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走薄刃_尼罗【完结】(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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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眼看着玉恒,玉恒不知道她是吃惊还是不吃惊,反正只见她对自己皱了皱眉头:“怎么是你?”

  玉恒长出了一口气,答道:“我还以为你也让日本人逮去了呢。”

  希灵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玉恒看了看希灵身边,看见了几个面目陷于yīn影中的男人,其中有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他是认识的,希灵喊他“小chūn”,他有时候还会去接小黛上下学。

  “你说走就走,小黛惦记你,我就替她过来瞧瞧。”他轻描淡写的回答:“我怎么来的?我坐火车来的呗!”

  然后不等希灵回答,他又问:“你想求人还怕低头?”

  希灵听了这话,却是冷笑了一下:“何养健又对你嚼舌头了?”

  紧接着,她不甚感兴趣的说道:“幼稚。他敢说,你就敢信。”

  玉恒听她又要攻击何养健,登时不服气的想要反驳,可是话未出口,他忽然听见了奇异的呜咽声音,觅声扭头望过去,他忽然发现这地下室的角落里,还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五花大绑的人。看模样,一个是小媳妇,一个是小小子,仿佛是母子,也仿佛是姐弟。两个人全堵着嘴,筛糠似的抖做一团。

  押着玉恒的大汉已经松了手,玉恒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问希灵道:“你……她俩是谁啊?”

  希灵端坐不动,答道:“一个是李金魁的三姨太,一个是李金魁的二儿子。”

  玉恒大吃一惊:“你、你把他们——绑票了?”

  希灵说道:“你那位叔叔是菩萨脸、蛇蝎心,打定了主意要看我再做一次寡妇,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对他多费口舌?李金魁会抓我的人,我不会抓他的人?”

  这时候,又有人从上面走下来,对着希灵唤了一声“太太”,然后走过去对她耳语了一番,玉恒竖着耳朵倾听,就听那人似乎是再说某某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能走”。

  希灵一点头,然后对着角落里的一大一小一抬下巴,开口说道:“那就动手吧。”

  接下来,玉恒目睹了他十六年中最惨烈的一幕——那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大踏步的走向那个小媳妇,一刀就把那小媳妇的耳朵割下来了。

  玉恒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猛一哆嗦,然而这还没结束,那人又割开小媳妇腕子上的绳子,扯出一只手来摁在地上,生生的又切掉了她两根手指。

  然后,他像没事人似的,三下两下就把那疼到昏厥的小媳妇重新又绑了上。用一条手帕包了那一只耳朵两根手指,他匆匆的离去,上方响起了开门关门的声音,隐隐的又传来了一声马嘶。

  玉恒一手捂着肩膀,不知不觉的忘记了揉。慢慢的转动眼珠去看希灵,他见那个女人脸上不红不白的,黑眼珠子的中心有坚硬的光。

  地下室内静默了片刻,希灵起身往地上走,玉恒木呆呆的也跟上了她。相比之下,地上的空气忽然变得很清新,屋子也大,像个空旷的小仓库。

  希灵走到一张破桌子前,提起炉子上的大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忽然意识到了玉恒还站在自己身边,她回头看着他,低声问道:“吃饭了没有?”

  玉恒摇了摇头:“没有。”

  希灵说:“一会儿给你弄点儿吃的。明天你就回天津去吧。”

  玉恒充耳不闻的垂头站着,站了片刻,他抬眼看着她,很困惑的、很真心实意的问道:“你不怕啊?”

  希灵盯着桌上的小油灯,答道:“不能怕,我怕了,谁救小黛他爸?”

  玉恒又想了想:“你是不是特别喜欢他?”

  这话不像是母与子之间该有的对话了,然而一个是真心实意的问,另一个也就真心实意的答:“是,我特别喜欢他,他也特别喜欢我。”

  “那你这回要是无论如何都救不出他呢?”

  希灵回答得很平静,显然是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那我就和李金魁同归于尽。”

  “你不再找一个男人了?”

  “不找了,找腻了。”

  第260章 jiāo锋(三)

  玉恒在希灵这里吃了一大碗面片汤,这面片汤淡而无味,要是放在平常,他必定尝过几口就不吃了,但是今天当着希灵的面,他没敢剩饭,闷声不响的给多少吃多少。

  希灵一直在他面前来回的踱步,偶尔把手指头送进嘴里咬一咬,他这才发现她这样爱美,却是不留长指甲,大概是怕咬手指头的时候划了舌头。

  想起他在天津卫的那些混混朋友们,他忽然起了轻蔑的感qíng——原以为他们都算是“狠人”,可是和这个女人一比,他们的所作所为忽然全成了小毛孩子瞎胡闹。何养健生起气来。常骂他是个坏坯子,他先前不以为然,现在一想,他发现叔叔说得也许真对。

  要不然,他怎么这么多年都没被何养健的“好”感化,却在短时间内被希灵的“坏”所降服?

