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仿似没听到她的话,他近身上前,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她完全罩住。他自她手中拿过桃木梳,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听话!”
他动作极轻,可秦珩却是真的听话,不敢再动。她端端正正坐好,感觉到他的手放在了她头皮上,苏苏麻麻。
她心里影影绰绰隐隐约约,觉得不妥,一种无法忽视的怪异感,自她心头升起,她小声道:“哥哥,我自己来吧。”
秦珣没有理她,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光滑柔顺,他心里一软,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意。怎么就一时冲动,要给她梳头?
镜子里的瑶瑶脸颊微红,娇艳明媚,还带一些羞涩之意。他就站在她身后,两人距离极近。
秦珣想,这个举动,过于亲昵了,是不大妥当。如果是兄妹,这般已有不妥;如果不是兄妹,那就更不妥了。
他心中一凛,眸中幽暗难明。如果不是妹妹,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手里的桃木梳不好放下,他要快速解决此事。他回想着自己梳头时的场景,试着将她的头发梳拢。
秦珩轻轻“嘶”了一声,她敏感地察觉到皇兄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她轻声道:“哥哥,你轻一点。”
扯了扯嘴角,秦珣轻“嗯”了一声,放缓了动作。
但很快,他竟又听到妹妹轻“嘶”一声,她声音极低:“哥哥,轻一些,轻一些。疼,疼,我自己来吧。”
她不是不能忍受疼痛,她是想让他明白,这种事qíng,真不适合他来。
秦珣有些懊恼,有些烦躁。他结束了最后一个动作:“别吵,好了。”
秦珩不再吭声了,连小声呻吟都没了。
她一向这般乖巧听话,秦珣心里忽的一疼:“真的很疼?”
秦珩不敢转身,更不敢回头,只小声道:“还好吧,现在不疼了。”
皇兄给她绾的发髻甚是奇特,有一绺已经垂在她眼前了,她小心翼翼,不敢多动,生怕一不留神就散了。
她想,今天的皇兄可真怪异。
第64章 竹chuáng
秦珣站在她身后, 俯下身,打量着镜子中的人,自己给了一个评价:“很好。”似乎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满意。
过得片刻, 他才猛然想起今日为她绾发的目的。他视线下移,落在那段白皙秀美的后颈上。灯光给她白瓷般的脖颈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他匆忙别开了眼,轻咳一声。
他伸手轻轻碰触她耳后的胭脂痣,一时不察, 食指指腹刮过她圆润的耳垂。他看见她qíng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他的心跟着狠狠一跳。
“痒……”秦珩小声道。
秦珣“嗯”了一声,似乎也感受到了痒,轻轻柔柔, 苏苏麻麻,从指尖直到心头。
许久等不到他的动作, 秦珩轻声问:“要开始了么?”
“嗯?”秦珣低头, 打开了药瓶,“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我绝对不出声。”秦珩信誓旦旦。
随着药瓶的打开,一股怪味扑鼻而来。秦珣忽然生出一丝悔意来, 这药他都不曾验证过,就要用在瑶瑶身上么?
秦珣当即重新塞好塞子,沉声道:“瑶瑶,今日先不用。待我找人试过后再用。”
“啊?”秦珩一愣,也顾不得许多了,她转了头, 眨眨眼睛,“不用了么?”你都给我梳了头了,说不用就不用了?
“先不用。”秦珣将药瓶重新纳入怀中,“待我确定有效之后,再给你用。”
今日亲自见过那个陆大夫,并与其“jiāo谈”了一番之后,秦珣对陆大夫的医术产生了一些怀疑。不经验证,直接给瑶瑶用药,太冒失了。
秦珩心说,那陆大夫不是神医么?你要带我去时,可是说明绝对有用的啊!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我听哥哥的。”
缓缓勾起唇角,秦珣弯腰将妹妹垂下来的那绺头发给别在了耳后。
他忽然凑近,秦珩呆了一呆:“哥哥……”
他动作轻柔,又状似无意问道:“瑶瑶,如果咱们不是兄妹,你会如何?”
