。”云儿横了他一眼,“你还挺乐观的嘛。”想起刚才自己踢了他一脚,不知道有没有踢到伤处,心虚不已,连忙说:“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找木板。”
从里面提了一截一寸来长大腿粗细的木头出来,说:“没找到现成的木板,现削两块好了。看我的,保管好用。”掏出匕首,突然想起来,问:“你的龙泉剑呢?借用一下。”有龙泉剑在这里,哪还用得着不趁手的匕首啊。他没什么表qíng说:“你想用龙泉剑劈柴?”云儿早料到他会这么说,马上接口:“这不是一般的劈柴,这是为了做两块固定你断骨的木板,如果木板削的不好,你的骨头就会长歪;你的骨头长歪,就会变成瘸子……”
燕苏打断她,“行了行了,不是我不愿意,龙泉剑丢了。”那语气就像说“丢了一锭银子”那样满不在乎。云儿确定他不是开玩笑,懊恼地说:“怎么丢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龙泉剑啊,那可是十座城池,富可敌国,说丢了就丢了——他不搭腔,也不说当时为了止住二人坠落的速度龙泉剑□岩石fèng里震脱了手,大概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时候,落进水里了,现在就是想找也没法找回来。他低头解下腰带,说:“没有龙泉剑,还你蝶恋剑总可以吧。”云儿摇头,“不行,不行,蝶恋剑太软了,劈不了木头呢。”她掏出匕首,对着手里的木头比划了两下,沉吟说:“我以前没gān过这种事,也不知道能不能gān好。”
燕苏说:“不要紧,随便削两块木板就是了,不用太好。对了,这蝶恋剑给你吧,我用着不合适。”
云儿一愣,“当真?”她垂涎蝶恋剑很久了,很喜欢剑尖缠在指尖的感觉,柔软冰凉,带着一股寒气,有种亲切熟悉的感觉。她笑嘻嘻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燕苏没好气说:“本宫送出去的东西,从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云儿挑了挑眉说:“那就好,那这把剑就是我的啦。”摸着剑上的蝴蝶,爱不释手。一想到蝶恋剑从此属于她,既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而是光明正大得来的,不由得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燕苏见她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眼角露出笑意,脸色一板,故意恶声恶气说:“那我的木板呢?”她连忙说:“我削,我削,我这就削。”单手握紧匕首,使出吃奶的力气,木头从中一分为二。左手手臂虽然不方便,在燕苏的帮助下还是削出了两块大小相等的薄板,举到他跟前,问:“这样行吗?”他摇头,“削平整点,不然会刮破伤口。”说完他靠着石头躺下,舔了舔开裂的嘴唇,胸口一阵一阵的痛。
云儿见他双手紧紧拽着地上的gān糙,双眼紧闭,抖着唇不肯出声,额上汗如雨下,不由得说:“疼就叫出来啊,就当我听不见好了。”将木板夹在他腿上,快速打了个结。燕苏重重吸了口气,不由自主仰起头,咬着牙说:“没事——”她暗暗吐舌,死要面子,个xing够倔的啊,加重手劲再打了个结,固定好木板,拍手说:“好了。你没事吧——”
“啊——”燕苏挺直身体大叫,下唇咬出了血。她忙说:“别动,别动,小心腿——”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哑着声音说:“有没有水,我渴了。”有气无力、奄奄一息的样子。云儿有点内疚,刚才力气太大了,肯定把他弄疼了,吐舌说:“水倒是有,外面正下雨呢,就是没有盛水的东西,你又不能走——”见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忙说:“好好好,我用手接总行了吧。”她跑到dòng口小心翼翼接了一捧水回来,半跪在地上,嘴里嚷嚷:“小心喝啦,别洒出来——”
第 58 章
第三十章患难见真qíng(下)
燕苏没好气说:“你手抬这么高,我怎么喝!”她只好折着手腕悬空在他胸上方,割伤的手臂疼得厉害,“都漏了,你快张嘴,快点,张大点——”生怕滴了出来,十根手指并得紧紧的,一动不敢动。她眼瞅着他燕苏喝完了,肌ròu一松,整个人倒在他胸前,湿漉漉的两只手,一只无力地撘在他脸侧,另一只撑在他喉结上。她“哎呀”一声惊呼,手忙脚乱要爬起来——燕苏手按在她背上,阻止了她。她惊愕地抬头,想问他gān什么趁乱动手动脚。哪知道燕苏撑着另一手刚要坐起来,好巧不巧,云儿的鼻子正好撞到他下巴,疼的俩人同时吸了口冷气。云儿捂着鼻子,眼泪汪汪骂:“gān什么,没长眼睛啊!”他摸着下巴哭笑不得,悻悻说:“这位姑娘,在下也是受害人好不好,麻烦你下次动作轻点。”
云儿撑着他胸膛爬起来,瞪大眼睛威胁说:“再有下次,我一掌拍死你。”燕苏闷笑,一手勾住她脖子,拉她重新躺在自己身上,侧着脸挑衅地看着她。他发现自己其实蛮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云儿涨红了脸,气得直骂:“你,你,你这个卑鄙小人,无耻之徒……”使劲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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