  既然坯子是坏的,那么索xing就坏下去吧!他轻轻的呼出了一口长气,感觉自己又长大了一截子。

  这个时候,希灵忽然咳嗽起来,那咳嗽的声音轻而短,显然是气息很不足。玉恒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想起小黛说她妈妈有贫血病。一点力气都没有,她们娘儿俩掰手腕,她总能赢。玉恒想不通——她的身体这么弱,怎么灵魂那么qiáng?

  用力清了清喉咙,他没个称呼,直接就开口说道:“我明天不走,走了的话,我回去对小黛说什么?索xing我留下来,等你这边把小黛他爸救出来了,我再走。”

  希灵头都没回,只从鼻子里向外呼出了一股子气,像是很不耐烦,嫌他出声吵到了她。

  既然如此。他无声的骂了一句,见有人正偎在屋角的一堆柴糙上打盹,便自己找了个比较温暖的角落,也一屁股坐在了一张破糙垫子上。他没有洁癖,此刻除了怕招上虱子跳蚤之外,心里倒也清净。向后一仰靠了墙,糊里糊涂的,他竟然还睡着了。并且睡得还挺踏实,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等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滚了满头满脸的糙沫子。揉着眼睛坐起来,他先是听见地下室有人在哀哀的呻吟,随即眼前明亮了,他发现希灵还在来回踱步——不知道她是睡醒一觉了,还是整整踱了一夜。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动静似的,她对他一眼不看。只是自顾自的走来走去,像是沉浸在了很深的思索之中。

  于是玉恒也不理她,自己出门撒了一泡长尿,心中又想:“现在叔叔知不知道我来沈阳了?”

  玉恒不知道,何养健听闻他偷着跑去了沈阳,简直气得头上冒了火——这不是去和别的小混混打架,也不是贪玩夜不归宿,他这是一个人跑到龙潭虎xué去了!

  但是由此,他也顺带着得知了希灵的下落。好家伙。这女人竟然又跑回去了。如果在沈阳有法子,她当初就没有必要回天津来找自己,既然在沈阳没有活路,那她回去又要gān什么?寻死去了?

  “还是……”他自己思索:“她是真爱那个小桐?就像当初真爱自己那样?爱成傻子了?”

  想到这个女人三十多岁了还在“爱”,他也感觉这是一种不正经,不过越是回想她一贯的作为,他越是觉得她这一去,怕是要闹出天大的乱子来。

  假如那个小桐真死在了李金魁手里的话。

  思及至此,何养健认为自己有必要亲自去一趟沈阳。

  在何养健终于把自己的思想整理清楚之时,李金魁也收到了血迹斑斑的小手绢包。

  这小手绢包是被人隔着墙头扔进他家大门的,家里人闻声赶出去瞧时,大门外早连个鬼影都没有了。姨太太是不值钱的,死了再娶,要多少有多少,但儿子毕竟是自己的骨血,李金魁不能不疼。

  这个道理,希灵和李金魁一样清楚,所以李金魁的xué位在哪里,她就专往哪里扎针。这一针扎得确实很准,但李金魁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懦夫,盯着那一包耳朵和手指头,他登时就想到牢里提出吴凤桐,从他身上也卸下几样零件送给希灵瞧瞧——你会下狠手,我比你更狠!儿子没了,我再找女人再生新的,可是你男人若是没了……

  李金魁转念一想,发现希灵也可以另找新男人,这样算来,双方的损失不相上下,而儿子是父亲的骨血,先生却不是太太的骨血。

  这样一想,他决定先放过吴凤桐,反正那小子也已经让他修理得没了人样。他可以从另外的方面向希灵施压,比如说,发出她的通缉令,让她在沈阳城里不敢再见天日!

  与此同时,玉恒抱着膝盖蹲在寒冷的院子里,几天的日子把他过得蓬头垢面。希灵正在清点一小箱金条,玉恒想如果自己没听错的话,她打算今天晚上宰了那个姨太太,把尸首丢到沈阳城内的大街上。宰完了姨太太,接下来就别无选择的要轮到那个小男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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