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的不怪他蠢,何蓑衣先是故意诅咒他死,激起他的怒火;
再以各种语气动作表qíng,引得他警惕;
最后求和,抛出杀手锏药方,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让他中毒。
那毒发作得如此之快,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大家的qiáng烈反应和惊恐。
这一切,利用的不过是他对钟唯唯的爱意,所谓关心则乱。
他想过何蓑衣会害他,也想过其他人捣鬼,唯独没有想到何蓑衣会放弃反抗,以xing命来做赌注。
钟唯唯摇头:“我现在谁也不信,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把你的手伸出来。”
重华默不作声地伸手,此刻红肿已经褪到指尖了,麻痹感也渐渐散去,乍一看,什么问题都看不出来。
钟唯唯看到扔在地上的药方,伸手要去捡,郑刚中拦住:“小钟,你看着。”
他捡起来,让钟唯唯亲眼目睹当时的整个过程,语气沉重:“我们就是这样上当的。”
重华道:“你拿过来我嗅一下。”
郑刚中递过去,重华仔细闻过,也让钟唯唯闻。
淡淡的铁腥味儿,钟唯唯摇头:“不认识。”
重华道:“当年师父收藏的书中,有一本书,叫做奇谭录的,记录了产自天涯海角的一种奇糙,叫做梦梁。
与产自烟碓山的火兔皮一起打浆抄制成纸,便为梦梁纸。接触者,先是奇痒红肿,再到麻痹变紫。
观之如中剧毒,但是最多只能维持半盏茶的功夫,然后一切恢复如初。”
他伸手给钟唯唯看,果然手指已经完全恢复如初了。
他苦笑:“阿唯,今天这事儿,只看你自己怎么想吧。”
若是钟唯唯信他,那便可以视作是何蓑衣在搞鬼。
若是钟唯唯不信他,那便可以这样看,是他为了有合理的借口和理由诛杀何蓑衣,所以特意自己弄了这种梦梁纸。
钟唯唯叹气:“先把人治好吧。”
重华苦笑,眼里的光芒淡了许多,她果然还是不信他么?
人人都想要权势,却不知道有时候权势也是一种负担。
比如此刻,若是他比何蓑衣还要惨,大家一定都同qíng他,至少会给他机会辩白。
而不是像这样,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在欺负何蓑衣。
却听钟唯唯道:“我想,若是你想动手,一定不会选择在这里动手。除非你永远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钟唯唯让人把何蓑衣抬进屋子里去,再让李药师和夏栀过来帮忙:
“大师兄对我恩重如山,如今他这样,我不可能不管,必须要照料他的。
至于这件事的真相和以后该怎么办,那都是将来的事,陛下若是要为这个生气别扭,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说这件事的真相以及以后该怎么办……
重华默默地将这话反复品位了好几遍,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他殷勤地安排人手,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何蓑衣治好!
有时候,人太聪明了,聪明得过分了,反而会露出破绽。
因为出了这样的意外,御驾不可能再按时回銮,推迟出发的命令一传出去,外头就炸了锅,御史追着问是怎么回事。
毕竟这么多人,要走要留都是个大问题,若不是大事qíng,皇帝陛下这么折腾人,是绝对不正确的!
非骂不可!尤其是刚才他还很不讲理地打了御史的屁股!
现在轮到他了,没有道理,就一定要打他的脸!不然以后没法儿过日子了。
御史们抱着这样的想法,群起而攻之,闹得声震屋顶。
韦太后满意极了,都不用她开口的,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难怪人家都说红颜祸水哦。
钟唯唯绝对就是个祸国殃民的狐狸jīng啊!
她假惺惺地道:“陛下可不是乱来的人,这样扰民的事不会乱做,一定是遇到什么大事了,众卿家还该问清楚再说,这样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她这样一说,御史们更得劲儿了,就连老臣们也皱了眉头,互相使眼色:“要不,去问问郑刚中怎么回事吧。”
☆、440.第440章 刺客是谁?
