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无风无月。
钟唯唯跟着何蓑衣等人,在大雁帮当地帮众的带领下,避开河边搜捕的官兵,登上了一艘小船,沿着大雁河顺流而下。
钟唯唯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离开后的第二天清晨,一个穿着黑色短打衣服、戴斗笠的年轻男子,找到了她们曾经住过的渔村。
然而渔村是大雁帮的落脚地之一,当地渔民或多或少都和大雁帮众有一点关系。
谁都不肯透露半个字,更是警惕地把人拦在了村外。
年轻男子也不多作纠缠,围着渔村转了一圈,转身离开。
当天夜里,又来了一拨人,这群人同样穿得不起眼,到处看到处问。
渔民还想如法pào制,像打发上一个年轻男子那样轻松把人打发走,这群人却突然发作起来,冲进村里搜人,打人,抢东西。
最后抓了一个小男孩,威胁着要把这孩子给弄死,小男孩的奶奶心疼孙子,颤抖着指了指河边。
这一拨人立刻抓了小男孩的父亲,bī着他开船带他们顺流而下,去追钟唯唯等人的船。
他们所没有注意到的是,白天出现过的那个年轻黑衣男人,静悄悄地划着一艘小船,跟在了他们身后。
——*——*——
京城,皇宫。
天已黑尽,迎接御驾的大臣和宫人跪了一地。
重华面色冷漠地从马背上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下,昂首挺胸、步履轻快地穿过宫道,一路进了昭仁宫大殿。
诸大臣悄悄传递着眼色,京中这几天都在传言,说皇帝陛下受了伤。
为何如此jīng神抖擞,还能骑马?看来传言就是传言,半点不可信。
韦太师耷拉着眼皮子,跪在最前方,一动不动。
吕太师同样耷拉着眼皮子,低不可闻地道:“一击不中,打糙惊蛇,必遭反扑。你这样稳重的人,为何会犯这种错误呢?”
韦太师脸色极其难看:“你说什么,老夫听不懂。”
吕太师嘲讽一笑:“不懂就不懂吧,我只盼望着你们死的时候,不要太过拖累我们。”
韦太师冷笑:“你想得美,唇亡齿寒知道么?我若死了,必然拉你垫背!”
吕太师怒极:“老匹夫!你敢!”
韦太师磨牙:“我为何不敢?”
二人怒目而视,狠狠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各自走开。
众大臣见领头的都走了,皇帝陛下也没有再出来的迹象,也就跟着散了。
重华端坐于殿中,杨适小心翼翼地替他把上衣褪去,解开绷带,皱眉道:“陛下,您的伤口崩裂了。”
重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杨适见他不在意,更气:“早和您说了,虽然伤的不是要害之处,但也要小心静养的,不然将来天气变化会痛。让您不要骑马,您非得骑。”
重华平静地道:“你没听说么,朕尚在昌连,京中已然盛传朕受了重伤,人心浮动,朕骑马回来,令谣言不攻自破。
可以省去很多事,哪里不好?为君者,为了家国,必要时命都可以不要,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算得什么?”
杨适叹口气,认真给重华清洗,重新fèng合包扎。
第一次fèng合时,重华在昏迷之中,不知痛,这一次fèng合更痛,他提醒重华:“会很痛,陛下忍着些吧。”
重华半垂了眼,任由他去弄,不要说呼痛,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杨适弄好了,奇怪地道:“陛下不怕痛么?”
重华缓缓摇头,他当然是怕痛的,不过他有止痛良药。
只要想到钟唯唯的一颦一笑,想到她的可爱和可恨,他就不痛了,心里只剩下怒火。
☆、374.第374章 心魔
杨适走后,重华独自在大殿里坐了许久,突然想起回来还不曾见过又又,便问道:“皇长子呢?”
夏花姑姑正领着人铺chuáng,闻言忙道:“皇长子这几天有些受惊,夜里睡得不好,总是哭着要找钟彤史。
找不着,就要寻陛下,陛下不在,就不肯睡觉。闹了几天,惊动了万安宫,惠嫔娘娘就过来说,让她试试。
皇长子见了惠嫔,哭了一场,就没怎么闹了,这会儿是睡着了。”
惠嫔,胡紫芝?
重华皱起眉头:“她怎么哄的皇长子?”
