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沈羲乃是与纪锦之置气。
沈羲听到这里,眼里的疑心却又转为了疑惑。
沈崇信夫妇还没出事,纪锦之的父亲就去了南边,人也是去年才回来的,而原主手上的财产却是两年前开始被人算计,这么看来,硬说纪家有嫌疑又有些牵qiáng。
撷香院里,纪氏拉着纪锦之问了几句家常,纪锦之看到纪氏残余的印痕也小心地问了几句,然后便就把话题扯开,聊起了别的。
沈嫣一眼看到腰间的翡翠,拿起来道:“你倒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这就佩出来了。”
纪锦之说道:“这几日家里不是准备腾新宅子么,我怕东西让丫鬟们弄丢,就索xing戴身上了。”
说到这里她又撇起嘴来,不屑地道:“想不到羲姐儿也认得这玉呢,说了一大串来历,还拿着它问我打哪里买的。”
她轻嗤起来。
“羲姐儿问你的玉?”纪氏本在榻上吃茶,听到这话蓦地扭过头来。
纪锦之点头:“还看了好一阵。八成是在嫉妒我了。”她轻笑道。
纪氏却没有说话,看了她片刻又看向沈嫣,那眼里可没有借势附和的意思。
第92章 是表少爷
沈嫣也没有说话,只似漫不经心地敲着颗核桃。
纪锦之察觉,不由问:“怎么了?这玉难道有什么不妥?”
纪氏将茶放下来,扬唇道:“没有不妥,只是觉得招摇了些。也难怪羲姐儿说你,回头还是把它摘下来吧。来日作为压箱底,岂不好?”
她既这样说了,纪锦之又怎能说不好?
到底如今这位姑母在纪家,也是很有几分权力的。
这里正说着,门外绿萍又忽然进来道:“表少爷到府了。”
纪氏还没答话,沈嫣手下却忽然一抖,手里两颗核桃顿时滚到了地上!
纪氏皱着眉头瞥了眼她,说道:“请表少爷进来说话。”
沈嫣下地捡核桃,恰与低了头过来的丫头撞上了,素日总不会出错的她,眼下倒似是有些手足无措。
“我下去洗个手。”她说道。然后便勾着头,撩起帘子出去了。
“姑母好些了么?”
才刚拐进去往她疏月馆的月dòng门,身后就传来道轻而亮的声音。
她往左行了两步,折回墙下,透过墙头如意窗往外看去,只见穿堂那头走进来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边走边往月dòng门这边瞥来。
与纪氏有三两分相似的鼻眼,令她即便看不全正脸也能认出来这正就是她舅舅纪鹏的长子纪颉。
她下意识避开这目光,背抵着墙壁。
不知是头顶的芭蕉遮去了阳光,还是她垂下的睫毛太浓太长,平日总含着娇嗲的目光,此时却变得深沉yīn晦起来。
午前裴姨娘回了府,衣裳工钱总共八两银子。
每件都拿做工jīng良的木匣子装着,盒子外头还雕着花,看着就贵气。
裴姨娘自她月银里出的钱,沈羲非让从公中出她偏不让,说道:“姑娘如今里外都打点得极好,我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连差下人办事都不必掏钱,留着不也是闲在那里?
“你不把姨娘当外人,又分什么你我。”
沈羲便也就没再说了,把衣裳试了试,倒是不宽一分也不紧一分,如同套着模子做出来的,果然御绣庄的名气名不虚传。
再看看针脚线头,以及镶嵌方式,绣工纹路,果然也都是尚衣局宫人惯用的手法。
这里穿上后对着镜子看了看,才发现屋里众人竟没了声音。
转身看着她们,珍珠当先惊叹起来:“原先还不觉得,换上这身衣裳,姑娘可真真是——仪态万方!”
她点头额角想到这个词!
“是啊!”众人眼里都布满着惊艳走上来,元贝话也说不太利索了:“奴婢就说人还要衣装!
“姑娘美是美,我是说面容——可换上这样的华衣,这气度,比起那韩阁老府上的韩二小姐都还要更像个雍容华贵的千金闺秀呢!”
“就是!”凭霜凭雪她们更是望着沈羲有些挪不开眼。
沈羲闻言笑起,这样的华衣,她穿的多了,这样的赞叹她也听得太多,心里早漾不出水花来了。
张盈不如原主秀美,但却胜过她几分妩媚,左右不分伯仲吧。
她关注的却是元贝口中这位“韩二小姐”!
