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让人在墙边搭了梯子,爬上去,站在墙头往外看。
这个新兴的镇子生机勃勃,热闹非凡,有几幢还不曾完工的屋子正在搭建之中,工匠的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是在做一件非常让人开心的事。
李尚面有忧色:“我总觉得,东方重华野心不小,这个镇子,大概在将来,会有这样的三倍、四倍,乃至十倍那么大。”
梅询赶紧让人也搭了梯子,爬上去往外看,但是并看不出什么来。
小镇的确扩大了不少规模,但是行宫在此兴建,两国的茶道jiāo流会也在这里举办,出现这样的事是完全正常的。
况且在他眼里,此刻的小镇在ròu眼可见的范围之外,并没有要继续扩建的痕迹,更远的地方,只是一些工匠和商人临时修建的简易房屋,等到工程结束,自然也就荒废了。
他困惑地看向李尚:“您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李尚清秀的两条长眉微微皱起:“今天我看了他们修建的排水沟,太宽太深,据我目测,即便是一个大汉下到里面,也能行动自如……我本想亲自下去试一试,却被许翰拦住了。”
若只是一个小镇,根本用不着这样宽,这样深的排水沟,缩到三分之一就够了,再大的雨也能及时排水,不会形成内涝。
偏偏这个小镇它就是有这样的排水沟,这就不能不让人深思并警惕了。
梅询不太懂得这方面的事:“扩大就扩大呗,咱们东岭也有这样应运而生的大城。”
李尚叹道:“先生不懂得我的意思,这不是应运而生,只恐是居心叵测。这里,离东岭太近了。
一旦繁华起来,进,便可作为进攻东岭的据点,退,则可成为茶叶贸易大城,对郦国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梅询也紧张起来:“那赶紧和陛下说吧。”
李尚苦笑:“陛下做事讲究规矩和证据,口说无凭,我必须得再走走看看才行。
所以我才说,请先生明天无论如何输给钟唯唯,得意而忘形,便可以看出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梅询沉吟再三,郑重地道:“我知道了,即便被陛下怪罪,我也一定配合公子做好这件事。”
李尚低声道:“我得安排人手,去钟唯唯那里看看,也许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也不一定。”
梅询和李尚搭梯子站在驿馆墙头往外窥视的事,很快被人报到了钟唯唯那里。
许翰也在和钟唯唯详细叙说之前发生的事:“这个李尚是个怪人,别人游玩,多是看老房子或是花糙树木,逛逛铺子,看看小娘子……
偏他不爱这些,只看新房子,或是在街边一站就是许久,看到排水泄洪的排水沟,也想下去走走,说是没有看到过这么大的排水沟……”
钟唯唯顿生警觉之心:“他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
许翰满意于她的敏锐:“老夫正是如此担忧,因此及时制止了他,想必这几天他都不会规矩。
人一旦有心,总能看出点蛛丝马迹来,得想个法子拖住他才行。”
钟唯唯立刻想到了李药师:“来者是客,不能让贵客死在这里,不然引起两国纷争就不好了,但是水土不服也是有的。”
许翰和她会心一笑:“那就烦请馆主安排吧。”
许翰走后,钟唯唯去看李药师。
李药师如今被她安置在芳茗馆附近的一个小药园里,他把他在九君山中种植的药糙全部移植出来,那两只小獒狗也带了出来。
重华已走,何蓑衣只要求他尽力给钟唯唯治病,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克扣钟唯唯的药,所以他是过得滋润又自在。
他去摘自己种的南瓜要送给钟唯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您这几天jīng神很不错,就是要这样,心qíng要好,饭量要好,要经常动动。这个南瓜很甜的,您吃了jīng神会更好。”
赵宏图和他过不去:“您这是李公公卖瓜,自卖自夸么?”
李药师向赵宏图挥了两下袖子:“去去去!自己做了公公,就老见不得别人好,巴不得都和你一样是公公。”
胭脂红了脸,小棠不高兴地道:“我们姑娘在呢,两个老家伙胡说八道什么?”
李药师不好意思地笑笑,讨好地问钟唯唯:“您有什么吩咐呢?”
钟唯唯叫他过去,如此这般地悄声jiāo待了几句,李药师摩拳擦掌:“太简单了!一定完成任务!”
