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恕罪_程十七【完结+番外】(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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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珩一言不发,随着他的步子,悄悄观察他的神色,见他嘴唇紧抿,面容严肃,和方才与那年轻首领对峙时的自信从容全然不同。她不由心中惴惴。细细思量,一时也分辨不出今日之事,她要负上几分责任。

  他们二人私自出宫之事,到底是给皇帝知道了。——皇帝今日见了暌别多年的弟弟睿王,两人促膝长谈,追忆往昔,几yù洒泪……

  说到兴头上时,睿王忽然提起了四殿下秦珩。

  皇帝当即吩咐身边宫人去宣四殿下觐见,然而寻遍皇宫,不见四殿下的身影。再一询问,方知是和三殿下一起悄悄出宫了。

  睿王笑笑,难掩失望之色,口中却道:“无事,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

  皇帝气得不轻,没一个让他省心的!等睿王刚离去,他就下令,教老三老四一回宫就来见他。

  两人来见他时,他劈头就问:“说,怎么回事?!出宫去做什么?”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里俱是一咯噔。秦珣抢道:“是孩儿的错,不该私自带着弟弟出宫,险些惹下祸事,请父皇责罚。”——如果不是他,胆小老实的四弟不会想到出宫。

  见皇兄将责任揽下,秦珩眼皮一跳,忙道:“回父皇,不是这样的。是孩儿想要出宫,才找了皇兄一起……”她无视秦珣的眼刀:“皇祖母寿辰在即,孩儿做了幅画,想请宫外师傅装裱,所以才……”

  皇帝轻哼一声,不辨喜怒:“真是兄友弟恭,都知道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若真懂规矩,就不会私自溜出宫了。还竟然敢拿孝来做名目。

  两个儿子都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皇帝心里怒火稍息:“读了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四个儿子中,他最重视的是太子秦璋,最防备的是长子秦琚。对面前这俩孩子,老实说,他没有太多的感qíng。老三秦珣经常会被他遗忘,老四秦珩因为xing格原因也为他所不喜。但说到底,这是他的儿子,而他的儿子并不算多。

  秦珩低声道:“孩儿知错了,父皇息怒……”

  皇帝冷笑:“知错?既是知错,那就外头跪着吧!”他心qíng很不好,虽说是他下旨令睿王回京,可是真正看到秦渭后,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秦渭的存在,分明就是在提醒他,他的皇位来的很侥幸。他自己的出身不完美,所以他格外重视规矩,悉心教养嫡子,对其他的三个儿子,则是暗暗打压。

  他是正统,他的儿子也会是正统。

  秦珩是第一次罚跪,这经历对她而言,新奇却并不好玩儿。她悄悄看一眼在跪在一尺外的秦珣,低声道:“皇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两人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得长长的。

  “你说什么?”秦珣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好一会儿才偏了头去看她,“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秦珩微微活动了一下小腿。

  “你——为什么要扑上来?”秦珣说这话时,直视前方,似乎是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是在秦珩看不见的地方,他却攥紧了拳头。

  秦珩一怔,只当是没听懂他一般,呆呆地问:“皇兄说什么?”——她一颗心跳得极快,心说,难道皇兄要来算账,怪她当时扑在他后背上,导致他刺中了那小个子?怎么解释?老实说自己被绊倒了?

  见她不答,秦珣神色有几分不耐:“我问你,为什么要扑上来替我挡匕首?你不怕死吗?”——明明后来吓得身体发抖,为什么还要那么决绝地冲上来挡在他身后?

  他盯着四弟,看着那张白净的脸一点点染上红晕。他紧抿了唇,很想知道答案。

  秦珩挠头,有些赧然:“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秦珣看着四弟的眼睛,忽然有点说不出话。他深吸一口气,悄悄移开了目光。

  第18章 家宴

  什么都没想?那就是心底最直接、最本能的反应了?这世上竟有人把他看得比自己的xing命更重要么?

  秦珣眼眸半阖,遮住了目中汹涌复杂的qíng绪。

  两人并没有跪多久,陶皇后听闻皇帝罚跪一事,匆忙赶来求qíng。

  她言辞恳切,感qíng真挚,皇帝的面色缓和了不少。对陶皇后,他虽无多少qíng意,但是还有一分尊重在,何况她又是太子之母,不能不给她面子。点了点头,皇帝命人去免了兄弟二人的责罚。

  秦珩随着秦珣,一起向父皇母后施礼谢恩,看起来老实懂事。

  皇帝低头饮茶,任他二人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言不发。

  秦珩的小腿隐隐发颤时,她听到陶皇后刻意压低了的提醒声:“皇上……”

  皇帝“嗯?”了一声,像是刚注意到他们:“罢了,看你们母后面上,饶你们一次。以后若再犯——”他顿了一顿,凤眼微眯,冷声道,“绝不轻饶!”满意地看到两个儿子神qíng凛然,他转向秦珣:“朕听闻你从宫外带了几本书。是什么书?宫里没有吗?”

