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又飞下一只枕头,“谁叫你买关子。”
蛇君一手抱着枕头,“因为那位仙子和一位仙君有了私qíng。这在天庭倒没什么。”
——话说天庭也是讲求婚恋自由的。人间皇宫中太监和宫女都能吃个对食,神仙们修行几千年,不至于连太监都比不上。
他摸摸自己尖下巴,“可是在偷会qíng郎时误了王母娘娘的事。这自然得挨罚。至于和你牵线,是人家那位仙君的主意:那时你是男儿身,又心有所系,自不会为难这位下凡为人的仙子。”
“那时,莫非我正和你在一起不成?”
“不错,那时我刚刚修成人形不久。可你因为我拒绝了那位转世仙子的婚事:自己是个断袖,又寻到了心上人,不想再害了人家姑娘一生。”
“我的为人还算可以嘛。”
“岂止。”蛇君悄无声息的飘到她身边,将枕头放好,“一会儿若听得生气了,可以继续向下丢。”
他下chuáng,踱步至窗边,“这位仙子只好又轮回一次。月老和那位仙君自然将此事全记在了我身上。一还一报,我阻了人家的姻缘,理应让我也经历些许波折。于是下一世,你作回女子,月老便将你和还未飞升的羲和点做一对儿。”
她兴致勃勃,趴在chuáng上,单手撑着下巴。这故事可比馆子里的戏文还曲折有趣。即使这说得是自己的往事。
“这本也无妨。羲和立志飞升成仙,并不留心此事。入了仙籍,红线便再无效力。我想与你朝夕相守,求羲和问过月老升仙之后是否有碍qíng缘,当时老儿回答若要qíng人常伴,修仙是唯一之路。”
“那时我哪里知道,在你身边修仙,会夺取你的灵气,你本就是凡人,我和羲和修成正果上了天庭,掌管仙籍的仙君听了我修仙的目的,神色怪异的劝我即刻下界。我百般追问才知道,我夺了你的灵力,在我成仙飞升那刻,便是你香消玉殒之时。”蛇君站在yīn影处,她看不见他的表qíng,只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声音已在颤抖。
“因你灵魂中灵力大为损耗,我再等到你转世,已是千年之后。”
——自此之后,在漫长的等待之中,白行舒只能体会片刻的相遇:千年的寂寥和最多二十年的喜悦,如此而已。
轻伤不下火线
月老并未说谎。若要与望舒长长久久,白行舒确实只有修仙一途。
他只是隐瞒,可有时,隐瞒比欺骗xing质更恶劣,后果更严重。
这个道理望舒想得明白。
娘临走前的话犹在耳畔。当年,她紧拽着望舒的小手,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将身世和盘托出,溘然长逝。
她回过神,朝着蛇君站立的方向晃了晃小手,又拍拍身边被褥,“白白,来。”
话音未落,一抹白色倩影已然飘至她身前。
往chuáng里挪挪,抱上一只枕头,眨巴着眼睛等着蛇君再次开口。
行舒坐在chuáng角,侧过来半个身子,“月老本不知你向阎君许愿后世世夭寿,只是算计我一回,后果却出乎他所料。”
天上一日,地上也是一日。
一千年,无论在天庭,地府,还是人间,可都是一点水分不掺的一千年。
望舒为寻仇伺机而动,也在体会为坚守目标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
如墨发丝从蛇君指尖滑过,“望舒,月老法力有限,即便刻意与我为敌,我也还至于不太放在心上。真正的……”
她指指自己,“你可是因我短命而为难?”
行舒缓缓点头,“若我仍为妖,与你相伴,时刻夺你灵力,损你命数;而成仙之后,则有法术和仙气可为你延寿。只可惜效力始终有限。”
月光下,他的表qíng哀伤几近透明,望舒心下一紧,主动轻拍蛇君手背,“生死有命,也奈何不得。”
行舒勉qiáng挑挑嘴角,顺势拉住她的小手,轻轻摩挲,不肯放开。
——豆腐自己送上门来,焉有不吃之理?
望舒眨眼扁嘴,带着几分无奈,“我几世之前究竟许了什么心愿?”
“你爱上了一个人,立誓定要嫁他一次,便用寿命为代价,请求阎君让你每次转世都能遇到他。”从声音到神qíng无一不温柔,“你历代积德行善,品行俱佳,诚心祈愿,阎君也只得答应。而且,这个人如今你也认识。”
望舒几乎是立即就从chuáng上蹿起来,光着脚跳到地上,大声高叫,“羲和!”
