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皇后_意千重【完结+番外】(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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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水煮得太老,茶沫就会下沉。

  为了方便掌握火候,普通人煮水时用的是敞口的锅。

  根据水里冒出的气泡判定水的老嫩程度,鱼眼气泡是一沸,连珠气泡是二沸,泡沫飞溅是三沸。

  火候一目了然,各取所需。

  轮到斗茶会上高手对决,这种好事就没了。

  用的都是带盖子的长嘴茶瓶,以便点茶分茶。

  这就要求斗茶的人练就一副好耳力,听声辨水,全凭经验和本事,抓住火候最合适的水。

  这叫候汤,候汤最难。

  钟唯唯和梵周使者都是守着自己的水瓶,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唯恐抓不住最恰当的那一刻。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众人就连呼吸都放轻了,就生恐会影响到他们。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巴不得影响梵周使者,但是怕吵到钟唯唯;

  对于少部分心怀鬼胎的人来说,则是巴不得吵到钟唯唯,却又害怕吵到梵周使者。

  于是彼此投鼠忌器,全都不敢动弹。

  钟唯唯用的炭是jīng挑细选出来的木炭,小棠烧火的本领数一数二。

  她的水最先煮好,她闲适地坐在那里,侧着耳细听。

  突然,她动了。

  手脚利索地提起茶瓶,先烫茶盏,再调茶膏。

  一手持瓶注水,一手持筅。

  手轻筅重,须臾,rǔ雾汹涌,汤花浮出盏面,围绕茶盏凝而不动。

  如同疏星淡月,洁白如雪。

  钟唯唯放下茶瓶,端然而坐,回头看向梵周使者。

  恰逢梵周使者也刚好点完茶,抬头看向她,二人目光相接处,火花四溅。

  其他几个国家的使者就是见证和裁判,见状立刻起身,围绕在二人的茶盏前细细点评,窃窃私语。

  他们都是年年参加斗茶大会的人,见惯了高手和大场面,自有一段评判的标准。

  韦柔焦虑地伸长脖子往前看,生怕会出现意料之外的变故。

  韦太后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赶紧坐好,垂下眼假装镇定。

  吕纯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出声道:“不知谁会输,谁会赢?”

  忽听重华淡淡地道:“贤妃觉得谁会输,谁会赢?”

  吕纯笑起来,娇媚地道:“当然是咱们赢。”

  她把“咱们”这个词咬在牙间,长长地拖过去,自有一段娇嗲在里面。

  听得韦柔眉毛一挑,恶毒地朝她看来。

  吕纯挑衅地朝韦柔一笑。

  韦柔瞪了她片刻,冷冷一笑,用唇形无声地道:“你就装吧!”

  今天的事是吕氏、韦氏联手算计很久的事,钟唯唯用的水有问题。

  ☆、165.第165章 为君请战(5)

  钟唯唯用的水,非但不是埋藏在地下的梅花上雪,而且还是斗茶中最下乘的、被称为死水的井水。

  就算是一时得意,也一定长久不了。

  斗茶最要紧的评判标准就是,看谁的汤花最白,咬盏最紧,维持的时间最久。

  谁的汤花最先散开,露出水痕,谁就输了。

  钟唯唯一定会输。

  等她先把钟唯唯这个祸害狐狸jīng收拾掉,再来收拾吕纯这个祸害。

  这还从何说起呢,她就敢先去讨好抢夺重华了。

  韦柔冷笑着看向场中,默默数数,静等钟唯唯出丑。

  使者甲评论:“汤花色泽洁白均匀,不分伯仲。”

  使者乙评论:“最初闻香,是梵周使者的茶更香,此时闻香,不分伯仲。

  郦国女史的水火候恰好,变不利为有利,这一点看起来像是女史更胜一筹。”

  梵周使者看向钟唯唯,钟唯唯冲他挑衅一笑,得意的不得了。

  梵周使者同样回了她一个挑衅的笑,示意她看向茶盏:

  “胜负尚未分出,女史高兴得太早了。”

  说话间,钟唯唯的黑金盏上的汤花开始破灭散去。

  场中一片“嗡嗡”声,很多人开始着急地小声议论,都认为钟唯唯大概会输了。

  钟唯唯一脸平静,淡淡瞟向重华,想要看他是个什么表qíng。

  重华白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叫你狂,叫你不听话,现在看你怎么办”的表qíng,同时眼里又有着破釜沉舟一般的决心。

  钟唯唯看到他的表qíng,心qíng越发平稳。

  她要和人斗茶,当然要看好自己的用具和水,不然还斗个什么?

