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臻说道,“现如今五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一个丫鬟,一百两的银子就足矣了。”
“一个人死了,命都没了,你就说她值多少钱?”徐黛珠说道这里,觉得极为心寒,“要是我哪天也死在外头,别人给你所谓合适的价钱,你是不是也就当我白死了?”
赵臻瞪眼, “黛珠,我有点不明白,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是那个媳妇子不守妇道,这才被人沉塘了,虽然过于残忍,但也是qíng理之中,现在孙家愿意赔偿一百两银子 ,也是诚意十足,还要如何呢?”
徐黛珠忽然就觉得很是无力,赵臻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像是从前在杏花村,她说两句就可以听进去,而且那时候的问题还涉及不到这么深的地方,其实最为可怕的两种观念的碰撞。
“你走吧,我想静静。”徐黛珠觉得很乱,自从被赵臻表白,两个人走到一起之后,许多事qíng都已经脱离控制了。
她觉得她现在要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办?
赵臻年少,又是出身尊贵,不知道忍让,不过几句话就气的不行,而徐黛珠正在气头上,自然也不是好脾气,两个人不欢而散,李全家也被赵臻带了回去,据说是送回了家里……,徐黛珠却是好几天都没有睡好。
赵臻在太府里,徐黛珠住到了化chūn堂,就这样过去了三四天。
白嘉言底子好,不过半个月就恢复了大半,觉得再养个七八天就可以先回秦州去了,虽然没有完全治愈,但是可以在那边慢慢养回来,主要秦州挨着夏军的的地盘,那边夏军蠢蠢yù动的,他不能离开太久。
不过这几日,徐黛珠和赵臻总是一前一后的来看他,即使在院子里见了面也是当做没有看见对方。
白嘉言忍不住啼笑皆非,觉得这两个人还真就是孩子,又没有父母看顾着,不过闹了一点小别扭就这般形同陌路。
这一天早上,徐黛珠又来看白嘉言。
白嘉言让人准备了许多徐黛珠爱吃的点心,又放了很多糖果,说道,“我伤口已经好了大半了,以后不用这般辛苦来探病。”
jīng致的缠枝牡丹黑漆攒盒里放着糖果并五颜六色的点心,有绿色的绿豆糕,红色的桃花苏,白色的云片糕,姜huáng色的桂花糕……,徐黛珠只觉得十分的贴心,白嘉言看似冷漠难以接近,但其实对她却从来都是诸多包容。
每次过来就好像是对待小孩一样,准备许多零嘴给她。
清晨的晨曦温暖而柔和,不像是白天那般炙热,那光线投she的徐黛珠的脸上,让她原本就白皙的肤色带出几分不真实的透明来。
白嘉言看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是徐黛珠脸色苍白的缘故,想来这些天也没有睡好吧?
徐黛珠正在奋力的扒开一个糖块,包装的油纸上印着红色的福禄寿喜的图案,可能是为了显示奢华,那纸竟然是类似于宣纸做的,厚的不行,好半天都没有撕开。
白嘉言伸手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糖块,然后轻轻松松的撕开一个口子,又递给她,像是哄孩子一样的说道,“还要吃几个?我顺手都给你拨开吧。”
徐黛珠忍不住笑,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吃那么多,牙齿也容易蛀掉。”
白嘉言却语重心长的说道,“既然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跟太子殿下闹别扭就能一直不理人呢?”
见徐黛珠不说话,怕是自己语气重了,又放柔了声音,说道,“太子殿下出身显赫,只有旁人顺着他的份儿,没有说他顺着别人,可是对徐姑娘,殿下已经是十分的忍让了。”
“所以我就应该感恩戴德?”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白嘉言看徐黛珠气的脸颊鼓鼓的,瞪大的眼睛,表qíng十分的生动活泼,觉得心里某个地方都要快柔软的掐出水来。
白嘉言别过来,想着自己真该早点回去了,如今真是魔障,见着生气的样子都觉得十分的可爱。
徐黛珠还以为白嘉言也生气了,正要说话,却见他清了清嗓子,好像是在稳固心神一般,说道,“当然不是,只是别人做了让步,我们是不是也要承qíng?然后……,你们也都大了,不能遇到事qíng就这样吵架,是不是应该更平心静气的谈谈?又或者找到折中的办法解决?这样冷战,只会让彼此更加难受而已,却是解决不了问题。”
徐黛珠就把孙家人把李家姑娘沉塘的事qíng给白嘉言说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只用一百两银子打发掉,太子殿下还觉得已经仁至义尽了。”
“也怪不得你生气。”白嘉言要比赵臻沉稳的多,毕竟年纪摆在这里,即使觉得诧异,但也不会表现出来,斟酌下言辞,才又说道,“只是,徐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殿下的问题……,或许是你的想法太惊骇世俗了?”
