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桐点了点头,又道:“我说王老三手脚不gān净,你还不信。”
金山拍了拍小桐的脑袋:“他不是不gān净的问题,这里头的事儿,你小孩儿不懂。我走了!”然后他很得意向希灵一点头:“改天请你吃顿饭,今天忙着去叶府,东哥刚从吉林回来,我陪她出去溜达溜达。”
希灵眨巴眨巴眼睛,感觉自己错过了许多的事qíng:“你……你也叫她东哥?”
“那是!”
希灵看了金山这个摇头摆尾的神气样子,忍不住真笑了:“金师长,你厉害呀!东哥一般不和男人玩的。”
金山一扬头:“她是个女的,不和男人玩就对了!”
“难得听人说她是个女人。”
金山立刻反驳道:“她不是女的,还是个男的?”
希灵含笑逗他:“难不成,金师长想做叶家的女婿了?”
金山一本正经的答道:“做不做女婿是小事,人家那么漂亮个大姑娘,能让我陪着她出门溜达,这就是给我金某人天大的面子,我就不能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希灵点了点头:“看来,金师长是真的动心了。”
金山急着走,所以并没有长篇大论,只对希灵正色答道:“别说她还是个女的,她就真是个男的,我也认了!”
说完这话,他几大步跑出了院子,院外响起一阵汽车喇叭声音,正是这位金师长已经扬长而去。希灵转向小桐,两人都是又惊又笑,希灵问小桐:“你见过叶东卿吧?”
小桐笑得话都说不连贯了,直喘了好几口气,才告诉希灵道:“那天我看见他俩在街上逛,金山紧贴在那个东哥身边,就这么一扭一扭的走——他俩好像是反了,那个东哥是男人,金山是女人。”
说到“一扭一扭”,小桐也向希灵扭了几下,希灵越发笑出了声音,一边笑,心里一边纳罕,因为觉得自己忽然比小桐还年幼了,笑成无忧无虑的傻丫头了。
两人在院子里笑,并不知道院外站着果子。
果子拎着小手袋,心想小桐平时总冷着他那一张小白脸子,脸皮上像是能刮下霜来,结果现在可好,又会开玩笑了,又会哈哈的傻乐了。
第218章 世界(一)
果子看出来,希灵一时半会的不会走了。
她是有一点城府的,尽管心中恨不得希灵在下一秒内就消失,但是表面上并不露行迹,该怎样还怎样,希灵过日子是不行的,那么她就像先前似的多照顾她,天气热了,就提前把单薄衣裳预备出两份来,自己一份,她一份,让小桐看着挑不出毛病来。
小桐要是三四十岁的人,他真不爱她,那她也就作罢了——qiáng扭的瓜不甜。何况也没有女人qiáng扭男人的;可小桐才多大?小桐比她还小一岁呢!要是放在平常的家庭里,他根本就还是个大男孩子。大男孩子懂什么?要论心思的成熟与细密,大男孩子可是远远不如大女孩子。
所以果子对于自己的爱qíng就不绝望,不绝望,也就没法把小桐放下。
果子非常的想联系到何养健,可惜她与何养健之间并无心灵感应。何养健与她天各一方,各自都很需要对方,然而又都完全摸不着对方的影子。不过何养健的心qíng要比果子平静一点,果子心里像长了糙又着了火似的那么烧着难受,何养健比较忙,一颗心被事务占满了,就不是很有那种着急上火的闲心。尤其是他提前当了爸爸——chūn美怀胎八月。依然穿着高跟鞋出行,结果在进入第九个月时,她走路时不小心崴了一下,一下子过后,她就感觉不对劲了。
孩子生得很顺利,看着并没有早产儿的虚弱模样,是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chūn美大功告成,在月子里就不肯吃饭了,要将自己迅速饿回苗条的旧貌。何养健很尊重太太的选择,明明知道chūn美这种行为无异于作死,但何养健完全不管,由着太太的尊意。至于这个小儿子,则是理所当然的被chūn美送进了奶妈子的怀抱。
何养健给儿子起了个rǔ名。叫做小威。至于正式的学名,则是待定。小威是个很安静的胖孩子,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一逗就笑,因为太胖,一身的ròu胖成了箍,所以每日都需消耗大量的痱子粉,屁股中间也总夹着一张软纸吸汗。何养健对chūn美很温柔,对小威也很慈爱,而他的完美让他多得了很多清静——对待这样好的先生,chūn美实在发不出任何怨言,纵是想骚扰他,都找不到借口。
何养健依然和玉恒一天见一次面,玉恒得知何养健又有了个“新孩子”,忧郁得竟是病了一场。病好之后,他瘦得四肢有了长度。瞬间出落成了个清秀的小男孩。在旧房子里,他和何养健并排坐在正房门前的台阶上,他抱着膝盖,仰起头看天,显出很长的睫毛和很直的鼻梁。
何养健摸摸他的小脑袋,又摸摸他的小后背,告诉他:“放心,叔叔不会不要你的。”
玉恒垂下头,长大到了这般程度。有好些事qíng,他就都明白了。至少,他明白自己和别的小孩不一样了。别人都有爸有妈,他没有,他夜里一个人睡,只有一个叔叔。
“等我长大了,我给你开汽车。”他忽然对何养健说。
何养健愣了愣:“为什么?喜欢汽车?”
