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庭娇_青铜穗【完结+番外】(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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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淮这日便守在衙门里。

  等待刑部那边传消息来的时候他两腿架上公案,托着下巴在太师椅内养神。

  沈羲的话还在他脑海里回响。

  她说她觉得小皇帝对韩顿似有点看法,在今日这事件之前他完全没有看出来。

  但是经她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小皇帝义正辞严地回驳太后和韩顿的那袭话来得不简单,看上去像是早就胸有成竹,要坚定着某种立场也似。

  他甚至觉得,倘若郑太后不下旨处决文远诤,小皇帝也有可能会下旨。

  过了年就是科举年,马上又要涌现一批士子,从老臣里提拔一两个人顶上文远诤的空缺,不是很难。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出于孩子善恶分明的心xing,还是有着什么针对xing?又抑或是他想多了?

  他凝眉片刻,忽然睁开眼,冲帘栊下整理军报的苏言招手:“你去趟宫里,问问看腊八那日,散朝之后除去文远诤,还有谁去面见过太后?”

  苏言颌首出了去。

  一杯茶的功夫,他回了来:“如果少主想问的是在文远诤被训之前有谁见过太后的话,那则是没有。

  “当日皇上回了乾清宫,太后也在,不久之后周福安就传旨召文远诤见驾。文远诤出宫,太后随后也回了慈宁宫。”

  萧淮听到这里顿了顿,架起的两只脚倏地就放了下来。

  如果说在文远诤进宫之前没有人去见过郑太后,那关于集议上宫宴的事qíng郑太后又是怎么知道的?

  太监们当然有可能会转告,但是,郑太后会因为太监的话而专门找文远诤来训斥吗?

  文远诤怀恨沈家的理由是以为是沈家告的密,但沈若浦岂是那样的人?

  也就是说,唯一可能告诉郑太后这件事,并且促成郑太后来训斥文远诤的人,是小皇帝!

  文远诤既然会拿宫宴的事来坑沈崇光,足见他心里早就把沈崇光乃至沈家当成敌人,郑太后训斥他,的确是想使他来拔除沈崇光不假,但是小皇帝却也正好可以借着文远诤冤枉沈家一事来弄死文远诤不是吗?

  “接姑娘到别院来!”他吩咐。

  在小胡同口等了片刻,沈羲就到来了,显然是午睡才起,左脸上还有一点睡痕。

  他窝进她马车与她进了院,然后一边走一边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她。

  沈羲听完立在廊下,也屏息了有片刻:“你的意思是,这看上去是太后的推手,实际上整个局却是皇上布下的?小皇帝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

  “也没有那么严重。”

  萧淮自栏上拾了片枯叶:“但这件事是皇上挑起的头,这是肯定的。

  “他也许并不知道纪氏会死,也不会想到左清辉会唆使胡维弹骇,然而他在跟太后提到文远诤要对付你三叔的时候,必然是冲着让太后训斥文远诤去的。

  “太后训斥了文远诤,不管怎么说都会加深他对沈家的恶意。

  “这恶意也迟早会演化成他对沈家的动作。

  “而他如果想要拿捏韩顿一党,那就只需要等待这件事爆发就好了。所以,我觉得他也是在顺势而为。”

  第315章 大秦股肱

  沈羲立在风里,有半晌没动。

  她没有理由不信服萧淮的推测,因为小皇帝在未来处决了韩建彰的小舅子这是事实。

  她之前还只能猜测他是因为韩顿的管束而泄愤,可如今既知道郑太后训斥文远诤,这整件事都很可能是他促使的,她就不能再把事qíng想得这么简单了!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发脾气,那么他为什么要挑动太后去训斥文远诤?

  由此可见他之所以会帮着沈家,也的确不仅仅是因为沈若浦有救驾之功了——

  不!倘若他有这样的城府,那搞不好连上次的刺客事件他也早看穿着了是假的!

  既然他知道是假的,那他对韩顿又是?

  “不!”她凝眉摇头,“韩顿目前所做的一切,哪怕就是与郑太后合伙设下那假刺客的局,也不至于会使皇上这么急切地想剪除他的羽翼。

  “毕竟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哪怕可能会让他受惊吓,他也知道郑太后绝不可能真让他有危险。

  “再者站在韩顿的立场,他所做的确确实实是在为皇上着想。

  “所以我觉得,他这么做应该不是因为韩顿权大,而是有另外的原因!”

