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简单着装之后到达前殿时,柳梦兰已经来了,面上尚且波澜不惊,提着药箱在侧,如素日一般有着恃才傲物之态。
她坐下来,伸出手腕在案上,一面道:“柳大夫这两日在王府呆得可还惯?”
“孤家寡人,四海为家,能有饭吃有屋住便不错,更何况托世子妃的福还住到了王府,自然没有什么不惯的。”
他一心低头看诊,倒未觉得沈羲有什么不同。
“那么,当细作好玩吗?”
沈羲垂眼望着挨边坐在面前的他,音调不高也不低,却有透骨的冷。
柳梦兰倏然顿住,抬眼看她。
他这才刚停住,一旁戚九就已反手将他摁在地下!
“说说,你背后那人是谁?”
沈羲悠然把手腕收回来,问他道。
就连住在寒窑里也不忘把自己拾掇得gāngān净净的武太医这会儿被踩趴在地下,左脸咚地贴近了地面,传来一阵摩擦产生的ròu体的疼痛。
但初时的震惊经过这一系列的变故,却已变成了惶然。
“你,是怎么发现的?”他颤声问。
“你是想说我怎么发现你有问题的,还是想说我怎么发现你跟码头上的杀手有关系的?”
沈羲语气轻慢,却愈发yīn冷:“武太医当日言之凿凿赫连皇帝无能,恨不能将拓跋人茹毛饮血。
“结果私下里却给别人当了狗腿子,不知道对不对得起你当时溅出来的那些唾沫?”
柳梦兰面红耳赤,愈发臊热不安了。
“我竟没想到服侍了大秦三代君主的武家竟出了你这么个败类!”
沈羲继续骂:“我早知那日你那小破院里闯进来的混混太过巧合,但我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从我登门寻你那刻起——不!是从戚九在你门外转悠的时候起,你就想好要怎么引我上钩了吧?
“所谓的什么傲骨不屈,迫于形势,都不过是为打消我的疑虑,好让我放心将你收在身边的而已。
“码头上出事那一夜,如果我不是跟世子在一起,我的下场是不是会比贺兰谆他们的下场还要惨?!
“而事后凶手之所以能在霍究手下逃脱并且被灭口,也是因为你去过码头之后将消息传递了出去的吧!”
随着末尾语音的扬高,她脸色愈发yīn寒,手拍着桌子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一脚踢到了他肩膊上!
柳梦兰忍痛挤出声音:“你,你误会我了,我也是,被bī的——我可从来没真的害过你,只是答应帮他们递递消息——”
“被bī的?谁bī的你!”沈羲眯眼。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喘着气,“你可记得,早在我见着你之前,我曾经离京过一阵子?
“就是那些天,我被人捉起来了。
“有人告诉我,我被人盯上了,然后他们让我回来,让我引出你……
“那天来的那帮人,我事先也不知道,但确实是他们找来作戏,好让我看起来的确是被迫跟随你走的。”
沈羲依旧垂眼瞪他。
他吞了口唾液,接着道:“码头上的事……你也猜对了,但他们行事之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是让我监视你。
“那天夜里,我出了码头之后他们才找上我,问我霍究他们掌握了一些什么。
“可你压根也不让我靠近你,所以我知道的不多,他们最终也只能将那些人灭口。
“还有上次……”说到这里他又挣扎着抬头看了眼她:“你应该都知道了,那日我听说你要去徐家坟园上坟,所以连夜便把消息递了出去。”
说到这里他又看她一眼,说道:“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引我上钩的,是不是?”
“你以为呢?!”沈羲冷笑,又寒脸道:“他是谁?!”
“我不知道!”柳梦兰吃痛,“我没有见过他,每次都是个相貌平常的中年男人来见的我,而且一看那人也不过是中间传话的!我当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们是谁你还敢这么害我?!”沈羲又踩了一脚。
“我儿子在他手上!”他大呼起来,跟着眼泪鼻涕全出来了,呜呜地哭着道:“我四十几岁上才得了个儿子,才不过五岁。
“我还想看着他成亲生子,承我武家血脉!我怎么可能不受他们胁迫?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可我反抗过一次他们就把他的手指头给割了一根送过来了,我有什么办法!”
