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扬声唤了宫人进来,送掬月出宫。
待掬月同宫人离开,殿中只剩下了秦珩与秦珣两人。
无外人在侧,她正好有话要问他。她咳嗽一声,故意板了脸:“哥哥,刚才姑姑还在这里呢,你做什么?”
秦珣站起了身,想把玩她的头发,但见她的头发已经梳成了发髻,他只得放下手,自她背后抱住了她,低声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不妥——你先松开我。”秦珩伸手去拿他覆在她腰间的手,“咱们先说会儿话。”
然而他的手紧紧束缚在她腰间,她那点力气,根本无法撼动。
秦珩深吸一口气:“哥哥!你别闹!”
仿佛他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秦珣低笑一声,将下巴轻轻搁在了她肩头:“我没闹,你说吧。”
秦珩心里涌上一些无奈,她咳嗽一声,认真道:“以后在外人面前,你稍微收敛了一些。这样,也太不端庄了,会让人笑话的。”
“谁笑话?”秦珣应声道,“傻姑娘,掬月姑姑看咱们好,才不会笑话,反而会高兴。”他顿了一顿,又道:“瑶瑶,我今天……”
“还有一件事。”秦珩正色道,“高大哥是怎么回事?”
“什么?”秦珣心里一咯噔,却佯作不知,“什么高大哥低大哥的?”
“掬月姑姑的继子啊,上次我说我想去看姑姑,你说她的继子要娶亲,家里忙,我去了会打扰他们。我今日问姑姑了,根本就没有这回事!”秦珩没能挣开他的怀抱,但是伸出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你竟然骗我!”
趁秦珣吃痛,她终是从他怀里逃了出来,后退两步:“你是不是骗我?”
她倒不是在乎高光宗是否成亲,她不满意的是,他竟然随口骗她。
秦珣一脸讶然:“哦,你说他啊,我上次确实听说他要娶亲了,难道还没娶吗?这是什么缘故,我倒不知道了。”
他神qíng如常,无一丝异样,秦珩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心说这种事qíng,他确实也没有骗她的必要。她小声问:“你说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秦珣双目微敛,唇角轻扬。他心里想的却是,掬月办事太不靠谱了,这都七八个月了,他自己都大婚了,高光宗竟然还没成亲?!
秦珩看他神qíng自若,有些疑心自己想多了。她轻轻“嗯”了一声:“也没什么,我就问问。”
她跟高光宗虽说相识了一场,可是对方是否成亲,真跟她关系不大。
秦珣忽然上前一步,拉起了她的手,他笑了一笑,唇角上扬:“瑶瑶,方才你和掬月姑姑说话,我听到了一些。”
“什么?”秦珩愕然,“你说什么?”
他执起她的手,小心放到自己唇边,低头亲吻:“我听到了你对掬月姑姑说,你想嫁我,除了我,你从没想过嫁别人。”
他抬眸看着她,一字一字道:“瑶瑶,我也从来没想过娶别人。”
他虽然娶了她为妻,可是他内心深处,仍隐隐不安,唯恐哪一日她就会离他而去。
“我……”秦珩很意外自己和掬月姑姑的话竟给他听到了,看他眼中溢满欢喜,她心中有些酸,有些甜。她定定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嗯。”想了一想,她补充道:“和哥哥在一起,我很开心。”
秦珣心里大喜,他咳嗽一声,稍微别过脸:“这话我信,你从小到大都喜欢缠着我。要不是跟我在一起很开心,你会这么做?”
他松开了她的手,自己走到案边,拿起茶壶斟了杯冷茶,自己一仰脖,喝了个gān净。
从秦珩的角度,堪堪可以看到他微红的耳根。她心里想笑,又有点酸涩。她小时候接近他,并不是因为跟他在一起很开心。
只是这些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她迟迟不说话,秦珣有些惊讶,回身看向她,见她神qíng怔忪,他心中不安:“怎么了?我,说错了?”
“哥哥……”秦珩思忖良久,上前拉住了秦珣的手,轻声道,“其实我小时候……”
“嗯?”秦珣不等她说完,就将她耳际的一点碎发给理顺了。做好这一切,他才含笑看她,“你小时候怎样?”
