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毕竟与成亲王府挺熟,京中如今没有比她更有资格去验证毕尚云是不是在成亲王府出现过的人了吧?
而她查了这么久,也确定他不会轻易出府,那么她就只能冒一冒险了。
带着沈梁一道看了会儿书,戚九回来的时候恰是晚饭前。
“作息规律什么的倒是很好打听。毕太傅每日jī鸣时起chuáng,在园子里打完五禽戏,然后用朝食。
“上晌看书一个时辰,到午时之前看看朝廷政务,午初用膳,膳后午歇,未初起身,而后自申时之前吃茶抚琴等等消遣。
“或是会客,到酉初用暮食,戌正之前会在后花园散步消食,或听琴赏舞。而后戌正回房熄灯。”
沈羲放了书:“这么说来,每日里只有早晚散步的时候他才会离开正院?”
“若无要事gān扰,便是如此。”戚九道。
沈羲看看漏刻,这会儿将至酉时。
她垂头想了会儿,说道:“每天夜里在后花园散步消息准确么?”
“是自府里婆子口中打听到的,并不是什么机要秘密,不存在说谎的可能。”
沈羲点点头。
“再去盯他几日,然后把他每日作息,包括见过的客人都告诉我。”
她jiāo代完,然后又叫来珍珠:“过两日就立夏了,我让你办的事qíng都办好了吗?”
珍珠道:“都办好了。”
沈羲点头,没再说什么。
又过了两日,她又找来戚九,问起毕府的动静。
戚九跟她细细说了,她遂道:“如果天黑之后,让你带着我潜进毕府花园,可做得到?”
戚九想了想:“倘若只是潜进去见见他面容,问题不大。但这有点冒险,不能想想别的办法么?”
她以为如果要见毕太傅,是可以想个迂回但相对稳妥的做法的。
这是堂堂太傅府不说,倘若毕太傅真是那背后的凶手,那么他身边不知隐藏着多少高手,岂不是真正的危险?
比如说她可以找个机会混进府里去什么的。
“你说的我都想过了。”沈羲摸着杯口,“我虽然不认识毕府的人,可相信毕府的人对我已经不陌生。
“尤其当如果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的话,他肯定对我的容貌烂熟于心。
“只要我进府,你觉得他会看不出来?
“再者,堂堂太傅,岂是随便一个外来的人又能得见的?若是看破,反倒下不来台。”
戚九又道:“那为什么非得选在给徐靖上坟的同一日?”
沈羲笑了笑,深深望着他:“自有我的道理。”
戚九愣了愣。
“这些你不用管了,你只说能不能带我进得去。”
戚九磨了半日牙,最终点了头。
“那好。”沈羲接着又唤来珍珠:“明儿晚间你穿着我的衣裳,坐着我的马车,替我去祭坟。
“这件事除去与你同去的人,此外谁都不要透露。”
戚九愣住:“让她去?”
珍珠也有些纳闷,不过也没有太多意外的表qíng。不过是去代为祭个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qíng。
只不过听到是晚间去,她还是说了句:“一般祭坟都在上晌。”
“必须晚间去。”沈羲端茶道。
戚九神色有些复杂,却也没说什么。
很快到了翌日。
沈羲这里私下里自有安排不提,就是萧淮随口问及她近日忙些什么,她言语间也未曾落到实处。
到了晚饭后,等珍珠换好衣裳登车出了门,该走的都走了,她这里便也与戚九准备起来。
夜色笼罩了大地的时候,换过装束的她们以及旺儿便就到达了太傅府后花园墙下。
吴腾他们几个是临出发前才给出的命令,到达时个个俱都神色凝重。
“现在是什么qíng况?”她打量着四周问道。
这是府后小胡同,胡同这边也是民居,太傅府里的下人宅所分布在东西两边的胡同,只有这里寂静无人。
当然越是无人的地方防守越重,沈羲到得墙根,已经能察觉周围静得令人无形紧张了。
戚九道:“墙内每隔三十步皆有一处护卫岗哨,得越过岗哨才能进去园门。园内布防倒是不如这么要紧了。
“我带着你进去,吴腾你们断后,旺儿带着护卫在墙下放哨。”
既然敢带着她来,自然是早做好了准备的。
侍卫们与他们一点头,这里便就各自行事。
这里沈府护卫先往东跑去百来步,轻轻露了个身形跃上墙头,很快园内就传来喝斥声,紧接着有人追踪去了。
这边又有人在墙上瞅准空当,跟戚九一招手,戚九便就迅速挟着沈羲跃过墙头,只在门上一点,随即就带着她飘落在后花园的假山后。
围墙外起了阵臊动,园内也有沉而有力的脚步往这边来。
戚九紧贴着假山凹fèng示意沈羲不要动,很快,那脚步声沿着附近游走了一圈,又已经远去了。
第432章 有个少爷?