夏花姑姑道:“也没怎么哄,就是和皇长子说话,讲了些故事给皇长子听,青影说,那些故事都是从前钟彤史讲过的。”
重华起身大步往外,去看又又。
宫人小声问夏花姑姑:“姑姑,陛下还不知道惠嫔住在皇长子的偏殿里呢,要不要告诉他?”
夏花摇头:“不必,惠嫔是陛下的妃嫔,即便撞上了也没什么。”
陛下若是自己不愿,谁又能bī他呢?
又又住的偏殿留了一盏小灯,青影带了几个嬷嬷坐在外间值守,见重华来了,吓得全都跪拜下去。
重华淡淡抬手:“都起来吧,皇长子还好?”
青影道:“今天好很多了,晚饭吃了半碗,睡得也踏实,直到现在还没哭闹过,不然之前每天夜里都要哭醒。”
重华面无表qíng地推门而入,伸手拉开帐子,刚要坐下,就见一个只着亵衣的女子仓惶起身,跪倒在地上给他行大礼:“臣妾参见陛下。”
是胡紫芝,头发微乱,亵衣规整。
垂首参拜之时,纤长雪白的脖颈和曼妙的腰身显露无疑,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浅淡茶香。
像极了当初他夜探钟唯唯时的qíng景,重华一怔,手攥着chuáng帐,半天回不过神来。
胡紫芝没听见动静,大着胆子抬头,露出一双剪水秋瞳:“臣妾惊扰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重华对上她的眼睛,突然回过神来,微微皱眉:“你怎会在这里?”
胡紫芝低声道:“皇长子睡得不安稳,臣妾过来照看他。一走他就哭,只好大着胆子、自作主张陪他安睡。
臣妾不知陛下今夜回来,冒犯了天颜,请陛下恕罪。”
重华摆摆手:“你回去吧。”
胡紫芝轻咬着嘴唇,原本想说自己愿意为陛下分忧,想想又没说。
听话地去取外衣,行动之时倒也没有刻意露出妖媚之态,反而显得十分拘谨。
重华见状,淡淡道:“算了,你留在这里吧。”低头看一看又又,摸摸小脸,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胡紫芝紧紧攥着衣襟,眼里含满了泪水,就连这样,陛下也没有多看她一眼,所以是真的不喜欢她吧。
她再次躺下,qiáng迫自己闭上眼睛。
她开始做梦,先是梦见一张妖媚的年轻男人的脸,肤色雪白,眼睛漆黑,嘴唇嫣红。
“我能让你达成心中的愿望……让陛下爱上你,让你取代钟唯唯,成为陛下最喜欢的女人,母仪天下……
勾引他,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勾引他,成为他的女人,法子有很多很多……”
她有点相信他的话,却又听见另一个声音十分冷静地对她说道:
“不会的,陛下从来都不喜欢你,现实点吧,能平安活到老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又听见父亲说道:“隐忍退让,秉承本心。若能得宠那是最好,若不能,那便平安活下去。
不要痴心妄想,更不要搞邪魔外道,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幸运。”
钟唯唯的声音:“陛下护短,只要对他忠诚,一心为国为民,他便会护着你。
若是刻意算计,反而会招了他的厌恶。你规矩本分,他总会看得到你的好。”
是的,陛下若是要她,自然会要,用不着她勾引作怪,若是不要,那就是自寻死路。
胡紫芝冷汗涔涔,拼命挣扎,想要摆脱那个妖媚男人的桎梏,却始终没有其他办法。
“惠嫔娘娘?惠嫔娘娘?”
又又被惊醒,见胡紫芝似是被魇着了,叫又叫不醒,便大声喊人:“青姑姑,青姑姑,您快来!”
青影正和夏花在外面低声说话,闻声连忙推门而入,看到这场景,急忙分头行动。
青影抱起又又,夏花姑姑则去查看胡紫芝的qíng况。
胡紫芝满头满身的冷汗,眼珠子在眼皮下面剧烈地转动着,两只手紧握成拳,死死地攥着胸前的衣服,额头青筋bào起,看上去咬牙切齿的。
夏花姑姑当即变了脸色,当即吩咐青影:“立刻把皇长子抱到陛下那里去,再请陛下过来一趟。”
青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抱着又又往正殿跑去。
夏花姑姑扒开胡紫芝的眼皮,盯着她的眼珠子看了片刻,叹道:“又是一个被种了心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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