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也坐起身来,“就是你刚才嘱咐丫头们弄的小点心?”
“嗯。弄了点不太常吃的馅儿,王爷赏个脸吧。”
道之乃是世家大族小姐出身,她说不常见,那一定是青玉都没怎么吃过的新鲜东西。说起来,青玉与几个师弟早已辟谷多年,靠吸纳天地灵气便可满足元神和身体的需要,但因“口腹之yù”可以带来最单纯的快乐,即便需要倒贴灵力来消化,他们也不会抗拒美食的诱~惑。
几个丫头抱着食盒进门,道之指了六个吩咐小狐狸道,“烦劳你再跑一他趟,给你三个师叔送去,一人两盒。”
夏郊眼睛眨了眨,小声问,“有区别么?”
“没有。这六盒无论外面里面都一样。你随便给,准错不了。”
小狐狸领命而去。
道之就地取材,用府里的新鲜瓜果、贡茶、米酒、果酒混了碎冰制馅,再在煮熟的糯米浆里迅速的滚上一下即成,形状小巧入口即化,惹得青玉和夏郊食指大动。点心几十个还有香茶一同下肚,小狐狸笑嘻嘻又揉起肚子。青玉则趴在chuáng上感慨人生美妙,媳妇美妙。
成功把丈夫喂得不想动弹,道之今夜如愿得“闲”,二人相拥而眠,一夜无话。
第二天青玉和道之要一同进宫谢恩——谢所谓赐婚的恩。
亲王与王妃出行——哪怕道之还没正经过门,要同乘三十二人抬的硕大步辇,时值盛夏,步辇四周坠轻纱为饰,这轻纱纯粹是个摆设,围观群众自可将二人从头到脚都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大周朝的普通民众都有点追星qíng节,尤其是面对多年之后终于重在京城露面的孔青烨与竺道之夫妇,群众们十分振奋:道之的男xing仰慕者除了灼热的视线欣喜的笑容之外,还扔上来朵朵鲜花,这份热qíng实在让人没法讨厌。而青玉的女xing拥趸按照风俗砸上来的都是颗颗鲜果,青枣梅子荔枝这些就算命中要害,伤害也很有限,自不打紧;但街边围观的姑娘大婶都太过激动忘我,以至于连路边店面里的苹果香瓜也时不时急速飞上步辇,青玉若非高阶修士,怕是很可能阵亡在半路上……在坚不可摧的护罩中,青玉还老神在在的挑了朵红牡丹,仔细cha在道之鬓间;道之则拣个了熟透的果子二人分食,见此qíng景人群中登时爆出一阵赞赏之声,不得不说十分赏心悦目的亲王与王妃再上演些qíng投意合温qíng脉脉的戏码,围观群众就更满足了。
当然道之也没忘丢个红彤彤的苹果给走在后面的小狐狸。夏郊嘴角含笑,不多时随着他飘飘袖口凭空甩了个果核出来。
周朝男女之防并不严苛,今日进宫便是皇帝皇后与青玉道之两对夫妻一块聊聊家常。
皇帝将道之仔细端详好几番,不由感慨:早先以为是确定无疑的儿媳,谁也没想到yīn差阳错成了弟妇,不管怎样,都成了一家人,可见是有大缘分的。皇后则请道之闲来无事多多进宫,京里命妇虽多如牛毛,真正能说上几句真心话的寥寥无几。之后问了二人婚事打算,又请皇帝早些订下封赏品级,除此之外便是拜托青玉看顾太子——这却是承续当年老掌门孔燕云照拂皇帝之旧例了。这事道之听青玉提过,毕竟是一个菜田里蹦出来的,在老孔家龙气未尽时老掌门与青玉会轮班“看家”。
青玉痛快应了。皇后便令宫人把皇子公主们叫来说话。皇帝四子三女,只有最小的公主生母是个嫔,其余皆为皇后所出,仅此便知帝后感qíng如何。
便宜侄子侄女们最多半盏茶的功夫便悉数到齐,太子还没傻到慢待他二叔,但是眼神和话题总是若有若无的往道之那边绕。而道之与明年下嫁的长公主比较有共同话题,当然她也留意到皇帝与青玉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兄弟两个竟然极为默契的换上了几乎如出一辙的jian诈笑容。
在宫里吃了顿家宴,着王府跟班拿了赏赐,也不拜见太后,青玉与道之潇洒告辞而去。
皇帝回上书房看折子,皇子公主们该gān嘛gān嘛去了,偌大的一宫正殿只剩皇后与太子以及几个心腹,太子拉住母后的双手,央求道,“真的再没办法了么?”
皇后目光坚定,“咱们有规矩礼法在上,父母双亡的女孩不能做太子正妃,她若是进得宫来我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你一准弄出个宠妾灭妻来,后宫还能有平静日子么?”
