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看着迎面而来一个啤酒瓶,那人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葛成轩发现不对,赶忙把酒瓶子往回收,结果自己踉跄了一下,歪在了门边上。
“不好意思,我家老公跟我开玩笑呢,吓到你了。”
穿着一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羊绒大衣,栾似锦弯下腰小心地把替她送货上门的商场工作人员扶了起来。
等着外人都走了,葛成轩依着门口的衣架冷冷地看着栾似锦。
“谁让你买这么多东西的?”
“一集综艺节目我能赚二十万,学校还给了我奖金,这些钱是我赚的,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男人皱着眉头哼了一声:“你爸不是说你要给你家里买车么?”
“那是他说的。”
栾似锦脱下羊绒大衣,露出里面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裙,还有脖子上圆润又匀称的珍珠项链。
居然敢买这么多这么贵的东西?!她该不是疯了吧?现在应该把酒瓶子再砸上去的,就跟往常一样,可是葛成轩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发什么疯,却还能这样表面冷静地跟他的老婆说话。
“你怎么不问我,我是怎么从你公司那里把我的钱拿回来的?”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名牌包,挂在手腕儿上比划了一下,一贯温文胆怯的女人神色中是罕见的平静。
自从隐婚事件曝光之后,才三十岁的葛成轩身价陡跌,不仅之前的代言陆陆续续都断了,就连找上门的剧都少了,这个圈子里太多跟红顶白的人,看着他一日不如一日,不知道多少人都愿意过来踩他一脚,就连他所在的经济公司就gān脆直接扣下了他的片酬,作为所谓的“额外公关费”。
这次能上hd的综艺,还是葛成轩的经纪人四下活动,为他生生磨出来的机会,出场费当然也跟以前一样打给了公司,一开始栾似锦连出场费都没有,还是前几期收视不错重新拟定合同的时候,给她加了这么一笔。
这笔钱,原本也是放在公司户头上的,一百多万对于曾经的葛成轩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可是经历了事业的低谷,他现在把钱看得特别重,甚至已经想好除了给栾似锦的爸妈二三十万去买车之外,剩下的钱他拿去做什么投资。
“你的钱?”
葛成轩觉得好笑:“没有我,你能赚到一毛钱么?我告诉你,你老公我是个大明星,才有人请你去做真人秀,光凭你这张丧脸,别说真人秀了,你脱光了跑出去都没有人会看你一眼。”
永远都是这样,觉得她丑,觉得她上不得台面,刚结婚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那时候她确实觉得这个男人娶了自己是受了委屈,他是个光彩耀人的大明星,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喜欢他,他却只能娶了自己,只因为自己的爸妈跟他父母关系好,他又是个孝顺的孩子。
曾经,她以为自己二十多年的平淡生活终于转向了一部绚丽多彩的làng漫小说,当一个明星的妻子,默默支持他,爱护他,不指望能够分享他的荣耀,却也可以对自己的人生有一个带着色彩的jiāo代。
没有婚礼,没有蜜月,她和葛成轩去了一次国外领了一张证书,回来之后她搬进了他的家里,从此就变成了葛太太,而她的新婚丈夫第二天就去参加站台,被问起终身大事,还连连说“没有没有,事业为重”。
就连栾似锦的同事都不知道她结婚了,她的婚姻是隐形的,但是她的婚姻生活不是隐形的,从一个女孩儿变成一个人的妻子,她开始承担家庭中的责任,开始学着去照顾另一个成年男人,这其中的她的心酸没有人帮她抚慰,反而所有人都要求她做的更好。葛成轩找来的保姆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三四十岁的女人仿佛跟她有仇一样,开口闭口说她不贤良……在这个“家”里,她连保姆都不如。
结婚的第三年,葛成轩的父亲生病了,她请假去医院照顾老爷子,被人们当成是葛成轩请来的保姆。葛成轩的母亲跟人闲谈的时候说漏了嘴,很快就有人把消息透露给了某个娱乐圈的营销号,接着就是狗仔的跟踪和偷拍。她这个葛太太终于“得见天日”,面对的却是更加悲惨的人生。
一个落魄的、从事业顶峰跌下来的、酗酒的男人,对着他的妻子举起了腰带,一开始只是喝多了,醒来还会跟她说抱歉,后来就成了家常便饭……有次被踹到腹腔出血,栾似锦躺在医院的chuáng上对她的爸妈哭,她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她的爸爸是怎么说的?
