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不透这位皇兄的心思,但是对方主动来访,又即将远行,她作为一个老实善良的弟弟,应该有所表示才是。
她想了一想,轻声道:“三皇兄稍待,我先失陪一会儿。”她转身去寻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待要赠给三皇兄护身,心中一动,却又放下了。——这是她的物事,她倒也不是小气,只是若三皇兄有歹意,拿了这匕首划自己一刀,然后假称是她所为。人证物证俱在,她可是一丁点都辩驳不得。
——当然三皇兄未必会这么做。可她好不容易活到十三岁,没道理再给自己挖个陷阱。
于是她放下了匕首,随手拿了一块玉珏,快步走出。
秦珣看到他这个穿了男装的皇妹急急忙忙走出来,许是行的急了,小脸微红,眼睛也不像平时的无神,而是亮晶晶的。她手里拿着一块玉珏,小声道:“三皇兄,给。”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秦珣捏在手里,面无表qíng。
秦珩心里早有一套说辞:“三皇兄即将远行,边关凶险。这是我姨母留下的东西,陪我多年,希望能保佑三皇兄平安归来。”
秦珣定定地看着她,唇角轻扬,心qíng忽然愉悦起来。他点了点头,一字一字道:“嗯,我会平安回来的。”
他唇角微微上扬,黝黑的双眸似乎能蛊惑人心。
秦珣到底是收下了那块玉珏,两日后远赴边关。
这对秦珩的生活没有太大影响,她更担心的是另外一桩事。
三皇兄离开皇宫前,她曾和他一起去看欢喜佛,本以为这就是知晓人事了。却不想陶皇后又指了宫女。
太子、三皇兄,恐怕接下来就是她了。她心说届时她是女子的秘密岂不就保不住了?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担心的太早了。
陶皇后赐给太子秦璋了一个宫女,可是秦璋却给退了回去。秦珩再一打听,陶皇后赏给三皇兄那个,三皇兄也退了。
秦珩放心之余,又心生疑惑。这跟她想的不大一样啊!却不知他们是以什么理由拒绝的,也许她也可以学学。
三皇兄跟她不熟,又去了边关。她不好细问,但是太子秦璋那里,她却可以装作懵懂无知试探一二。
“母后赏的宫女,二皇兄怎么不要啊?”秦珩瞅着机会,轻声问,“是不好看吗?”
秦璋看了她一眼,笑笑:“好看。只不过孤若是要了,你未来皇嫂面上就不好看了。”
见四皇弟面露迷惘之色,他心下一叹,说道:“东宫里的宫人够用了。母后赏人教导人事,可是男女之事,孤已尽知。没必要为了一个宫人,教你皇嫂心里不自在。”
秦珩微怔,不料他竟能说出这番话来。她的父皇,那是从未嫌过美人多的。而二皇兄似是跟父皇不同。她点一点头:“皇兄说的是,那我也不要了。”
秦璋笑笑,轻轻摇了摇头。
太子秦璋的婚期定在弘启十五年的三月。太子妃丁如玉容貌昳丽,同太子恩爱和美。
秦璋大婚后,心qíng明显好了很多,他对秦珩也越发照顾。太子态度明显,老实木讷的四皇子在旁人眼中就成了太子一党。
秦珩一时不知道这对她而言,究竟是好还是坏。她原本是想在皇宫里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待到离开皇宫的。现在她仍在皇宫,但是她分明已被人看成了太子的亲信。
——其实她很清楚,太子待她和善,格外照顾她,然而关乎朝廷事宜,他从未对她说过。太子秦璋似乎只是单纯地把她当成一个弟弟在照顾。
太子秦璋是皇后嫡子,出身尊贵,xing格温和,心地善良,又得父皇爱重,虽然他外祖家世平平,但妻族却是一大助力。他日后继位,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qíng。
秦珩心想,如今他知道了她的秘密,也肯替她保守秘密。那么如果将来有一天,她秘密bào露,他兴许是会帮助她的吧?
心里存着这个念头,她对于秦璋的示好,并不拒绝,相反时常回应。这样一来,两人的感qíng瞧着倒比旁人好上许多。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弘启十六年,秦珩十五岁。河东大旱,有朝臣建议,派一皇子前去赈灾。这时的秦珩已经进了工部,自然被人给推举了出来。
面对这么一项差事,秦珩脸上没多少表qíng,心里却时而欢喜,时而担忧,犹豫不决。
她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脱身?
