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飞咬牙推开她,“快走!”云儿看着围过来的黑衣人,抹了抹满脸的泪水,左手拿过他右手握着的剑,带着恨意说:“为什么要走?我才不怕你们!”剑法突地一变,剑影重生,人影如穿花蝴蝶,眨眼在原地消失,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方胸膛,顺势一绞,心脏裂成碎片,对方连痛呼声都来不及就已经死去。她以剑支地,右手臂的血顺着指尖雨珠般滴在地上,对正前方的黑衣人一字一句说:“想要我的命,先得问过我手中的剑!”
那人被她yīn狠的表qíng吓着了,不由自主退了一步。云儿左手使剑,角度更为刁钻,一招就刺中敌人的下肋。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手中的剑好像有生命似的,连想都不用想,一招一式自然而然就使了出来。施施刺杀的那晚,她发现自己软剑用的比硬剑要好,今天她突然发现,原来她左手剑使的比右手剑更加流畅。这个发现,连她自己都吓着了,她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手里的剑,感觉十分恐怖,自己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不知道的秘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连武功都会忘的一gān二净,非要到生死关头才记起来?
对方趁她发呆之际,一脚朝她面门踢来。燕苏抢在前头,一剑砍下来人的小腿,血ròu横飞,满耳都是惨叫声。燕苏一手抱着满身是血的云儿,焦急地喊:“云儿,云儿,你没事吧?”快速点了她身上几处大xué。云儿看着眼前鲜血淋漓的场面,像是似曾相识,脑海里闪过断断续续一些片段,白色的纱帘,无人的宫殿,剑,血,披头散发,惶惑,心痛,绝望……心中再也承受不住,眼睛一黑,一头栽在燕苏怀里。燕苏看着沾满鲜血的掌心,失去的恐惧包围着他,嘶哑着喉咙叫道:“云儿,云儿,云儿……”
道路尽头传来咚咚咚的马蹄声,地动山摇。郭敬之赴完朋友的接风宴回家,却碰见迟建骑着马急匆匆路过,他知道迟建负责的是京城外围的安全,晚上不好好当值,跑出来做什么?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于是跟了上去。眼见他进了大将军的府邸,这才知道事不寻常。后来又见一伙黑衣人出了城门,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冯陈褚卫正好找上他说太子不在宫中。他这才发觉事qíng不妙,率领手下的亲兵家将立马追了过来。
这次暗杀因为是临时决定的,准备不足,加上众人之间的配合度不够高,使得燕苏等人拖到援兵及时赶到。眼看刺杀失败,无数qiáng弩劲箭黑压压对着他们,cha翅难飞,若被活抓,更是生不如死。那黑衣头领一身令下,剩下的黑衣人咬破嘴里暗藏的药丸,全部服毒自尽。
郭敬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等人赶上来,齐声问:“殿下,你没事吧?”燕苏双手横抱着昏过去的云儿来回走动,大吼:“御医呢,御医呢?”神qíng有些疯狂。郭敬之忙说:“殿下,云姑娘大概失血过多,暂时昏过去了,先给云姑娘止血要紧。”立即有人递上一瓶上好的止血良药。有人发现斜坡下的曹云飞,连忙将他救起,止血包扎。
冯陈走上前,“殿下,先将云姑娘放下来吧。”燕苏见云儿呼吸虽弱,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生命危险,心下稍安,摇头:“不行,她肋骨断了,不能随便移动。”断了的肋骨要是□肺里,恐怕连华佗转世都救不转了。冯陈想说“那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抱着吧——”看了看主子的神qíng,最后还是咽了回去。燕苏回头问:“有没有马车?”众人都是快马加鞭赶来的,哪有马车,先前乘坐的那辆马车早就不知道被受惊的马儿拖到哪里去了。
郭敬之咳了一声说:“殿下,依我看不如找块木板,将云姑娘抬着走,既稳妥又方便。”燕苏只是摇头,“不用,派人找辆马车,我先抱着她回去。”怕骑在马上颠簸得厉害,遂弃马不用,抱着云儿一路徒步回城。众人牵着马,静静跟着他身后,没人敢说话。直到有人不知从哪儿找了辆马车,极其简陋,连挡风的帘子都没有,也不知是买的还是抢的,他才弯腰上车,将云儿放在腿上,一边源源不断将真气渡进她体内,一边吩咐:“慢点,慢点……”
众人回到城里时,天色微明,街上已经有早起卖菜的农夫农妇。燕苏紧紧抱着云儿,尽量使她不受震动,直到看见道旁的府第才回过神来,忙说:“先不回宫,去王中丞府上。”王中丞王斐便是他的嫡亲舅舅,王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冯陈看了眼依然昏迷不醒的云儿,问:“那云姑娘呢?”他看了看车外,问:“郭敬之,你府上可是在附近?”郭敬之忙说就在街角。他点头,“云儿暂且留在你府上养伤。”云儿跟他在一起,时时刻刻bào露在敌人的目标之下,过于凶险,不如让她住在敬之府上,倒还安全些。郭敬之连忙答应,一边派人去请御医,一边将自己的卧室空出来给云儿住。
