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所拥有的太少了,他禁不住再失去一分一毫了。他爱起来有多激烈,恨起来就也有多激烈。何养健善待小威,他受不了;小黛坐德国留学生的汽车,他更受不了。攥着拳头转身一直狂奔回家,他直接撞进了自己的卧室里。
“她不是把小黛给我了吗?”他在心中狂乱的想:“那她怎么还允许小黛和别的男人出门呢?难道她也反悔了?她也觉得那个德国留学生比我更好?”
这样一想,玉恒忽然觉得天塌地陷——他jīng神上的偶像,那个恶毒冷酷的坏女人,竟然也放弃他了!
没人知道玉恒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翌日上午,阳光明媚,他却是红着眼睛惨白着脸,哆哆嗦嗦的出门,想要到叔叔那里讨些温暖。
可是走到半路,他又改了主意——叔叔是个没有爱qíng生活的人,能懂什么?自己的问题还得自己解决,而在解决之前,他须得保密。
好些办法,一说出来,就不灵了。
第269章 醋海生涛(三)
玉恒的办法很简单——他承认自己比不过那个德国留学生,既然比不过,那就不比了,他直接动手,把那个人宰了就是了。
死了,不存在了,等于没有了,也就无所谓比较了。比赛都取消了,哪里还有什么输赢?
但是,取消比赛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小黛,而不是牺牲自己,所以他并没有cao起一把菜刀直奔对方而去,而是不声不响的耐下xing子。很细致的提前做起了准备。
花了好几天的工夫,他把叶金童的底细打听清楚了——将军的儿子,当然不是轻易可以动得的,不过这个儿子在这之前没有和任何人结过仇怨,出出入入都随便得很,并不懂得自我保护,身边也不见保镖。但是他也从不乱跑,所去的都是繁华体面的地方,而在那些地方,根本没有玉恒下手的机会。
玉恒不着急,继续用眼睛看,与此同时。他若无其事的去向小黛赔礼道歉,因为这一次是心怀鬼胎别有所图,所以他收起了他那股子yīn阳怪气的可恨劲儿,还真把小黛哄好了。
要说杀人,当然武器是顶重要的,弄把快刀对他来讲是完全不成问题,可是想要得到手枪,就很困难,甚至根本就是做不到。他想那个女人家里肯定藏有手枪,不过让他到希灵的房间里去探险,他还真是不敢——他承认自己有点怕她,尽管她平时对他不打不骂,一直是以礼相待。
除此之外。这事他须得亲力亲为,不能去找帮手。帮手和刀子一样,他随时都能找到,然而这一回的行动非同寻常,一旦出了纰漏,他怕帮手会bào露自己,谋杀将军的儿子,一旦bào露就是掉脑袋的大罪,即便不bào露,自己也算是落了把柄在对方手里,从此以后,万一受制于人可怎么办?
所以这事他谁也不能依靠,不但不能依靠,而且还得把嘴闭紧了,事前事后都不能露出丝毫马脚来。
玉恒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加紧的跟踪叶金童。把叶金童的活动规律摸了个透。天气越来越热,已经到了盛夏时节,玉恒像疯了似的,一切都顾不得,只如同鬼魂一般,叶金童到哪儿他到哪儿,有时候藏在叶公馆对面的角落里,他盯着叶家的大门,一盯能盯一晚上。被蚊子咬出满头满脸的红包。何养健偶然见了他的模样,还特地支使伙计出门买了几盒子蚊香回来,并且说他:“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自己不会照顾自己了?”
玉恒到了这个时候,也发现自己像是天生的心机深沉,心里头磨刀霍霍了,脸上却还能很自然的笑眯眯:“叔叔,我这几天表现挺好吧?”
“好?好在哪里?”
“一直都没和人打架呀!”
何养健想了想,随即点点头:“倒是的确如此。怎么回事?转了xing了?”
“小黛嫌我不文明,我想现在让我重回学校念书,我是肯定做不到了,不过我可以管管我的嘴,当着她的面不骂人,也尽量少招灾惹祸。”
何养健听闻此言,当场发出了一声诧异的感叹:“嚯!”