“也没什么。”秦珩鼓起的勇气在那一瞬间消失殆尽。她笑笑,深吸了一口气,将脑袋埋在他胸前,低声道,“我那时候想,要是能成皇兄最重要的人就好了。”
她那时想尽办法,就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能让他把她当成兄弟,能在她身份bào露时,饶她xing命。却不想会发展成今天这样。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秦珣听这话有些奇怪,但并未往心里去。他只是抱紧了她,笑道:“恭喜你,成功了。”
她如愿成了他最重要的人。
因为今日这事,秦珩心中渐渐生出不安来。面对着皇兄,她又有些若有若无的愧疚。毕竟在一开始,她是刻意接近,而他对她却是坦诚相待。
是夜,秦珩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枕着皇兄的胳膊,依偎在他怀里。六月的夜,两人离得近,是有些热。她悄悄往旁边移了移。
她动作不大,可秦珣仍是睁开了眼。
“怎么了?”许是似醒非醒,秦珣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没事,你睡你的吧。”秦珩小声咕哝着,却被秦珣再一次拉入怀中。
“你睡不着?要不,咱们做点事?”秦珣声音低哑,眼神也略略危险起来。
“别!”秦珩一惊,睡意消了大半,她连连摆手,“不成不成。”
“嗯?不成么?”秦珣故作不解。
“不成,真不成。”秦珩软语道,“哥哥,你饶了我吧。你要是睡不着,咱们说说话好不好?”
秦珣点头:“好。”他换了姿势,一只手撑着头斜躺着,借着洒入帐中的月光看着她。从她光洁的额头,到她明丽的眉眼,再到她菱形如花的唇瓣。他目光下移,渐觉口gān舌燥。
“我方才做了一个梦。”秦珩察觉到他眼中的炽热,忙咳了一声开口道。
“什么梦?”秦珣随口问。
“我梦见,我梦见哥哥了。”秦珩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寂静的夜里,她这声叹息格外清晰。
“梦见我为什么要叹气?”秦珣不解。
“没有,哥哥,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恼。”秦珩深吸一口气。她想,也许是深夜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方才她又做了这个梦,也许是她不想那么累了,她忽然想将一些事qíng给说出来。
虽然她并不知道说出来会怎样。
秦珣“嗯”了一声,他想不出她说什么事能让他恼怒。他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一个:她打算离开他。——这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
“我很小的时候,做过一个梦,梦到哥哥知道了我是女人,还要杀我。”秦珩轻声道,“我梦到你对我说‘四皇弟,或许我该叫你一声四皇妹?’”她在黑暗中看不清秦珣的神色,也不想去看他的反应,自顾自道:“后来,我就一直跟你好了。”
她虽然说的含蓄,但是已经道明了大部分真相。她接近他,不是因为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也不是因为她心里想亲近他,而是因为那个梦。
她自己现在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十岁的她,因为一个几乎以假乱真的梦,就刻意同皇兄jiāo好了数年。后来遇着机会刻意假死,多年的亲近说斩断就斩断。
秦珩轻轻闭上了眼,她不知道皇兄会是怎样的反应,是勃然大怒,是失望,抑或是不信……她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希望他是什么反应了。
黑夜很安静,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
秦珩低声道:“哥哥,你恼了我么?”她缓缓伸手,试图去捉他的手,自己胡乱摸着,摸了个空。她心头莫名一急,又略微生出些悔意。
她gān嘛要把这些说出来?没有任何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的真正想法,她不说,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但她今夜说了出来,就得全力承担后果。
忽然,她的手被人包裹住,手上的暖意一下子涌入了心间。她一惊:“哥哥?”
“你那时候,做过很多这样的梦吗?”秦珣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什么?”秦珩微愣,随即醒悟过来,她摇摇了头,“没有。姨母过世的时候,我做了这样的梦。”她在黑夜的遮掩下,身形微动,悄悄靠近他,将头倚在她怀中,轻声道:“我姨母临终前,把我叫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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