  萧淮点点头,两手撑在朱栏上,弯腰望着栏外一株盛放的红梅:“也许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韩顿的破绽。

  “虽然这件事有让人cao纵过的嫌疑,但如果因此而挖掘出什么玄机,说不定于我们收获倒是更多。

  “如今咱们对这点心知肚明就好,至少他不待见韩顿进一步控制朝堂,于我们是好事。”

  乾清宫里,郑太后坐在软榻上,出神了已经有一柱香时分。

  小皇帝站在她面前,也已经有一柱香时分。

  半大的孩子眉目之间已经隐有英气。

  正玄色的龙袍套在身上,加上他英俊的五官,处处显出他的贵气来。

  但是他端正的姿态与寡言的神qíng,又露出几分他这个年纪就扛下偌大江山而生出的惶惑。

  “母后,儿臣今儿是不是犯错了?”随着李秋进来掌灯,他幽幽地道。

  郑太后微吐气,手扶上他胳膊:“没有,皇上体恤母后,母后很欣慰。”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接着道:“只不过你要杀那左清辉,究竟是因为他冒犯了母后,还是为了帮着沈家?”

  小皇帝抿唇道:“当然是他冒犯朕的母后。这样的人朕不杀他,才会叫天下人不服。

  “不过沈家也挺可怜的,老是被他们排挤。

  “沈侍郎都是从二品的中奉大夫了,他的委屈朕才能看见。朕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冤案。”

  郑太后望着他,没再说什么。

  次日早朝后,韩顿依旧到御书房陪伴小皇帝披阅奏折。

  望着垂头细细看阅的小皇帝,韩顿也走了神。

  李秋进来侍奉点心的时候他在配殿里见到了郑太后。

  “文远诤与左清辉已经押入大牢,左家的人不日将会押去岭南。”他说道。

  郑太后凝眉:“倒是失算了。”

  韩顿揭开茶碗盖,轻啜了一口茶:“礼部该进人了,你得空问问他,要不要把沈崇光提上来?”

  郑太后抬头,凝眉看他半刻道:“你想试探他?”

  韩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朝廷对文左二人的处决翌日就贴出了告示。

  文远诤身为正三品大员,陡然之间连命都送掉了,自然不免许多人好奇。

  而靳宵他们这gān人自然又会将二人所做之事绘声绘色传出去。

  年底涌出这么个大事件,一时间街头巷尾俱都议论纷纷起来。

  玉阑殿有着极衬掌宫大人身份的奢华。

  贺兰谆披着裘袍,修长十指覆在紫铜薰笼上方,看着窗外纷飞的白雪,听着侍官的回复,像刻在幽黯天光下一道华贵的影子。

  门外忽然有脚步声,他清淡的目光微凛,转而门帘挑开,侍官匆匆进了来:“世子来了。”

  紧接着,萧淮便就披着雪花走了进来。

  这屋子原本不小,有一个贺兰谆刚刚合适,可是再加一个萧淮,忽然间就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侍官们随着萧淮的摆手,统统退了下去。

  “左府里那个准备灭口的家仆吴荣,当天是你留住的?”萧淮站在薰笼这边,目光漫过他脸上。

  贺兰谆将手收回来,负在身后:“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是你还会是谁?”

  萧淮眯了眼:“那天早上京师这么大的动静,你会不知道?你知道她们家出了事,你会忍得住不动?

  “从头到尾就没见你露过面,这就不正常!

  “而重要的是,你并不是一直都在王府呆着,典史说你五更时分出了府,直到宫里散朝时分才回来,这段时间你去了哪儿?”

  “我去哪儿跟你有什么相gān?”贺兰谆慢吞吞往薰笼里投了颗香,“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萧淮冷笑:“想不到‘大秦的股肱栋梁’,居然连敢做敢当的魄力都没有!只剩下骂人的本事了么?”

  贺兰谆抬头对着窗户看了会儿,忽然往外走。

  萧淮凝眉:“你去哪儿?”

  贺兰谆在门下回头:“去给我们阿盈挑份生日礼!”

  萧淮大怒!

  裴姨娘她们都在张罗给沈羲做寿的事了。

  沈家经过朝上这件事,气氛开始了微妙的变化。

  不光是沈若浦对孙姨娘她们管束起来,更是将沈渠他们一gān子弟叫到祠堂里训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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