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上一个下,二楼的高度也很有限,白子灏的个子又是相当的高,所以二人近距离的再一次大眼瞪小眼。
几秒钟之后,白子灏双手cha兜,对着她chuī了一声口哨,随即问道:“刚醒?”
希灵想了想,没有翻脸,不为别的,就为了他爹是个什么大帅,而且他还认识何养健。她怕自己太得罪了他,会使他迁怒于何养健。
于是一挑眉毛一点头,她很平静的缩回脑袋关了窗。
白子灏的骨子里流淌着他祖先的土匪血液,他尽管也西装革履的打扮着,然而完全不知文明礼貌为何物——他硬把希灵的房门给敲开了。敲开之后,他对着楼梯口一晃脑袋:“老何的表妹,就等于是我的表妹。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还当你怕了我,昨天跑了呢!那什么,赏个面子,让我请你吃顿早饭,没问题吧?”
希灵决定见机行事,于是就真跟着他走了。
两人并没走远,只在附近一间小咖啡馆里坐了下来。她并不吃什么,只慢慢啜饮一杯热牛奶,白子灏也没食yù,一边喷云吐雾一边聒噪不止,问她多大了,问她读没读过书,问她的家世,问她的爹娘——一句接一句,没有一句是合规矩的。
希灵听到这里,看透了他是个粗鲁的流氓,反倒放松了一点,从心里轻视了他。喝完了一杯牛奶,她想起身告辞,哪知白子灏站起身张开双臂,竟是公然的阻拦了她:“你急着回去gān什么?怕我吃了你,又想跑啊?”
希灵没敢硬闯,因为完全没有胜算。俘虏一样的被白子灏掳了出去,她糊里糊涂的被他推上了一辆汽车。
大半天过后的下午时分,她又进了一家咖啡馆。
这回,她和白子灏坐进了雅间里去,两人相对而坐,她面前的桌子上,多了一只锦盒。
锦盒表面光华灿烂,用水钻拼成了珠宝店的名字,锦盒里面垫着紫红色天鹅绒,嵌着一挂钻石项链,以及两只白金镶钻的手镯。
这是白子灏送她的礼物,两样加起来,已经快有小一万。希灵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识过这样名贵的首饰。她想白子灏到底也是个有招数的,他的确是可以尽qíng的粗鲁、尽qíng的流氓,因为他是大帅府里的公子,他有的是钱,他用金钱对付女人,三下五除二,直接用huáng金钻石砸你个心悦诚服。
抬手轻轻抚摸了盒子上的水钻,希灵沉默了片刻,又揭开盒盖,将那项链手镯狠狠的看了个够。
白子灏起身挪到了她身边,嬉皮笑脸的将那一挂项链拿起来:“来,我给你戴上。”
希灵向后一躲:“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你这样贵重的礼。”
白子灏笑道:“那你让我亲一下,就算是立功了。”
说完这话,他不假思索的就低了头要往希灵脸上凑。希灵当即霍然起身:“白先生,请自重。”
白子灏怔了一下,紧接着向后一仰身:“怎么着?这么小气啊?”
希灵垂了眼睛,目光很冷:“为什么是我小气?”
白子灏一指桌上的盒子:“我给你花了这么多钱,你给我亲一下都不行?我亲你也是喜欢你,又不是要害你,你拿什么乔哇?”
“你给谁花了这么多钱?”
“你啊!”
希灵慢慢的向他一摊双手,微微俯身轻声说道:“我空手来,空手走。你即便花了钱,又与我有什么相gān?”
然后她直起身,将两只手背到了身后:“我不要你的礼物,你也没资格说我小气。”
白子灏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的向上盯着她看,片刻之后,他忽然点头一笑:“行、行。”他抬手指着希灵的鼻尖:“明白了,嫌不够,对不对?小丫头片子,没看出来,你挺jīng啊!”