钟唯唯想起惨死在他手下的芳晴,不放心地道:“千万别露出痕迹,更不能出人命。”
☆、496.第496章 探病
昆仑殿下毒的手法千奇百怪,经常让人意想不到,不然钟唯唯当初也不会被毒得那么惨。
李药师根本没把这个放在眼里:“不就是让他出不了门么?和你那个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说到这里,惊觉失言,连忙闭紧了嘴。
钟唯唯注意到李药师的不自在,追问道:“和我的什么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李药师含糊过去:“我的意思是说,您中了这么厉害的毒,小老儿也能给您治得七七八八,比起您这个来,把那小子弄趴下太容易了!”
钟唯唯点点头:“那倒是。老李你做好药就让人来告诉我,我安排人去办。”
李药师道:“不,我的药,要怎么使我最清楚,您不如现在就安排妥当,让谁来办这件事,然后让他留在这里听我安排。”
任务理所当然地落到了梁兄身上,毕竟这种偷偷摸摸的事,还是暗卫来做最合适。
李药师大摇其头:“不妥当,对方也有护卫的对不对?要让人不察觉,那就要做得正大光明,最好是由驿馆里可信的人来做。”
钟唯唯想了想,叫赵宏图过来:“这个事jiāo给你了。”
并不管赵宏图和李药师怎么安排这件事,叫小棠抱着南瓜,一起去看陈俊卿。
陈俊卿是真的生了病,想法太多,郁结于心,又上了年纪,那天在宴会上多喝了两杯酒,被风一chuī,就倒了。
经过杨适的jīng心治疗,烧是退了,人却萎了,歪在chuáng上起不来,就连上厕所都要两个人扶。
他听陈少明说今天和东岭对阵是输赢各半,心qíng更是复杂——
近几年以来,东岭越赢气势越盛,郦国越输气势越弱,一场赛事里,十场能赢三场已经算是不错,像今天这种qíng况已经好几年不曾见到了。
“之所以有这种战绩,多亏了钟唯唯把她的茶经拿出来给大家分享……”
陈少明苦口婆心,想要劝他回心转意,他却只是闭了眼睛不想说话。
“钟馆主来探望大司茶。”
听到小厮通传,陈少明连忙起身去迎,急急地jiāo待他:“父亲何苦总是和自己过不去?她来探病,您顺着梯子下也就是了。”
陈俊卿板着脸,翻个身,背对着外面,不想看到钟唯唯chūn风得意的样子。
陈少明领着钟唯唯进来,只看到一个背影,尴尬得不得了:“他睡着了……”
钟唯唯笑着让小棠把李药师送她的南瓜放在chuáng头:“李药师jīng心种植的南瓜,听说吃了能qiáng身健体,我特意给大司茶带来,希望您能早些康复。”
一个南瓜就想打发他么?哼!小气的女人!
来看望病人难道不应该拎着名贵的保养品和药材来吗?
陈俊卿生着闷气,更加不想搭理钟唯唯。
钟唯唯的脸皮却厚极了:“我明天就要和梅询对阵了呢,心里好紧张。”
哼……不理你……装什么可怜!陈俊卿一动不动。
钟唯唯继续道:“虽说之前我曾见他和大司茶对过阵,但始终不曾亲自接触,很没有底。万一我输了怎么办?”
矫qíng!嘴里这样说着,心里不知有多期盼呢。陈俊卿一不留神,重重地“哼”出了声。
屋子里诡异地安静,陈少明恨不得找条地fèng钻下去,太丢人了。
陈俊卿也是吓了一跳,僵硬着身体不敢动。
钟唯唯就和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起身对着陈俊卿的背行了一礼:“请大司茶指点我。”
陈俊卿还是不理。
陈少明终于看不过去,想要出声,钟唯唯拦住他,悄悄摆手,表示自己走这一趟不是想让他们父子失和的。
陈少明硬生生忍了气,站在一旁yīn沉了脸,嘴噘得可以挂水桶。
“请大司茶指点我。”
钟唯唯再次重复了一遍,默默等待许久,始终不见陈俊卿有任何软化的迹象,便起身告辞:“打扰了。”
走到门口,突然听见陈俊卿冷声说道:“梅询此人,天赋不逊于你,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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