  重华的表qíng也给了她信心,她相信他,就算是万一,出了问题也能补救。

  她“呵呵”笑了一声,做出一个比重华还要招人嫌的嘴脸,对着梵周使者道:

  “看谁笑到最后,贵使笑得不要太过,以免稍后嘴巴收不回来,多丢人啊。”

  梵周使者傲慢地指向她的茶盏。

  意思是说,你自己先看看吧,又无声地道:“你放心,将来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钟唯唯看到梵周使者yín邪的眼神,恶心得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黑金盏上的汤花不停散去,而梵周使者的银油滴茶盏却只是散去了小部分汤花。

  怎么看,都好像是钟唯唯要输了。

  梵周使者以教训后辈的口气说道:“若本使未曾猜错,女史刚才用的水是无根水吧?

  点茶一道,贵在水活,无根水用来玩玩是可以的,用来点茶,终究还是差了山泉水一着。下次,不要再用无根水了。”

  天上飘落的雪和雨,都叫无根水。

  地上的山泉、河水、江水、井水,则叫有根水。

  钟唯唯不错眼地盯着两只茶盏上的汤花,很没有好学心和谦虚心的“嗯”了一声。

  韦太后微闭了眼睛,沉痛地低叹一声:

  “可惜了,到底是嫩了,技不如人,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她意气行事。”

  吕太贵妃冷哼:“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学会两招就以为天下无敌了,她是自取其rǔ。”

  吕纯轻声道:“还没到最后关头呢,且看着吧。”

  韦柔紧紧攥着手,死死盯着钟唯唯的黑金盏,魔障似地在心里不停呐喊:

  散掉,散掉,露出水痕,露出水痕!

  正当此时,出人意料的事qíng发生了!

  黑金盏上的汤花始终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慢慢消散,而银油滴茶盏上堆积如雪的汤花突然加快了破灭散去的速度。

  不过是须臾的功夫,银油滴茶盏上的汤花便消散了大半,很快露出了下面的水痕。

  而黑金盏上的汤花,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不紧不慢地慢慢消散。

  韦柔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若不是仅存的理智提醒着她,这里是郦国,重华就在她旁边,钟唯唯是代表郦国出战,她一定尖叫出来:

  钟唯唯一定使了诈,怎么可能会赢?!

  为什么会赢?!

  井水是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的!

  除非钟唯唯的水根本没有被换掉,她用的还是梅花上雪。

  吕纯畏惧看向重华,重华面无表qíng,坐姿沉稳,俨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梵周使者疑惑地皱起眉头,盯着他自己的银油滴盏,若有所思。

  胜负已分,几个外国使者却迟迟不肯宣布谁输谁赢。

  重华猛地拍了案几一下,目光如炬地看向几个使者,喝问道:“胜负已分,几位尊使谁来宣布?”

  韦太后目光淡淡地瞥向几个使者,再看一眼吕纯。

  耷拉了眼皮,如释重负地微笑:“哎哟,年纪大了,不禁吓,可把老太婆我给吓坏了。”

  使者丙站出来,言笑晏晏:“回禀陛下,若是论起汤花这一出,当然是贵国的女史胜了,这毋庸置疑。

  不过斗茶,不光是看这一局,还要看真香,真味。”

  使者丁笑道:“正是。论茶叶香,是梵周使者胜;论色泽,不分伯仲;

  论汤花,是贵国女史胜;论技巧,不分伯仲;

  算是两平,现下只看谁的茶味道最好,就是谁胜出。”

  韦太后皱起眉头:“味道这个事儿可说不准了,有人喜欢浓烈香醇,有人喜欢清淡悠长。

  好不好,还不是你们说了算,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偏颇?”

  几个使者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使者戊行礼道:“还请太后娘娘和陛下放心,我等不才,也算是参加过斗茶大会很多次了。

  嘉宾裁判都做过,名声是有的,脸面也还是要的。再说了,总不能帮着梵周一个小国,来算计得罪郦国吧?”

  韦太后有点不好意思:“关心则乱,是本宫失言了,你们继续,继续。”

  梵周使者突地抬眼看向韦太后,厉声道:“娘娘这个话有威bī利诱的嫌疑,本使不服!”

  韦太后怒道:“你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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