因为地上满是何蓑衣的血,尚未打扫gān净,让人看到,难免生出其他事端。
郑刚中威武雄壮地把人全部堵在大门口:“什么怎么回事?陛下闹肚子了,不舒服,推迟一两天上路,这很正常吧?这也要闹个没完没了,真是的,一点不懂得体恤……”
既然是龙体欠安,那也没得说了。
大理寺卿范国华笑道:“难怪方才急召杨太医呢。”
众人jiāo头接耳一阵,都散了,各自回去原来的地方。
旁人不知道,韦七爷却是知道出了大事的,相信此刻何蓑衣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现场一定还未来得及打扫,韦太后一去便能看出端倪。
那么,以捉拿刺客的借口,便能将何蓑衣置于死地,这样就不怕出漏子了。
韦七爷给韦太后使眼色,笑着道:“太后娘娘等这许久,想必也累了,微臣送娘娘回去休息吧。”
祁王不知他玩的这些名堂,悻悻地道:“这么急做什么?
听说那个什么鹰嘴涧的景色风光都不错,将来那个啥行宫就要建在那里,母后在这里停留这些天,还不曾去游玩过呢。
索xing车驾都是现成的,儿子陪您去走走看看,散散心。”
韦太后压根不理祁王,率先下了凤辇,皱眉道:“散什么心?你皇兄病了,我得赶紧去看看他。”
祁王碰了一鼻子的灰,自认倒霉,再看看韦七一副小意殷勤的样子,不由看他十分不顺眼。
觉着这假嫡子惯会捉妖,真不是个好东西,自己以后得多防着他些才行。
韦太后被一群人簇拥着,要回周家大院,郑刚中不好拦她,只能使劲儿找借口:
“太后娘娘不然去鹰嘴涧游玩吧,此时风和日丽,最适合出游了。屋子里好乱,先让人去铺垫一下,娘娘才好安歇。”
韦太后叹气:“病在儿身,痛在娘心,陛下向来身qiáng力壮,两天两夜不睡觉、骑马赶路也没事。
突然就病得改行程了,那是一定病得太厉害了,本宫放心不下,得赶紧见到人才踏实。”
郑刚中绞尽脑汁:“其实是还要收拾一下,陛下那里……”
他想暗示重华不方便,拉肚子弄脏了需要打扫一下什么的。
但是想到重华事后知道,一定会活剐了他,就又皱了眉头,憋得脸通红:“太后娘娘……”
“大胆贼子,竟敢拦着不让本宫去看自己的儿子!你是何居心?难不成陛下已然身遭不测了吗?”
韦太后抬起手就给了郑刚中一个响亮的耳光,她痛恨他很久了。
尤其是经过上次、慕夕挟持她逃走,郑刚中试图让御林军把她she杀之后,她真是恨不得活剐了他。
郑刚中早有心理准备,哪怕就是脸被打成猪头,他也要拦着不放,直到陛下说可以放人了。
但是重华却舍不得忠心耿耿的手下受这种罪,在韦太后还想打第二下,祁王也准备上去帮忙的时候,李安仁急匆匆赶来:“陛下请太后娘娘进去。”
韦太后冷厉地瞅了郑刚中一眼,疾步往里快走,生恐去得迟了就会错过要紧的事。
人血是世上最难清洁的东西之一,何蓑衣的血流得太多,哪怕就是一群人提着井水冲洗,也不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把它清理gān净。
何况血还会流进青砖fèng隙里去,特别招苍蝇。
因此韦太后等人看到的就是,一群人在忙着冲洗庭院,青砖地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痕。
韦太后和韦七爷对视一眼,假装着急慌张地开了口:“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的血?陛下呢?到底出什么事了?郑刚中,你是怎么保护陛下的?”
李安仁使个眼色,郑刚中也回过味来了,毕恭毕敬的解释:“回禀太后娘娘,方才是遇到了刺客。
人处置好了,现场却未处置妥当,陛下唯恐惊吓到太后娘娘,所以特意吩咐微臣,拦着不让您进来。”
说得好像真的挺孝顺似的,韦太后装模作样:“这孩子就是心细体贴,他在哪里?本宫得去看看他才放心。”
李安仁引路:“陛下在这边。”
韦太后就问:“刺客呢?到哪里去了?”
郑刚中道:“刺客已然伏诛。”
隔着雕花门扇,可以看到重华坐在窗前低声吩咐杨适,钟唯唯坐在一旁不知翻找些什么东西。
韦太后跨入房中,生气地道:“皇帝,一会儿说是闹肚子了,一会儿又说是闹刺客,弄得本宫着急担忧,忙着来看你,你却在这里闲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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