“怎么说?”
“这本就是以夫为天的天下的呀。”
徐黛珠低下头来,说道,“我知道。”
“要我帮你吗?”白嘉言不喜欢看徐黛珠这般蔫蔫的,心里很是不忍,他总是希望她能快快乐乐的。
就在这时候,外面侍从说赵臻来了。
白嘉言起身,徐黛珠也跟着站了起来,赵臻显然是要去军营cao练的,穿着盔甲,披着红色的云气纹的披风,显得十分英姿飒慡。
不过显然他这几日睡的也不好,眼角下带着黑眼圈,虽然进来之后跟白嘉言打了招呼,但是那目光却是总是不自觉地看向徐黛珠。
白嘉言也知道赵臻忍不了多久就会低头,赵臻虽然高傲,可是遇到了徐黛珠,就好像是遇到了命中的克星,怎么也没办法狠下心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弟弟白少卿曾经想把徐黛珠推给他的原因吧?其实他当时就知道白少卿的打算了……,只是有时候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而已。
白嘉言起身,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他知道两个人小家伙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屋内只剩下赵臻和徐黛珠。
赵臻坐在徐黛珠旁边的太师椅上,安静了喝了一杯茶,期间一直偷瞄徐黛珠,见她一副不肯讲话的样子,沉默了片刻,这才主动说道,“还在不高兴?”
这话一旦开了头就觉得轻松多了。
赵臻继续说道,“是我错了。”赵臻当然不觉得自己错了,但是跟徐带着这般生分,简直就跟要了他的命一般,如果能让她高兴,他愿意低一次头。
徐黛珠脸色缓和了下来,说道,“也不是你的错,其实……,你现在有空吗?今天可以先不去cao练吗?”徐黛珠仰着脸看着赵臻,略显几分苍白的面容在阳光下带出几分透明的脆弱来,弄的赵臻心里都快绞痛了。
这会儿别说半天不去cao练,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恐怕也想摘给她。
“有。”赵臻忍不住转身握住了徐黛珠的手,“你想要我陪你去做什么?”
徐黛珠被赵臻握住手,被他的大手包裹住,这才觉得心里也好受了些,原来不止是赵臻难过,她也会不开心不是。
就像是白嘉言说的那般,不能遇到事就这样争吵,特别是赵臻……,都已经大了,在她面前他不过是刚刚十五岁的少年,是年轻冲动的小恋人,可是在外面,他就是晋地的无冕之王,是手上握许多人生死的太子殿下。
白嘉言回来的时候赵臻和徐黛珠已经走了,他忍不住叹气,一边觉得有些酸酸的,一边又觉得松了一口气,想着小家伙们终于和好了吧?他也该回秦州了。
最多不过明年,和夏元帝的大战一触即发,他没有时间làng费了。
徐黛珠先是带着赵臻来到了晋城的郊外,在山坡下有几个低矮破旧的茅屋,院子里晾晒着打着补丁的衣服,一群芦花jī咕咕叫着在院子里挖地寻食,院子的左边一排的菜地,长长的豆角,红色的西红柿,还有紫色的茄子,看起来生机勃勃。
赵臻有些不明白徐黛珠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不过一会儿就有个绑着红头绳的小女孩走了出来,正是前几天在拿了龙葵要送给赵臻的小姑娘。
她拖出来一个跟她个头一样大的木盆出来,然后拿出脏衣服浸泡,之后加了一点皂角粉,就不断的揉搓着。
那衣服袖子都要比她的手要大,洗起来非常费力,但是她却不停歇的做着。
徐黛珠说道,“她娘白天要去城里找活儿,她就承担了所有的家务,喂jī,种菜,洗衣服,还有做饭,才不过七岁的小丫头。”
之后又带着他去了另外一处地方。
那是一个一家六口都挤在只有一张chuáng上过活的,男主人显然是生病了,一直躺在chuáng上,吃饭喂药,都是女人在忙碌。
等着忙完这些,妇人又在门口摆摊卖她用藤条编的筐子,有时候对方砍价砍的狠了难免凶狠的吵起来,可是一转眼看到孩子和丈夫,又会开心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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