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出,六宫慌乱,所有宫人及宫妃,全都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会卷进去。
各方势力都想找jú嬷嬷这个关键人物,以便从中问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然而jú嬷嬷突然间就疯了,而且疯得十分彻底,甚至于当众吃自己的排泄物。
也有人怀疑她是装的,但是不管怎么试探、威bī利诱,她始终都是那副模样。
于是有人想把她送去冷宫,和那些疯妃子关在一起,也有人想把她赶出宫外,任她自生自灭,还有人想要趁机弄死她,一了百了。
最后是李安仁奉了重华之命,将其关押在芝兰殿中,好生照顾看管。
而芝兰殿,也因为两任来自韦氏的妃嫔横死其中,加上有鬼夜哭的传闻,而被视为不祥之地,宫人轻易不肯来此。
某个深夜,yīn暗的角落里。
赵宏图小声和夏花姑姑说道:“一切都在小钟的预料之中,韦氏和吕氏已成水火不容之势,往后只会越斗越厉害,吕贤妃会恨透了钟欣然的。”
夏花姑姑苦笑:“小钟怀疑我是坏人呢。”
赵宏图安抚她:“她不知道你的身份,有这个想法很正常。唉,她真是为陛下殚jīng竭虑,但愿她能平安归来。”
夏花姑姑道:“会的,不然没天理了。”
钱姑姑突然走出来,说道:“我们倒是盼着她能回来,但陛下若是宠幸了惠嫔,那便再不可能了。”
赵宏图和夏花姑姑对钱姑姑的突然出现,一点都没有觉得惊讶,深以为然地点头:“所以还要看缘分呢。”
钱姑姑叹道:“小钟总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fèng,把陛下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却不知道,没有我们这些人帮忙,她早露馅了。”
夏花姑姑叹气:“你们不知道,我跟随陛下,在护国大长公主的庄子外面拦住她时,看到她那憔悴病弱的模样,究竟有多心疼。可惜,就连一句踏实话都没机会和她说。”
钱姑姑道:“那有什么办法,她是对的,她刚走那几天,陛下就像是游魂一样。
白天忙政务,夜里不睡觉,瞅着就要倒了。还是心里恨着她,想抓她回来,才又振奋了jīng神。这若是……”
她没说明白,但大家都知道,若是钟唯唯真的死在重华面前,重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方健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蹲在地上低声道:“我不管别的,你们答应过的,千万别让小钟回不来,她那么辛苦,那么可怜。
要是好不容易治好了病,高高兴兴回来找陛下,却发现陛下已经有了其他人,那该多伤心难过啊。”
夏花姑姑和钱姑姑对视一眼,齐声道:“放心吧,除非陛下自己改变主意变了心,不然其他人若想往上凑,可没那个机会。”
方健总算露了几分笑容:“那我放心了。”
赵宏图道:“都散了吧,该gān嘛就gān嘛,别让陛下被人暗算,别让小钟失望,她可是把陛下jiāo给咱们了呢。”
一群小人物,悄无声息地散开,消失在皇宫的各处,为各自想要守护的人和事,竭尽所能地努力着。
另一边,大雁河下游。
小船在大雁河边停下,钟唯唯等人换乘了马车,往西南方向而去。
她运气很好,天气晴好,秋高气慡的,一路上畅行无阻,何蓑衣又会打算,每到一处,衣食住行都被安排得妥妥帖帖。
累了就歇一歇,jīng神状态好就多赶路,想吃当地美食,那就停下来吃个够,走走停停,钟唯唯的身体越来越好。
她开始怀疑:“不会是宋申义看错了吧?”
何蓑衣淡淡一笑:“说不定呢。”
钟唯唯又自我否定了:“不可能,宋申义不是那样的人。”
何蓑衣慢吞吞地道:“其实是在渔村里给你看病的那位大夫,江湖人称鬼医。
神出鬼没,有一手好解毒术,他不能彻底解除你的毒素,但是有办法暂时缓解你的痛苦。”
钟唯唯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一个解释:“想必阿兄想了很多法子才找到他吧?”