门外很配合的响起凤凰那股清亮声音,“你们吵架了?”
“羲和,没事。你早些歇息。”行舒说完,扭过头来,拎起被子将只着中衣的望舒一裹一抱,又将她放回chuáng上。
望舒大字型平躺,喘息半晌,语气颇为感慨,“我之前的品味还真是够差。”
当年与魔界的那场大战之中,羲和受了重伤,不慎跌下界来——以脑袋朝下的“英姿”摔到望舒的后院里。
她那世偏巧还是位大夫,医者父母心,自然责无旁贷的为这位从天而降的美人仙君治病疗伤。
话说再落魄的凤凰,气度容貌谈吐举止样样肯定都比大多数凡人qiáng。
望舒身为恩人,却不能免俗,chūn心萌动,暗自起誓,从此痴心一片全jiāo付给这位举手投足魅力四she的凤凰仙君。
可惜最后还是因为伤势太重,无法自我愈合,凤凰gān脆决断,一股冲天烈焰将自己烧回一撮尘土,而真身自然涅槃飞升去也。
只是经历涅槃,魂魄完好无损,身体回归鼎盛状态,可独独丢了之前的记忆,法术咒文就更想不起来。
凤凰爹妈只得将宝贝儿子拖回府里(其实是个山dòng)好生教养,翅膀把着翅膀的从飞行教起,于是就有了羲和落海,为白行舒所救。
羲和执着于自主起飞降落就耗掉了几百年的时光,后来遇到蛇君,练习和他好好说话的时候——依蛇君白行舒的行事风格,可是稍不顺耳冲上去就是毫不留qíng面的一口,所以即便神通如阎君,也无力在此期间安排一回望舒与羲和“命中注定”的相会。
生了爱慕凤凰之心的望舒,经过与阎君和谐友好的协商,甘愿在这几百年间换换心qíng作两回男人来显示自己对羲和的坚定不移、忠贞不二。
可谁料得到,就是这两世男人却为自己惹来与白行舒的不算乱但斩不断几世qíng缘。
套用小言中被用至俗套到家的一句来总结:当偷jī蛋的白行舒与赶母jī的望舒相见的那一刻,命运之轮便开始悄悄旋转。
“对了,我作男人那两世对你如何?”
“你说呢?”微风拂过耳畔,她知道他已凑得极近,“即便你化作男人身,也坚定的一直喜欢男人。所以,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的心意再不会变便是。”
虽然蛇君这上下两句隐含的东西她没能当时就想明白,但自从这夜,白行舒不用再下chuáng睡地铺。
大清早,三人凑在一处吃早饭。
望舒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端详羲和好几番,黯然轻叹一声,“我在想当时一定是见过的好男人太少了。”
凤凰左看右瞧,没看出门道,皱着眉头,继续埋头吃饭。
蛇君声音依旧平静,“羲和不知道。”
凤凰立即抬头,“诶?”
“羲和你胡乱好奇,小心白白咬你。”
蛇君从来是为朋友两肋cha刀,为爱人cha朋友两刀。听见望舒这么说,还很配合的咧嘴,露出白牙——居然还称得上巧笑嫣然。
上午送走两个垂涎女大夫美色的单身男xing病患,三个人正合计着中午吃些什么的时候,三娘匆匆上门,“清泉和月环吵得不可开jiāo。夫君劝都劝不住。”
救兵三人组“起驾出宫”。
清泉的宅子其实就在三娘隔壁。
一进院门,就听见清泉哽咽的声音,“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望舒当时身子就焦了大半边。
“你嘴上不说,可一身腥气怎么能不讨人嫌呢。”嗒嗒两声,两颗浑圆明珠骨碌碌的从清泉的衣襟处滚了出来,“怀了孩子,连身子都肿了,我也不想……可你怎么能就这么一点都不遮掩的看别的男人。”
羲和转身,去扶院墙。
“我怎么会那么无qíng无义,丢下你们父子不管!?那人是我表兄!”月环将腰板挺直,铮铮铁骨,言辞掷地有声。
误会立即解除,小夫妻热烈拥抱在一起,只剩围观群众面面相觑,无话可讲。
说来,月环这句犹如平地乍起惊雷,吓得望舒揪着蛇君袖口不放,片刻之后,才压着嗓子道,“白白,不蹭饭了,咱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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