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庭娇_青铜穗【完结+番外】(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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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顺利到得宝墨二字匾额下时,书房里传来的喝问声,终于还是说明来晚了。

  沈羲到达门前,角门下冲她she来几道毒光的丫鬟,正是先前让她踹过膝盖的沈歆的人。

  “二姑娘来了。”

  门内丫鬟撩起帘子,就有夹着笑音的通报传出来。

  这丫鬟双手勾着帘子,脸在笑,眼里却清清凉凉,目光在沈羲脸上一瞥,就看向别处了。

  沈羲看了眼她带了几分凌厉的唇角,抬脚进门,只这一扫,便把屋里qíng形看了个透。

  屋里只有三个人。

  靠西边的座椅上坐着沈歆,徨惑不安的样子,与先前那qiáng取豪夺的qiáng匪模样判若两人。

  东南角上书案后则坐着五旬上下,穿着身青袍的沈若浦。

  虽只是扫了一眼,沈羲也从他颊上两道深得如同刀刻下来的法令纹猜得,这位爷素日定然不大好相与,与张解那种年少得志,温和内敛的人鲜见是不同的,而他眼下脸色十分yīn沉。

  此外沈若浦身旁还立着个穿枚紫色长比甲的四旬妇人,梳着元宝髻,头上cha着两三枝金钗,身段伶俐,眼珠儿尤其灵活,沈羲进来这一瞬的功夫,她已经从她身上望到了沈歆身上,又从沈歆身上望到了沈若浦身上。

  沈羲透不透她是孙姨娘还是周姨娘,但不管是哪个,她进门也只须冲沈若浦行礼:“孙女拜见祖父。”

  往日里她凡是到万荣堂便总是畏畏缩缩胆战心惊,看不出丁点大家闺秀模样,这也令得沈若浦对她有着先入为主的反感。但眼下见她行事大方声音清朗,心下稍顺,将手畔一张纸往前挪了挪,沉声开了口:“我听说你病好了?”

  “承蒙祖父关爱,孙女确已痊愈。”

  人都到来了,再装病已不合适。

  何况,她也并没打算借着这身病做什么文章。

  第9章 认罚也行

  “既是病好了,那可还记早些日子佛堂罚跪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xing子,还是坐惯了刑部大堂,这位侍郎大人倒是不曾兜半点圈子,借着她这话便就往下施起压来。

  沈羲暂且不知沈歆给她安的什么罪名,只知来者不善,思忖片刻,且顺着道:“孙女不敢忘。”

  “既不敢忘,如何方才又将你大姐姐给打了?”

  话说到这里,沈若浦心里的恼怒已按压不住。

  沈羲幼时原也聪明可爱,然而三岁那年沈祟信夫妇带着她南下去胡家赴胡太夫人的寿宴,途中突然发起了高热,彼时荒山野岭,哪里寻得到大夫?连日赶到山下镇上求医问药,病是医好了,只是被这一耽误,仍是伤了些根本,这脑子与xingqíng,较之于从前,竟是有几分不同了。

  当然,没曾见过从前的她的人,是分辩不出来的。毕竟她也不是痴傻,只是没那么活泼伶俐。

  在沈崇信与胡氏出事之前,他对她与对沈歆或沈嫣是没有多少高下之分的。

  然而如今,他对她却只有不耐烦。

  回府半个多月,她不是与府里丫鬟婆子起冲突,便是与沈歆打架,眼下距离上次挨罚不过三五天,沈歆又带着丫鬟来告她的状了,他闻言之后气便不打一处来。

  大周由拓族族人主政,民风相较于赫连人的古板迂腐虽松动了很多,可到底女子拥有端庄温婉的品质,乃是古往今来的好评标准,谁不希望自家的女子是温柔优雅的呢?

  沈家也是堂堂三品官户了,她的举止,简直是在给沈家抹黑!

  然而沈羲眼下却理会不了他什么态度。

  她迅速瞄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沈歆,心下嗤笑,原来她竟是来诬告她的!

  沈歆见她看过来,也顺势在刘海底下回了她一记毒光,只不过那惶惶惑惑的坐姿却是没改,因而沈若浦也完全留意不到。

  “回祖父的话,孙女已经病了多日,实在没有这个力气生事。大厨房的人兴许可以作证,我直到一个时辰之前,才吃了顿饱饭的。再不济,就唤个大人来替我诊诊脉,看看我究竟有无力气打得过无病无灾的大姑娘也成。”

  沈羲有些看不上这样的伎俩,淡淡说了句。

  她沈歆应该不只有这么点手段,而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仗着原先的沈羲无脑,可以任她们随意玩弄欺负罢了。

  不过她这个反状虽然告得可笑,却使沈羲越发笃定先前猜想,如果沈若浦真与他们一丘之貉,沈歆必然就不会被她拿砸瓷枕吓走,也不会回过头跑来诬告她打人,而只会抬出沈若浦来bī迫她jiāo出瓷枕。