还没等她想好,太子秦璋已然开口道:“父皇,儿臣认为不妥。”
“哦?”皇帝挑眉,凤目微眯。
秦璋不紧不慢道:“河东大旱,百姓受困。派人去赈灾,刻不容缓。只是,四皇子秦珩并非最为合适的人选。”
“太子何出此言?”皇帝饶有兴致地问。
秦璋施礼:“儿臣以为赈灾一事,应由经验丰富的长者负责。四皇子年纪轻,经验不足。还请父皇以河东百姓为重。”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太子和老四关系好。要知道就老四这样子,真去赈灾未必能行。只是朝臣们声称,须派一身份尊贵之人,表明朝廷对他们的重视。真正行赈灾之事的,另有其人。
太子又道:“方才李大人称河东百姓被旱灾所困,须派一贵重之人,教百姓安心,还说最好是龙子凤孙。那么,父皇看儿臣是否合适?”
他提出代秦珩前去赈灾,除了是出于对秦珩的歉疚怜惜之外,另有一层考量。他从小就被立为太子,长大后也曾参政,但是父皇对他束缚颇多。他也想借此机会,了解民生,并真正为百姓做些什么。
秦璋在散朝后,将自己的心里话半真半假说给父皇听,说自己心系百姓,想体恤百姓之苦。
皇帝听后,沉吟良久,方道:“你执意如此,那朕就依你。”他顿了一顿,又道:“河东旱灾,有灾就有乱。你若真去了那里,可一定要带足人手,护好自己。至于老四……”他轻轻摇头:“你想有个臂膀,这也没错。只是他有些呆木,需要好好教。光有忠心是不够的。这次,你带他一起去吧。说起来,他在工部当差,这本就该是他的事qíng……”
秦璋深吸一口气,施礼点头:“是,儿臣告退。”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秦珩以为自己不用去了,没想到还得去,只不过是跟着太子一起去。
河东的旱灾不算严重,当地官员贾四张胆子小,恐真的出现饿死百姓的事件,gān脆将三分的灾qíng报做了七分,夸大其词,希望朝廷救助。
太子秦璋心善,查明真相,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教他协同救灾。
到河东之前,秦璋已经教人研究过,此次赈灾,颇为顺利。考虑到河东几乎三年一旱,他又亲自带了人掘井挖渠,方便当地百姓日后灌溉。
在河东数月,他颇得民心。这段日子,他出入都将秦珩带在身边。秦珩自然也没有逃跑的机会,而且,她跟秦璋接触越多,越发觉得他是个好人。她甚至有些相信,关于她秘密的事qíng,他肯定会帮她了。
河东赈灾事毕,他们一行回京复命,皇帝大喜。
与此同时,边关传来消息。前不久边关将士与入侵的敌军作战,大获全胜,其中三皇子秦珣立下首功。
皇帝心qíng更佳,于这年冬至日,率人在城郊祭天。
当时他的三个儿子都在,独独缺了一个三皇子秦珣。
秦璋无不遗憾地道:“可惜三皇弟不在。”
皇帝瞥了他一眼,心说,你三弟?他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来。
战事结束,秦珣原本是可以回京复命的,但是考虑之后,他决定在先留在边关。
在边关两年,他从普通小兵做起,到现在小有威望,他一步步走得很不容易。大皇兄有个手握重兵的外祖父,二皇兄是皇后嫡子,有尊贵的出身。——后者是天生的,他求不来。按说前者他也没有,但是手握重兵,他如果努力去做的话,未必做不到。
父皇同意他去边关时,就提到了健威侯,手握重兵,雄踞一方。秦珣知道,这已是父皇的心病。父皇让他到这里来,未必没有让他除掉这块心病的意思。
他想,再等几年,瞅准机会,一点一点,帮父皇拔掉这枚钉子。
反正,他不急着回京。在皇宫里做个处处受人制衡的皇子,又怎么比得上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有兵权在手?
反正,京城里头也没有他记挂的人。
想到这儿,他心里一动,眼前不期然地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他摸了摸胸口,他怀里有块玉珏。
他出宫前往边关,除了孟师傅给他一把匕首之外,也只有她给了他一块玉珏。
他在边关,军营里都是男人。闲下来了,他们会议论女人,会说女人的身体如何如何,会说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这些话题,秦珣从不参与,但是偶尔他经过,他也能听一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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