“不是兄妹?”秦珩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她从没想过这种假设。不是兄妹,是指是兄弟吗?若是兄弟,她自己是真正的皇子。那在皇宫时,她肯定不会主动亲近他。不过心里这么想着,她却知道她不能这般照实说。
于是,她微微笑了一笑,偏了头,有些娇憨:“不是兄妹也没关系啊,反正你现在是我最重要的人。”
当然,她自己除外。在她心里,总归是她自己排在第一位的。其余的,她将认识的人在心里划拉了一个遍,好像也没几个重要的。
“不是兄妹也没关系啊,我是你最重要的人……”秦珣心神一震,眼眸幽深迷离。他像是在黑暗中行走多时的人忽然找到了光亮,之前萦绕在他心头困扰他的难题一下子有了答案。他勾了勾唇角:“你说的是,不是兄妹也没什么。”
他最初想护着她,想对她好,也不是因为他们有那一层血缘关系。天家感qíng淡薄,他和其他兄弟姐妹,远不像和她这般要好亲近。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重复了一遍:“你说的极是。”
秦珩有些莫名其妙,仰着脸冲他笑,娇艳明媚。
秦珣眼神幽暗难明,心说,这是你说的,若真查出来你不是我妹妹,你可别忘了今日说过的话。
若他二人真无血缘关系,他不是她兄长,他自然不介意仍将她留在身边。他所担心的是,她会以此为理由,试图从他身边溜走。
那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
他眼眸半阖,笼在袖中的拳头慢慢攥紧。
查珍妃并不容易,但真要细查,也没多少好查的。苏家庶出的女儿,生母早亡,在嫡母跟前艰难讨生活。弘启元年四月进宫,不久承欢有孕,于弘启元年腊月生下一对龙凤胎,弘启四年亡故。
她的一生,短暂得很,也简单得很。
秦珣夜间在灯下翻着薄薄的两页纸,暗想,这不寻常处,是她有孕八月就生产。宫中说是因为摔了一跤而早产。可是,真的是早产么?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而且早产的孩子和足月生产的孩子区别不小,早产的孩子能活下来吗?况且珍妃之前还摔了一跤。
可若说珍妃进宫时已经怀有身孕,秦珣却又觉得荒诞无稽。父皇阅女无数,珍妃承欢时,到底是不是处子,父皇岂会察觉不出?
可要说珍妃进宫后与他人有染……秦珣按了按眉心,内心深处,他并不愿意这般去揣测瑶瑶的生母。
他在自己身上试了陆大夫给的药,疼,但也管用。他手肘的那颗痣,已经淡了不少。看来那个陆大夫是真有些本事的,可是对于服药的日期,真能jīng确到具体的月份吗?
他合上了双眼。他想,要确定瑶瑶的身世,只能找到下药之人,问其下药的时间了。
可问题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么?
秦珣不知道,他的父皇也在费尽心思寻找当年下药之人。
皇帝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寇太后。理由还不少,一则先帝子嗣绵薄,兴许就是她搞的鬼。二则当时他正与睿王秦渭相争。
睿王当时年纪小,尚是少年。凭一人之力,肯定不能把控朝堂。寇太后明明有亲生儿子,为何要帮他这个养子?
或许寇太后不是要帮他,而是想要他帮睿王顶一阵子,想让他替睿王守这江山。待秦渭长大,再jiāo还给他。
她不能明目张胆的来,就用这yīn损的法子,教他没有子嗣,日后不得不还位于秦渭。——至于他登基前那三个孩子,想必寇太后已经想好了除掉他们的法子。
寇太后算盘打的啪啪响,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没想到她自己儿子是个不争气的。而他又在短短数年内,坐稳了江山。
她没办法,只能蛰伏于佛堂,另外思索其他法子。
皇帝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只是他手上没有证据。十多年了,要找证据还真不好找。寇太后身边的人都换了一批又一批了。他想查找真相,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几日,皇帝吃了些药,身体略微好了些,至少脸色看起来没那么坏了。一直辍朝也不是办法,他终于恢复了早朝。然而朝会上,除非避无可避,他几乎不开口说话。而且,早早地便教孙遇才喊了退朝。
皇帝这般动作,朝中更加慌乱。
皇上究竟是什么病?到底康复了不曾?怎么瞧着很严重的样子?
太子忧心父皇,前去探望,然而又被阻止。
皇帝教人传话给太子:“不要多事!”
太子心中烦忧,难道连儿子关心父亲的身体,也成了多事吗?他不知道父皇到底是怎么了。以前父皇也曾身体有恙,可那时父皇从不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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