太子默然,心中却道:她回京得太忽然,还来不及布置,三叔就上来死缠烂打围着他转,我已经避他锋芒了,谁能料道二叔看着是君子,道貌岸然,下手却比谁都快都狠。二叔进宫请旨,自己这个太子竟然是婚旨正式颁布才后知后觉,爹娘你两个这么瞒我,不就因为不待见我喜欢道之么。
知子莫若母,皇后叹道,“竺家丫头是个刚烈又有主意的,即便桀骜独断如你二叔,她不乐意都不可能先斩后奏。儿啊,qiáng扭的瓜不甜。”
太子咬牙道:“既是如此,便要我从那几家里挑个太子妃不成?”
皇后平静道:“父皇母后怎么舍得qiáng求你?你去瞧瞧,不合意撂下便是。”事实上,因为青玉密信联络了当年林老将军的嫡系,使得皇帝在军力掌握上比之前乐观许多,与几个武官世家的联姻便不那么迫切,太子亦可从此中获益,至少在挑选正妃的余地上富裕了不少。
太子思量半晌,才无奈道,“二叔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啊。”
皇后笑了,“这话就咱娘俩说说,当年你二叔可把你父皇折腾得十分láng狈,万幸他去修道就绝不会再回来做皇帝。说起来,你三叔也是个厉害的,但比起你二叔还差得远。”
太子想了想,也笑了,“刚才父皇跟二叔说的话我听见了……父皇想请二叔坐镇吏部。”
“吏部那个烂摊子!?”在回府的半路上,甫一听说此事的道之有些失态,她回过神来狠狠攥拳拿指甲戳向自己掌心:现在宁王府所有内宅之事都是她说了算,但一直以来她都反复提醒自己不可恃宠而骄,不可因一时得意昏了头脑。在没弄清楚青玉对自己cha手外事的看法之前,绝对不可轻举妄动……哪怕是有意无意主动试探。
青玉不知道道之的想法,却能及时察觉她的异常,待他掰开道之的手指,见着掌心破了皮的四个红印子,叹道,“你这又是何苦?之所以有内宅后宫不得gān政的祖训,是怕她们没这本事还gān不好瞎gān……当然,也有媳妇才学人品都是一流,担心自己面子没处搁的可怜虫乐意把这条老huáng历擎出来当遮羞布。”
这句话一下子把道之逗乐了。确实有坐稳内宅且有远见卓识的夫人出谋划策,并且丈夫十分乐意听取,最后传为佳话的,但显然从谏如流的男人不多,有能力胜任军事谋士的女人也不多。
青玉能看穿道之此刻想法似的,“不妨事,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道之嘴角抽了抽,“你不是已经答应了。”
青玉懒洋洋道:“是答应了,我还可以反悔啊。”
道之从没想到青玉说正事还能耍赖,登时就不行了,“你真的是孔青烨么?”
“货真价实,”青玉抓了道之的手就往自己腰处引,“不信你可以摸……”
这可是在缓慢行进、众目睽睽之下的步辇中……道之只剩在无力和窘迫之中飘dàng了,却忽然灵感骤现,摸着了点门道,“青玉哥哥,你是太得意还是愁坏了?”
一语中的,青玉瞬间换了姿势,正色道,“都有。若不是因为要跟你成亲而高兴到不行,有谁敢跟我讨价还价。”
道之腹诽:果然皇帝的便宜不好占。她琢磨下,才缓缓道,“听说宰辅与吏部尚书坑壑一气,户部那位是个墙头糙,就是说兵、钱、人没有一样皇上能牢牢捏在手里。当然皇上这一年多时间也gān了不少事,比方说安抚宗室,成功挖了不少墙角,两方势力此消彼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成王与守边几位将军们一同进京述职的时候便是两方撕破脸之时,第一个战场么自然是吏部了……我仔细算了算还是皇上手里的牌稍微少一点,但是青玉哥哥你坐镇京城,兵力优势劣势也就没什么意义了,而且你前些日子一直韬光养晦,迷惑麻痹的不全是皇上还有敌人。”顿了顿,她又道,“咱们周朝如今上上下下毒瘤太多了,譬如人染沉疴不能一味下猛料,只能耐心温养徐徐图之。直接给那些贪官污吏jian臣佞幸个‘痛快’,对你来说才最是省力,但我猜你为修世间qíng不可如此行事。再说转去吏部,你烦恼少不了:那帮子人对你不敢颐指气使,阳奉yīn违却是肯定的……爹爹任主考那年提拔的士子如今还在朝中的不多,品级不过四五品,但胜在jīng熟事务,这些人不知道还肯不肯卖爹爹面子,我回去列个单子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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