燕苏安顿好云儿,又见她只是昏睡过去,并无大碍后这才换了衣服去见王斐。敲门进去时,整个王家都还在睡梦中。王斐连扣子都来不及系,靸着鞋子就跑出来见他。甥舅俩密谋了一个早上,燕苏这才起身告辞。
王斐听的他昨夜遇袭,非常震惊,大骂李措láng子野心,见他要走,便说:“殿下昨晚受惊了,幸好上天保佑,化险为夷。早膳时间到了,殿下若不嫌弃,留下来吃顿便饭如何?”王家的厨房为了预备太子殿下的早餐,从他进门那刻起,所有厨子都从热乎乎的被窝里钻出来,一刻不停忙到现在。
燕苏本想答应,好拉近甥舅的感qíng,想到云儿的伤,实在挂念,一刻都等不及,何况一顿饭的工夫?便说:“舅舅的饭,本来不应该辞,不过宫里还有事,我先走了,改日再来尝尝舅舅府上厨子的手艺。”王斐一直送他上了马车,这才折回来,连忙冲进内室加衣服。王斐乃文官,对武功一窍不通,披着单衣、光着脚丫陪太子殿下说了整整一个半时辰的话,浑身冰冷,早就冻僵了。
第 82 章
第四十二章午夜更惊魂(下)
燕苏来到郭敬之的侍郎府,云儿躺在chuáng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还未醒来。他把手探进被窝,手足冰凉,想到云儿在九华山莫名其妙一睡就是半个月,顿时慌了,“孙太医,云儿没事吧?”
孙毓华乃太医院医术最好、资历最老的御医,留着一把山羊胡,鬓发皆白,蹙眉道:“这位姑娘体质非常奇怪,奇寒无比,老夫行医数十年,接触过的病患不计其数,也曾见过偏yīn偏冷的体质,却都不像这个姑娘这样,寒气深入骨髓筋脉,竟然还能活到现在,奇哉怪也!”燕苏急了,“我不管她的病如何,我只问你,还有没有救?”
孙毓华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说:“这个姑娘身上的寒气,不像是与生俱来就有的,倒像是后天人为造成的,又有人日夜为她运功护住心脉,加上各种药物调理,不知耗尽了多少心血,才活了下来。右手臂的伤上了药,已经没事了,肋骨也接好了,只是血流的有些多,需要好好将养,从脉像上看,并无xing命危险。”燕苏皱眉,重复道:“从脉像上看?”什么意思?孙毓华站起来收拾东西,“这位姑娘体质如此特殊,老夫也说不好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燕苏心头一紧,“孙太医,你的意思是——”孙毓华摇了摇头,“殿下,你也知道,再高明的大夫也只能治病,不能治命,这位姑娘,五内郁结,致使体内气血不顺,有很重的心结,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老夫不才,实在无能为力。”燕苏沉吟不语,让人送孙毓华回去,坐在chuáng头握着云儿的手,久久才说:“我见你整日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一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样子,到底有什么心事,需要整日整夜藏在心里?你到底要睡多久,怎么还不醒?你可知道你多睡一个时辰,我的心便又重了一分?”
俩人额头抵着额头,呼吸相闻,燕苏蜻蜓点水,吻了吻她的唇,轻声喟叹:“能不能不要再睡了?”见她躺在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握紧她的手放在胸前,“你要是一直这么睡下去,我该怎么办?如果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喜欢的那个人,不能一起说话、吵架、生气,以前不觉得什么,反正一个人过惯了的,可是现在,一想到曾经得到然后又失去,便痛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将你qiáng行带回来,你心中定然恨我,可是,你能不能明白这种心qíng,甜蜜的、焦虑的、欢喜的、惶恐的、患得患失、坐卧不宁……”
本来想安安静静说会儿话的,可是越说到后面qíng绪越激动,声音有些哽咽。他清了清嗓子,“云儿,你可知道?我愿意给你所有,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长长吁了口气,站起来,“敬之,我要回宫了。”朝里有无数勾心斗角、纷繁复杂的事等着他处理,他已耽搁的太久。离去之前,又回头看了眼云儿,还是刚才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转过身的时候,却没看到她眼角慢慢淌下来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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