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呢?他心qíng不好,你就多担着点儿,什么叫患难夫妻,就是得同甘共苦,等他事业好起来了,这些毛病就改了。”
一棵小树在风里瑟瑟颤抖,对着园丁求救,“支撑我一下,一下就好”,园丁走过来,用刀砍断了他的主gān。
“这样你就不会被风chuī走了。”
何其的得意洋洋,因为他展露了自己的“智慧”。
栾似锦的心,死在了这样的生活智慧之中。
即使参加了综艺节目,她都没有能够逃脱被毒打的命运,加油的时候不够热qíng,智力抢答没有出风头,秀恩爱的时候显得笨拙……都成了她被打的理由。
好在那时候的葛成轩不敢打她的脸,让她那张寡淡无味的皮相遮掩着她婚姻里黑臭的脓血。
雪山之行那一期,拉雪橇的比赛葛成轩成了倒数第一,那天晚上她又挨打了,小木屋里以前是烧煤的,煤炉和黑色的煤钩在通了电暖之后成了摆设。葛成轩就把她压在煤炉上面,用煤钩打她的胸口。
外面到处都是白色的雪,雪花压在那些苍翠的松树上,美得像是一本画册。
我死在这里怎么样?带着身上的这些伤痕死在雪地里,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葛成轩是个打女人的疯子,他也就再也当不了大明星了。
这样的念头一旦生出,栾似锦就完全不想把它压制下去,她越想越激动,起chuáng穿好衣服的时候,她就像是个要出chūn游的小孩子一样兴奋。
可是死比她想象中要难,她闻着那些食物的气味儿,突然就后悔了。
“死比想象中难,活着,却比想象中简单。”
站在雪地里,那个女人是这么跟她说的。
怎么活?能教教她怎么活么?
……
“我要是现在脱光了跑出去,明天你的名字就会上社会版头条——大明星葛成轩的老婆当街luǒ奔。”
“你是不是又皮痒了?一身贱ròu两天不挨揍就不舒服了是吧?”
酒瓶子打起人来不够过瘾,腰带才是最顺手的,男人抽出腰带,在空中打出了一个响,眼睛里顿时就亮了。
如果是之前,此时的栾似锦应该已经在发抖了,可是现在她没有。
坐在沙发上,她笑着说:“你前几次打我,我都偷偷去做了验伤,现在验伤报告就在你们公司huáng总的桌上,为了让我别突然发疯毁了你,你们公司的老板不仅把我的那份儿钱给了我,连你的那份也在我手里了。”
葛成轩“你说什么?”
“你们公司做了两手准备,其中一个后手,就是先发制人说你有jīng神病,一直隐瞒病qíng跟他们合作,一旦你家bào的事qíng曝光,他们会立刻给你弄一份jīng神诊断报告出来。所以,只要你敢碰我一下……你碰我的后背,我就光着后背去录节目,你碰我腿,我就光着腿去给所有人看你是怎么打我的。大明星、葛成轩、家bào男、身败名裂……哈哈哈哈!”
顺了一下头发,栾似锦疯狂地大笑了起来,她指着自己的丈夫说:
“你看看你,你现在怂得像一条狗一样。”
她走过去,从男人的手里把皮带夺过来,其间葛成轩还挣扎了两下不想给她,被她一巴掌甩在了脸上。
“想要当你的大明星,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当老公,乖乖地去挣钱,不然那些验伤报告我能给你发得满城都是,让你彻彻底底地一无所有。”
死?离婚?有什么意义呢?她是个一无所有的可怜人,可正因为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就可以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把一切都夺过来。
“你、你要不要喝点水冷静一下。”刚刚还酒气醺醺想要打人的男人此刻看起来无比的清醒,他对着自己的妻子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温柔得前所未有。
他是个演员,还是个演技不错的演员,就像现在,他的眼中明明充满了怒火,却能迅速压制住自己的本xing。
这样的葛成轩让栾似锦眼中更多了几分的轻蔑。
“你真贱,一身贱皮子。”
他老婆用他的腰带拍了拍他的脸,都没有拍掉他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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