“你还有儿子?”沈羲眯眼将脚收回来,“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这么样的人,能有个后已经不错,莫非还能大肆宣扬?”他哭着道。“那是早几年跟人生的,我们是露水夫妻,他娘生下他不久就跑了。”
沈羲看着他哭了会儿,忽然退回了椅上坐下。
务自拿起扇子来摇了片刻,又看向他:“你跟太傅府的人有没有牵连?”
“毕尚云?我不认识他!”他猛摇头,“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傅,而我是三餐不继的流民,就算知道他是谁,我也从来没跟他接触过!”
他自地上慢慢爬起来,擦了把眼泪坐在地下。
沈羲深深望着他,一时间未曾说话。
对柳梦兰她一直怀着几分戒心。
除去去找他那日赶巧到来的那帮混混,还有就是上次她在跟他打听铁鹰宗的时候他也曾经流露过关注的神qíng,但她却想不透他究竟会有什么秘密?
于是那日她便在庑廊下以她要去给徐靖上坟作为试探。
果然他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停步回了头,而她当时便以为柳梦兰与贺兰谆是旧jiāo。
因为如果贺兰谆是徐靖,那么他认识大秦的太医毫不离奇。
再加上后来她让人一盯梢,发现柳梦兰果然趁夜出去了,而贺兰谆也确实收到了神秘消息而离去。
但结果与贺兰谆有联络的人是戚九……
盯了他那么多日,他果然让她给抓到了!
第472章 你真肤浅
“你纸条上写的是世子夜半出府,你把这消息传出去,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他们要求的?”她问道。
“是他们要求的。若不是他们相bī,我哪里有胆做出这种事?”柳梦兰扯着青肿的脸说道。
沈羲目光yīn冷,没有理会他。
半晌她把纸条拿出来,又jiāo回给戚九:“把它放回原处,然后在暗中等着,一眼都不要给我看漏了。”
戚九会意:“是!”
柳梦兰被拖了下去。
沈羲想了想,又唤来吴腾:“柳梦兰有个儿子落在那贼人手里,你去问问他细节,然后让许容负责去查查,看能不能查到下落。”
吴腾称是下去了。
……
萧淮花了足有半晌的时间接受了贺兰谆与徐靖长得一样的事实。
“今夜我就不该出来!”他晦气地cha腰摸了把脸。又道:“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的?索xing一次xing说出来!”
“没有了。”贺兰谆环臂微笑。
萧淮瞪他,站一站,然后闷声不吭地回到娼馆里,藏在暗处。
贺兰谆也随后进来。
等了约摸两三刻钟,终于听得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二十余岁的妇人步态稳健地走了进来。
萧淮扭头与贺兰谆对视了一眼,他虽然不谙风月,但做惯这行的走起路来绝不会这么四平八稳地他还是知道的。
“是直接抓过来还是迂回一下?”贺兰谆悄声问。
“在毕尚云府上我们曾经抓到过一个类似的女人,也是会武的,但当时并没有留下活口来。
“万一这个也是什么死士,直抓反而断了线索。”萧淮回应道。说完他睨到他身上:“要不照顾照顾你,你扮个嫖客进去试试?”
贺兰谆冷笑:“你要是想去可以直说。”
萧淮没再搭理他。
“如果不来硬的,看来不会有收获了。”贺兰谆直了身说道,“最好的办法是找个人接近。
“但此人一定十分谨慎,不可能轻而易举让我们抓到破绽。
“而且就算是扮嫖客,也得有合适的时机,自己送上门是肯定不行的。先找人埋伏两日,看看能不能钓出大鱼来。”
萧淮没有意见。
码头那案子查到现在才有了眼前这么点线索,而且又出了周黔被劫之事,若是断了,qíng形将会再次变得被动。
“先撤。”
他也直起身来。
回到昭阳宫时沈羲重新又睡着了,翌日早上才说起昨夜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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