何蓑衣淡然道:“不是我找的,是董瑜找的。我们还在昌连时,他就已经在安排了。”
那就说得通了,因为有了希望,钟唯唯蛮开心的,带着钟袤去当地茶室泡了一个下午。
这里离他们要去的西南九君山只有不到两天的路程。
九君山中多雾气,山路崎岖难行,山民又穷,若是要在山中久住,必须要买很多东西。
何蓑衣并不管钟唯唯姐弟俩,只叫小棠照顾好人,他自己带着夏栀出去采买。
此地的风土人qíng与京中不同,茶的品种和制作方法也不尽相同。
当地人吃一种叫做“薄片”的茶饼,用烟熏过,油润黑褐,茶饼大小厚薄不一,味道却很是醇厚。
钟唯唯觉得自己要摸到一些门道了,拉着店主一直聊个不停,就想知道谁家的茶最好。
店主警惕xing很qiáng,又见钟唯唯jīng通茶道,十分害怕她会在这城里再开一家店,于是遮遮掩掩,总也不肯说实话。
钟唯唯见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不问了,要了他最好的茶,坐在那里听人chuī牛说闲话,看看街景,等何蓑衣回来,觉得也蛮好的。
☆、377.第377章 我不想要她回去(1)
待到傍晚,何蓑衣终于买好了东西,来接三人回客栈。
几个人看着满满一推车东西,都十分开心,说说笑笑走回去。
小镇街道不宽,青石板铺路,有些地方长了青苔,道旁的木楼上爬了变红的枫藤。
蓝天夕阳,于钟唯唯来说,实在是十分难得的静谧美好。
钟唯唯记起,小时候有一次义父带她和重华出门做客,去了苍山附近的一个小镇。
那个小镇就是如此的光景,清秀gān净美丽,静谧悠闲。
晚饭时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她便和重华放心大胆,手牵着手,踏着青石板路慢吞吞往前走。
谁知被一群毛孩子看见,追着他们俩笑了一路。
几个婆婆大娘听见动静出来看,满脸的鄙夷嘲弄,说是世风日下。
气得重华差点没发飙,她灵机一动,装成瞎子,重华理直气壮拉着她走,大摇大摆在镇上逛到天黑。
太黑了还不想回去,又爬到人家房顶上去看月亮。
师父急得到处找他们,找到之后把他们俩都揍了一顿,晚饭也没给吃。
钟唯唯忍不住微笑起来,不知不觉就错过了客栈。
何蓑衣很久不曾见她如此放松开心,不忍打断她,挥手让小棠和钟袤等人先回去,他默不作声跟在后面。
等到钟唯唯发现,她已经把整个小镇游了一圈,再看到一直跟在身后的何蓑衣,就笑了:“阿兄也不提醒我。”
何蓑衣走上去和她并肩而行:“这些日子你一直郁郁寡欢,jīng神也不好,难得有此雅兴,何必打扰你。”
他把他的打算说给钟唯唯听:“九君山中有茶农瞒着官府私下贩茶,人少本钱少。
为了防止茶饼在途中坏掉,就想了个法子,用烟来熏茶,又另有特别的制作方法。
我们去山中住些日子,你可以随便看,随便学。
此外,听说里头有个老大夫,特别会种药配药,会看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疑难杂症,咱们也可以去看看。”
钟唯唯点头:“那好,又学做茶,又看病,还能游山玩水,赏景聊天,一举几得了。”
何蓑衣笑道:“谁说不是呢?”
天渐渐黑了,一轮明月自天边升起,钟唯唯抬头看向天际,又想起了重华。
按时间算,他应该已经回到京城,伤口也应该愈合了,就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究竟是在昭仁宫中处理政务呢?
还是在带着又又散步?也不知道胡紫芝,有没有按照她的吩咐,去见重华?
何蓑衣看钟唯唯的表qíng,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忙着上前两步,拦在她面前,笑道:
“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走太累了对你也不好的。”
钟唯唯听话地跟着他转身往客栈走去。
在离他们不远的街角处,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带着斗笠的人蹲在墙根下,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
等他们走远了,就又起身,慢悠悠地跟上去。
一直看着他们进了客栈,才又在客栈附近找个角落,顺着墙根坐下去,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月上中天,一双穿着布鞋的脚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眼前,他呆了呆,身形bào起,准备逃走。
刚往左边挪动一寸,一把油纸伞便“咄”地一下擦着他的鼻梁cha在了墙上。
墙面“噗”地一下,溅落无数灰浆,喷得他一脸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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