“韩家这位二小姐,很有名么?”沈羲一面换衣,一面道。
“很有名!”裴姨娘上前帮忙,“她是韩阁老的堂妹,韩家二老爷的次女,是他们老太太最喜欢也得意的孙女。
“听说得尽老太太真传,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又擅调香制茶,是拓跋人里数一数二的真正名门淑女。”
听到这里沈羲唇角勾起来。温老婆子那手功夫也敢称作样样jīng通?连她都不敢说jīng通呢!
不过在张府住过几年而已,如今赫连贵族都快灭绝了,就轮到她来装贵族了?
她端起桌上的莲子羹吃了一口。
但心思绕来绕去,到底还是绕回到纪锦之那块玉上。
方才看纪锦之的着装,虽然也体面,除去那块玉身上却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说的物件儿,可见纪家不是家底厚到真能随便一抓就抓出把金银财宝来。
既然如此,那块玉的来历不就更可疑了吗?
虽然总盯着人家私物不放显得有些可笑,可是原主财产被人算计得太没理由。
身为沈家亲戚的纪家既对沈家qíng况相当了解,而且也对原主的qíng况十分了解,再加上纪氏这两年忽然殷实起来,这难道不是招人疑心的理由吗?
纪鹏早年南下经商,到去年才回,虽然与原主失财的时间并不极之吻合,但他也具有这个作案时间。
那么纪锦之那块玉,还有纪家这两年的殷实,足以证明他们嫌疑不小!
会是他们吗?
裴姨娘她们又喊来沈梁试起新衣服,而她则倚着窗户思索起来。
——是了!
她蓦然想到,如果那玉真是沈崇信夫妇的遗物,那么胡氏留下的帐目上或许会有记载!
于是回头看了眼说笑热闹的裴姨娘她们,起身进到里屋,把那摞帐重新翻了出来。
从中找到当年的私产明细单子,逐行逐行往下看,果然就有一栏专为玉嚣建档的!
数数共有二十几项,但想来胡氏在建这档的时候没想过会给别人看,因此名称写的相当简略,无非是和田籽玉,羊脂玉手镯一类。
玻璃种也写了四五项,却没写是雕刻玉还是原玉,帝王绿或是祖母绿。
纪锦之那个便是玻璃种,但她的玻璃种会不会是胡氏这单子里其中之一,却无法求证。
她再次感到迷惑。
看来这帐本里也找不出确凿证据来。
抱着簿子再次静默半晌,忽然她走出门口,到帘栊下唤来凭霜:“把旺儿叫过来。”
旺儿在片刻后到达梨香院。
沈羲避开院里人,在前院里与他道:“去打听打听纪家,huáng家,吴家,柳家,冯家,郑家这几家的qíng况,还有与沈府结jiāo深的友邻家。
“看看这些人家近三年里有没有忽然变得更宽裕。
“尤其是纪家,他们家关于钱这方面的qíng况多打听些来。
“此外柳家也要着重打听清楚。我不拘你时间,但一切隐蔽点儿,别惊动了人家。”
旺儿点头,拔腿出去了。
第93章 谁的嫌疑
huáng家自然是huáng氏娘家,吴家则是老太太的娘家,而柳家则是姑太太沈弥音的夫家,冯家郑家则分别是huáng氏与吴氏的姻亲。
这些便是与沈府关系最贴近的姻亲,此外还有几户与沈家是世jiāo,来往也很密切。
那姓魏的如果不是本身就是沈家的亲友,那必然也是从沈家亲友处得来的消息。
告诉他消息的人若没有好处可得,人家会gān吗?自然也会要分赃。
这就是说,幕后黑手必定就处在以沈家为中心的这个圈子。
而这两年里,周围谁家的经济突然有了变化,都逃不脱嫌疑。
直到午饭后,纪家兄妹走了好一会儿,沈嫣才回到正房里来。
才刚进门,纪氏便就指着桌上几大包零嘴儿道:“你表哥特地给你带的,你倒好,也不出来见见。”
屋里还飘着股子甜香味,沈嫣并没有看向那堆纸包,只走到窗边先把窗门全开了,才笑着回头:“近来不冷不热,正好睡,方才回房chuī了会儿南风,竟趴在榻上睡着了。”
说完又挪到她身边坐下,望着她脸上道:“母亲脸上怎样了?我再给您上点药。”
时间过了三四日了,huáng氏虽然下手不轻,但也没落下什么明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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