玉恒摇摇头,不回答。
他要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那么旁人问破嘴也是没有用。何养健第二天来,给他带了个巴掌大的玩具小汽车,上了发条可以在平地上窜出几米远。玉恒拿了小汽车,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何养健看着他,有点不耐烦,心想这孩子又闹的是哪一出?
他不知道玉恒说要给他开汽车,只是想能天天和他在一起。
而在另一方面,金婉心听闻自己家中又添了一辈人,心中既欢喜,又暗叹时光易逝,转眼间自己竟然已经做了外婆——外婆,听着就老得骇人,不过揽镜自照,她又见自己风采依旧,并没有因为多了个外婆名分而多添半条皱纹。
照理来讲,她一介闲人,而且只有这一个女儿,何养健也和上门女婿差不多,她的外孙子也就可以算作是她的亲孙子,她很应该坐几天火车到天津去,好好看一看小威。可是抬眼望向楼上,隔着一层楼板,她想象出了此刻陆克渊的模样,便是长叹一声,意识到自己此刻已经没了自由——陆克渊倒是并不曾限制过她什么,是她被自己对他的一颗心系了住。
陆克渊一身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前一阵子还被她送到戒毒医院里去住了十天。出院的时候,吗啡针的确是戒掉了,不过转眼的工夫,他又闷声不响的吸起了鸦片烟。金婉心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吸鸦片烟又不比打吗啡针,不算严重的坏嗜好,故而像惯孩子似的,她也就不再gān涉他。
陆克渊这回没有再走的意思,在她这里住得很安静,但是也有不美之处,就是他那qíng绪从早到晚,永远低落,并且几乎不出门。金婉心安慰他,说他身上那一片片的伤疤都被衣裳严密遮住了,即便走在外面,也绝不会有人发现丝毫,一边说,她一边又微笑着摸他的手和脸:“你看,露出来的地方不都是好好的吗?”
她笑,陆克渊不笑,并且在家里也是永远的穿戴整齐——他在男人中,是属于爱美的,对于外表,他素来是很重视,虽然没受过多少教育,但永远衣冠楚楚,是位带着西洋风的东方绅士,一辈子也没胡子拉碴过。
除此之外,金婉心还发现陆克渊对于男女之事也失了兴趣。她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提不起他的胃口,便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小丫头给他,结果不但没有落到一声好,反倒惹得他向她发了一顿脾气。金婉心糊里糊涂的被他骂了一顿,自己也不知道是生气好还是高兴好,只感觉陆克渊像是得了“厌女症”——或者进一步的讲,是得了“厌人症”,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理,包括她。
金婉心对他有着无限的爱心,他在她眼中,一直是个“小陆”,然而“小陆”也有可恨的时候,这一天傍晚,他忽然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她现在gān什么呢?”
金婉心闻声望向了他:“谁?”
陆克渊答道:“还能有谁?”
金婉心明白过来,登时沉了脸:“你要想她,你就自己悄悄的想,不要让我听见了!”
陆克渊看了她一眼,不言语了。
在陆克渊说这句话时,千里之外的希灵,正在不动感qíng的吃晚饭。
她和小桐对坐着吃晚饭,菜有三样,一样是一大碗炖ròu,一样是一盘子小葱拌huáng瓜,另一样是一碟子辣咸菜。小桐吃得很香,专挑ròu吃,吃着吃着发现了不对劲,他他头一看,就见希灵捧着一只小碗,正在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饭,一边吃一边红着眼睛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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