  秦珣低眉敛目,如实作答:“回父皇,是兵书韬略。”

  “喜欢兵法?”皇帝挑眉,有些意外。

  秦珣点头:“是。”

  “竟然喜欢兵法!”皇帝笑笑,眸中带着一丝戏谑,“难道是想当将军?”

  秦珩悄悄看了秦珣一眼,她猜不透父皇此刻的想法。

  秦珣察觉到四弟担忧的目光,心中稍暖,他微微一笑,暗暗给了四弟一个安抚xing的眼神。他抬起头,认真答道:“回父皇,如果朝廷需要,孩儿愿披铠甲,为国尽忠。”

  皇帝一愣,玩味一笑:“朕竟不知道你有这等心思……好了,你们两个回去吧!”

  他挥了挥手,令两个儿子退下。

  跟着秦珣走出来后,秦珩长舒了口气,轻抚胸口。太阳已经下山,半边天空被晚霞染得通红一片,巍峨的宫殿壮丽肃穆,她不觉多看了两眼。

  站在她身侧的秦珣,双手负后,同她一样目视前方,良久才道:“走吧!”

  今日之事,算是暂且搁下了。三日后本是秦珩与雅山斋约定好的取画的日子,这一回她不敢大意,提前禀明缘由,征得父皇同意后,带着若gān侍卫出宫取画。

  把这幅观音祝寿图收好,秦珩了却一桩心事,静待皇祖母的寿辰。

  不过,先到来的是中秋家宴。今年睿王回京,皇帝少不得要设宴来庆祝一家团聚。

  家宴是陶皇后安排的,就设在玉清宫。陶皇后不用烛火,教人从库房取出了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布置妥帖,将宫殿映得如同白昼一般。训练有素的宫人端着酒水在殿中穿行,衬得玉清宫犹如仙境。

  今夜酒菜自不必说,俱是难得的佳肴。歌舞也高雅大方,美不胜收。秦珩不大喜欢这样的场合,不免有些意兴阑珊,她qiáng打起jīng神,扮演好老实的四皇子。

  她的行为落在秦珣眼中,则是另一番光景了。秦珣很快得出结论:老四心qíng不好。

  八月十五,月圆人团圆,四弟大约是触景生qíng,想到了自己形单影只,又碍于团圆家宴,不敢感伤,所以只能qiáng颜欢笑。

  环视一周,将各人的欢喜收在眼底,秦珣双目微敛,对四皇弟顿生怜惜之意。没娘的孩子,连悲伤都像是偷来的。

  他忽然觉得殿中柔和而明亮光芒变得刺目起来。他低声吩咐了身后的内监阿武几句。阿武点头,领命而去。

  这一夜平静而祥和,一家人和睦,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起舞的宫娥退下。微醺的睿王醉眼朦胧:“皇兄,今夜月明星稀,又是仲秋之夜,何不让侄儿们各自赋诗一首?”

  皇帝拊掌而笑:“此言甚好。”他目光微转:“琚儿,你是长兄,就由你先开始吧!”

  大皇子秦琚腾地站起,硬邦邦道:“父皇,孩儿做不出诗,愿意自罚一杯。”

  皇帝笑笑,不以为意:“嗳,都是自家人,做的不好也……”

  他那句“也不打紧”还未说完,秦琚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径直坐下。

  见他自说自话,秦珩眉心微拢,父皇不会喜欢大皇兄这样。

  皇帝面色yīn郁,目光沉沉,他酒杯里的酒水洒了大半,犹未发觉。

  秦珩默默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大皇兄是怎么想的,为何表现出来的模样,教人这么不自在呢?

  不自在的不止她一个。太子秦璋暗叹一声,想要站起身来,打个哈哈,将此事揭过。——原本是一桩小事,然而父皇不喜欢大皇兄,那这事儿就不小了。

  沉默着的寇太后忽然开口:“你这是gān什么?好好的,非要提什么作诗!你小时候不善此道,现在就来作弄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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