戚九丢了颗小石头下去,直到再也没有声音传来,如此她才又挟起沈羲去往了湖畔。
沈羲里头穿的是太傅府里丫鬟的打扮,外面罩上夜行衣与面巾,戚九不露面,穿着夜行衣潜伏在她附近。
虽然说只为看一眼毕太傅面容就走,可终归捏了把汗,毕竟想在堂堂太傅府上出入犹如无人之境,是多么不可思议。
“差不多该来了。”戚九在她耳边道。
“一刻钟前管家着人安排了歌姬在船上奏乐,又将湖心水榭清扫gān净了,想来呆会儿便是要在湖心纳凉。
“自正院往湖来的必经之路是前方的花圃,现在我们过去,伏在那花圃下便可看到他。”
戚九指了指斜对面,拖着沈羲往前。
这时候那头就开始有灯影晃动,紧接着稀疏树叶后头就有人影进来,因为灯笼进来的缘故,光线也亮了。
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也明显是往这边而来。
沈羲攥紧拳头,将身子隐藏得更严实。
太傅大人派头不小,随行侍者都有十几二十个,但大约是对府里防卫颇有信心,因此随行的人里倒没有什么护卫,而全是家丁侍女。
跟在他右侧的一个做管家装束,面目十分普通,但是行动颇有风范,边走边跟毕太傅正说着什么。
自打毕尚云出现在视野里起,沈羲就没有移开过目光。
只见这是个发须花白的老人,但是jīng神矍烁,言笑自如,瞧上去远比实际年龄要年轻。
看不出来什么病态,但是空气里却仍然传来股药香,淡淡地带着苦涩。
等到再近了点,终于能借着园灯看清眉眼。
这是双有着清亮光芒的双眼!眼珠儿虽然也已浑浊,然而那目光却不容人小觑。
他的眉骨英挺,长眉入鬓,虽然肌ròu已经松驰,但鼻梁与脸庞的骨骼却都呈现出年轻时的利落!
此人虽已至耄耋,却竟然有张年轻时应该极为出色的面孔。
“认识吗?”戚九趴在她耳边,以气声问道。
她摇摇头。
她对这张脸居然没有任何印象。
她有些失望。
毕太傅符合她对那嫌疑人的绝大部分猜测,可现实却相反。
能够与成亲王府结下这么深的仇恨的,以及还能够摧毁大秦的,必然有手段有背景,不是泛泛之辈。
以张盈在京师上下混迹多年的阅历,关键是她离开大秦才只一年,只要是京师贵族圈里有名有姓的,她不会不认识他。
难道她猜错了?
毕太傅真的不是在码头上对贺兰谆下手的凶手?
“……是南边新来的歌姬,抚的一手好琵琶。”
这时候人群已到达极近的位置了。陪伴的管家的声音都已经很真切地在身前响起来。
沈羲全身紧绷,不敢露出一丝气息。
她甚至已经感觉到毕太傅的身影都已经覆在了她这片区域。
而透过糙木,他衣袍上的刺绣都已经十分清晰了。
他身上有很重的中药的味道,也许的确常年服药。
“少爷他”
一片衣袂悉梭声与管家的浑厚话语声里,忽然间缓缓响起这么一道沧桑又慵懒的声音。
少爷?!
沈羲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这就是毕太傅的声音。正当她纳闷着少爷两个字的时候,忽然间耳畔又一片寂静。
那些有着jīng美刺绣的衣袂,停在眼前不动了,紧接戚九搁在她腰间的手突地发紧!
而后不等她有所反应,她整个人便随着戚九的跃起而往后方退去!
在她近跃的那一刹那,一道沁骨凉意恰好贴住她的脖颈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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