然后他也完全没有多心,只想爱qíng的力量的确是伟大,玉恒也果然是希灵的儿子,对于谈恋爱这桩事业,竟然会有这样大的热qíng。不过玉恒若是能够因此学好,倒也是自己的意外之喜——何养健并不承认自己对玉恒倾注了希望和心血,不过眼看着玉恒做混混,他时常是在梦里都感到痛心疾首。如果是小威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他或许还不会这样难过。
他总觉得小威和自己可能是没有任何关系,虽然这只是个猜想,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小威的确是各方面都不像他,也不像其他的任何人,只像chūn美。他若是个女孩子,兴许可以活得更合适一些。
所以,他对小威一直是不大用心,他总觉得小威是个没有思想的孩子,自己和他心意不通,没什么可说的。
玉恒就不一样了,玉恒的感qíng激烈而又丰富,他被这个崽子几次三番的气到要死。和玉恒在一起,他时常会感觉自己活得十分生动,喜怒哀乐此起彼伏——以怒为主,他这样一个完人,竟然养出了个小混混,真真气死他了!
玉恒就这么哄住了小黛,哄住了希灵,也哄住了何养健。而在另一方面,那些和他一起谋划着“打天下”的野小子们,也完全没有看出他的异样来。他晚上不大跟着他们吃喝玩乐了,他们也觉得挺正常,因为知道他心里装着个小姑娘,每天都得和那个小姑娘见上一面。如今天气这么热,白天不大适宜出门,晚上太阳落山了,他还不趁着凉快约会去?
在所有人的疏忽之中,玉恒弄到了一把飞快的刀子。这刀子的刀身狭长而尖,一刀捅进心窝里,一下子就能要人命,血都流不出来。动手之前,他从外面诱了几只野猫野狗回来,然后趁着家里没人,他在后院里一刀一个,解决了好几条狗命。野猫更为凶悍灵活一点,但是更合他的意,他对着野猫练刀子,手法很jīng妙,一下子都没被野猫挠伤,而让野猫们步了野狗的后尘。
刀子他用熟练了,又反复的磨了又磨,武器的问题便算是得以解决。接下来是找机会——机会可比武器难找多了,他这可是暗杀!
幸好他如今已经对叶金童的行踪了如指掌,他什么时候爱去哪里,他全知道。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个机会,也终于被他找到了。这天晚上他躺在家里,心里演练着明天的行动步骤——明天晚上,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叶金童傍晚会去公园看露天话剧,而且是同他的朋友们去,不带小黛。话剧总是要到天黑时才开幕——天黑,公园里还有树林子,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下手的机会。
得手之后,就把他的尸首往林子一扔,人不知鬼不觉。从此,小黛就又是他一个人的了。多么好!
这样一想,玉恒在黑暗中笑了笑,因为实在是一点困意也没有,所以开始饶有耐心的等待天亮。
第270章 惊变(一)
玉恒一夜没睡,倒是在凌晨天明的时候眯了一会儿。这一会儿眯得也不安稳,恍恍惚惚的不停做梦,可若问他都梦见了什么故事,他却又完全记不清楚,只朦朦胧胧的听见外面院门开了又关,大概是伙计回来了——也许是出门买油条去了?不知道。
他很想多睡一会儿,养jīng蓄锐,然而院子里始终是不安静。平时住在这里的伙计是不烦人的,今天却是邪了门,不住的制造声音,玉恒忍了片刻,结果头脑渐渐清醒,困意渐渐消失。就发现院子里并非是有伙计一个人,伙计站在门口,似乎正在和外面的人对话。
气哼哼的伸腿下了chuáng,他推开房门发牢骚:“一大清早就听你折腾,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吃你的早饭吗?”
伙计并不计较他的无礼,而是很惊惶的回头告诉他道:“少爷,你不知道,刚才的报纸上说日本人对咱们开pào了。”
玉恒竖着满脑袋头发:“开pào?哪儿开pào啊?”
“宛平那边。”
玉恒愣了愣:“要、要打仗了?”
“谁知道呢!要打的话那可是够近的,还不得打到咱们这儿来?”
玉恒呆呆的看着伙计,这个问题可是超出了他的知识。
“没事。”他思索着答道:“打过来也没事,叔叔不是认识日本人吗?咱们可以往租界跑。再说咱们不是也有兵吗?兴许两国对着轰一阵,还把日本人给轰退了呢。”
他说完这两句话。然后抬手挠着头皮往房里走,人没醒透,但也知道自己方才那话都是敷衍。日本人要是真打过来了,那会怎么样?叔叔应该不在乎,可那个女人恐怕是要倒霉。当年日本人占了沈阳,她在沈阳的家业不就全丢了?
这么一想,他忽然有些恐慌,尽管不愿意承认,可是背着自己,他心里也明白,自己对那个女人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关心的——大概因为她毕竟还是小黛的妈妈。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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