  既然沈歆确实顾忌着沈若浦,那无疑是好事一桩。

  沈若浦听见沈羲这话,当即拉长了脸,上回挨罚她也是狡辩说没有打的。

  只是看到她这副样子,心下反倒不大确定起来。

  这么有条有理,安然若素,可不像他印象中的二丫头。

  “我早就说过了,二妹妹兴许不是故意的。”

  沈歆就坐在武若浦对面,怎会看不出来他的迟疑?当下娇娇弱弱解释起来,又扭头望着门下的丫鬟:“都是夏蝉多事,前来告状,我是姐姐,自该是让着妹妹的,妹妹尚在病中,我就是让她碰两下泄泄愤又有何妨?到底她没了爹娘——”

  沈若浦听到这句没了爹娘,搁在案上右手便紧了紧。

  沈羲回府后,不知道因为沈崇信夫妇的死犯过多少次浑了!

  回想起她前几次的犯事,他不知不觉将脸色冷下,望向沈羲:“你跟你姐姐动手也不是头一回了,叫我如何信你?反倒是歆姐儿这边,不少人瞧见她去梨香院瞧你,结果气得从你屋里冲出来,这你又怎么解释!”

  沈羲扫眼望着沈歆。

  沈歆放了绢子,叹了口气站起来:“祖父,不如算了——”

  “你坐回去!”沈若浦驳回她,目光又瞪向沈羲。

  沈歆像不得已,后退了两步,眉眼唇角却俱是得意。

  她幼时在吴氏跟前教养,是吴氏的心头ròu,吴氏死后沈崇义孝满起复,她与huáng氏便随之去了外任,在外的日子虽然无拘束了点,但府里谁又知道呢?huáng氏惯着她,沈祟信又凡事听huáng氏的,自然是她想怎样,就怎样。

  反倒是她沈羲什么德xing,府里谁不清楚?回来大半个月,就连连闯祸,沈若浦若是不信她,又怎么可能会把她叫过来?她总归得叫她吃点苦头,才算晓得她的厉害。

  只要沈若浦再次发话把她罚去佛堂,她到时随便想个办法,从裴姨娘手上把瓷枕bī出来便就是了。

  要对付这傻子,还真用不着费什么jīng神!

  沈羲望着地下,没有说话。

  沈歆有备而来,光是争论也没有什么用,原主之前的狂躁,使她眼下做什么都缺少说服力。

  何况沈若浦认定她打人,对她只有不耐烦,哪里会真的去寻什么证人替她证清白?

  就是寻了,府里除了梨香院的人,又有谁会冒着得罪长房的风险来帮她?

  “你怎么不说话?莫非是无话可说?”

  沈若浦指节敲着桌子,比之前更冷峻了,如果仔细听,还能察觉出些微的愠怒来。

  沈羲略凝神,回道:“祖父明察秋毫,孙女不敢自作聪明愚弄祖父,是非真假,老天爷都看在眼里。如今既是大姐姐的婢女告到这里,那么总归是我不对的。不管什么惩罚,我照收便是,只不过我却有一事相求,还望祖父无论如何允准我。”

  “什么事!”

  沈若浦见她不承认,只当她那股子横劲又上来,语气不由越发凛冽起来。

  “我只求祖父给我一刻钟的时间,容我先回去把我那莲田图瓷枕给砸了。”

  沈羲抬头望着上方,神qíng自若。

  她倒不是真心要砸瓷枕,只是她不提到这儿,沈若浦又怎会知道沈歆对她gān过些什么?

  瓷枕是二房的东西,沈歆凭什么上门去bī去抢?一个堂堂侍郎连孙女“打人”都容忍不了,还能忍得了长房公然跑到二房去夺遗物?

  无论是沈若浦的追究,还是瓷枕的存亡,沈歆都担不起这后果!

  她能不在乎沈羲当真抱着瓷枕跟她们闹个鱼死网破么?

  第10章 打了没有?

  果然,沈若浦愣着还没反应过来,书案这头,就瞬时传来瓷杯碰地的砰啷一声响!

  沈歆跳起来,七手八脚拿绢子擦裙摆上的茶渍。

  她脚尖前是只打碎了的茶盅,瓷碎撒了一地,茶水将她的脚尖与裙摆皆打湿了。

  旁边的姨娘与夏蝉连忙抢上前去照应,口里安抚着,而沈歆没说话,忙乱中扭头往沈羲看过来,眼里的毒光一波接一波,如同针尖,誓死要把沈羲扎成马蜂窝似的。半途遇见沈若浦也皱眉看过来,连忙又把头垂下,竭力做出无大碍的样子,坐了回去。

  坐下后看到地上的láng藉,又立刻跳起来,满怀不安道:“歆儿失态了,实在是听到祖父说到又要罚二妹妹,心下着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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