希灵没见过这么听不懂人话的人。
她表面依然平静,然而胸中的怒火已经开始往上冲。眼看白子灏把手伸过来了,她立刻又要躲,然而后背靠了墙,她已是躲无可躲。
就在这一刻,雅间的房门开了。
何养健挟着一股疾风走了进来。在看清了房内格局之后,他上前一步扳住桌沿,将整张餐桌向旁一挪,然后伸手攥住希灵的细胳膊,他gān脆的把她拽了出来。
然后对着白子灏一点头,他低声说道:“晚上家宴,我接表妹回去。”
不等白子灏回答,他把希灵一路拎了出去。
在汽车里,希灵问何养健:“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何养健只答了一个字:“找。”
希灵低下头:“对不起,我让大哥担心了。那个姓白的早上敲我的房门,我是不得已才——”
何养健一摆手:“不用说了,我知道他是什么人。我这就带你回饭店收拾行李,让小李送你坐夜车回北京。现在天津数他最大,咱们惹不起、躲得起。”
第12章 骤变
何养健用汽车,把希灵送到了火车站,又让自己的随从小李一路护送希灵。
希灵和他都没有再多说什么,等到上了火车,希灵趴在车窗前看月台,月台上灯光明亮,人也拥挤,何养健成了个黑黢黢的影子,面目不清。
她口中不言,心里是欢喜的。这一趟天津没白来,白子灏那个混蛋也流氓得好,若是没有今天这一场危机,她也不知道何养健是这样的挂念自己。没头没绪的,能从国民饭店一路找到西餐馆去,能说他没用心思?能说他心里没有自己?
前半夜,小李把她送回了家。
她没惊动旁人,自己悄悄的进了屋子。然后摸黑脱了衣服上了chuáng,她披着棉被抱着膝盖,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静候着大哥来迎娶自己,当然是不甚现实,有可能要等到八十;但若说大哥真是对自己一分兴趣也无,如今看来,倒也不甚准确。
有希望,希望却又渺茫,这就折磨人了。
翌日清晨,容秀发现了卧室内的希灵,很惊喜,甚至忍不住欢呼了一声。她在家是独生女,到了北京也没有朋友,希灵就是她唯一的小伴儿。她忘记了希灵和自己的主仆之分,掀了棉被去呵她的痒,希灵登时就笑疯了,张牙舞爪的想要反击。两人嘻嘻哈哈的闹了一阵,末了收了手,希灵披头散发的坐起来,喘着粗气抬手向后一捋乱发,露出了苍白尖俏的面孔:“这一趟没有白去,大哥带我去吃了一顿大菜,还用汽车拉着我逛了逛街。下次再有机会去天津,我一定把你也带上!”
这几句话让她说得qíng深意重,不知怎的还有一点奶声奶气,仿佛她还是个很小的小女孩。容秀拍拍胸脯,告诉她“一直替你担着心,就怕你走丢了”。
希灵向前一栽,把额头抵上了容秀的胸膛:“我丢了,你就可以去伺候三小姐二小姐了,她们的房子都又大又暖和,平时的赏钱也多,屋子里还有电灯和热水。不像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容秀拍了拍她的后背,真心实意的答道:“你这话可真是瞧扁了我。”
希灵闭了眼睛,微微一笑,心里评价:“傻子。”
在接下里的几天里,何府一派风平làng静。林美文诗人托舜华送了一束鲜花给希灵,鲜花里还附了一首奇长的qíng诗。而在鲜花到达希灵手中之时,那首qíng诗经了舜华的朗诵,已经传遍了何府。诗人的才华当真是雅俗共赏的,连老妈子们都被他的qíng诗逗笑了。
希灵在向何太太请安的时候,得到了鲜花和qíng诗。在座的还有几名失了宠的姨太太,以及二小姐舜敏、三小姐舜华两个闲人。当着何太太的面,姨太太们不敢妄言,舜华越想那首诗越要笑,舜敏qiáng忍了笑声,对着希灵拱了拱手:“表妹,恭喜恭喜,丘比特给你派来了一位大才子呢!”
希灵安然的对何太太说道:“这人无聊得很,我对他是避之唯恐不及,往后可别让三姐理他了。”
舜华摆了摆手,笑道:“其实林美文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文质彬彬’四个字不是谬赞。”
这话说完,她就见希灵微笑着转向了自己——除了嘴唇是微笑的之外,眉眼全是冷森森的黑,目光像锥子似的,恶狠狠的往人皮ròu里盯。
于是她的笑容僵了一下,再要细看希灵的表qíng时,希灵却是若无其事的扭开脸,又去对何太太讲话了。
舜华一点也不怕希灵,希灵也没明着得罪过她,但她就是觉得这小蹄子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至少,不招她的喜欢。希灵那一眼让她心里别扭了一下,再笑起来,就笑得不那么欢畅了。
何太太看出来了,希灵对林诗人一点意思也没有。林诗人也是个不争气的,只知道送花写诗,不动真格的——如果林家肯差个媒人登门,那么何太太以着舅母的身份,是很可以替希灵做主的。希灵这孩子她养了好些年,她和她的亲娘也差不许多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尼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