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珩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的模样:“我没爹没娘,王爷哥哥要带我进京,我就跟着来了啊。他对我很好的。”
她印象中的陶皇后是个贤良大方的人。按理说,皇后娘娘应该不会为难她才是。
“对你很好?”陶皇后神色有些古怪,“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你好?”
“我知道啊,他说我是个好姑娘,值得他对我好。”她眉眼弯弯,隐约有些小得意。
陶皇后轻笑:“他对你好,好到连婚事都不要了。”
“什么?”
陶皇后这会儿已经从柳瑶瑶的面容所带来的震撼中走出。她想起了今日召柳瑶瑶进宫的目的。她面色沉沉:“柳瑶瑶,你可知错?”
秦珩有点懵:“知什么错?”
陶皇后动了动唇,“狐媚子”、“狐狸jīng”这一类骂人的话,她自持身份,原是说不出口的。她深吸一口气:“什么错?你怂恿晋王,离间他与皇上的父子之qíng,让他无视君父,甚至抗旨。你还不知错!”
她语速由缓至急,到后来颇有几分疾言厉色。
秦珩有些着慌,她还是第一回 见到陶皇后这般模样,她竟不知道她何时做下这许多错事。
高公公轻轻咳嗽了一声。大约是因为柳姑娘的相貌,他有心想提醒她一下。
秦珩看他一眼,跪在了地上:“我没有。”
她想,她大概知道陶皇后宣她入宫的原因了。只是不知道皇兄做了什么事,惹恼了父皇,竟让母后把她给宣进宫。
“还说没有?如果不是你,晋王殿下会忤逆君父?”陶皇后冷声道。
忤逆君父?皇兄做了什么?刚才母后提到婚事,总不会是以她为借口,推了婚事吧?
秦珩思绪转的极快,口中问道:“什么忤逆君父?”
陶皇后正yù回答,忽然听到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秦珩一怔,下意识低眉敛目。
在场众人忙施礼,陶皇后一眼瞧见了皇帝,神色微微一变,迎了上去,含笑道:“皇上怎么来了?”
皇帝的脸色不大好看,他直接坐下,环顾四周:“朕有桩旧事,想问问皇后……”他眼神一闪,在跪伏于地的一众宫人中,看到一个特别的身影。
他话锋一转,缓缓问道:“这是谁?”
陶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消失不见。她笑道:“不相gān的人,高公公,你带她下去吧。”
“是。”高公公应着,轻轻扯了扯秦珩。
秦珩暗暗松了口气,看皇后娘娘方才的架势,还以为会为难她,没想到父皇进来,竟然无意间解救了她。
她学着高公公的样子,弯腰低头,面容几乎隐藏不见,倒退着出去。
陶皇后心里蓦然一松,这个柳瑶瑶,关键时刻倒也乖觉。她含笑看向皇帝:“皇上想问臣妾什么旧事?”
然而皇帝却不看她,他的目光穿过皇后,落在那个浅huáng色的身形上。他凤目微眯:“皇后有事瞒着朕呢。”
陶皇后分辩:“皇上说笑了,臣妾……”
“高成海!”皇帝提高声音,打断了陶皇后的话,“站住!”
高公公才倒退数步,闻言连忙停下脚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
皇帝又看一眼陶皇后:“皇后,朕再问一次,那是谁?”声音已然带了些森然之意。
他最忌别人隐瞒。以前倒也罢了,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是自他病了以来,他疑心更重。连结发妻子,都觉得不能全然相信了。
皇后宫里有个明显的宫外人,可皇后竟用一句“不相gān的人”给打发了。
就这么糊弄他?
陶皇后只得道:“回皇上,这是珣儿自河东带回来的姑娘。臣妾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就不想惊扰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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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点头:“原来如此。”然而下一刻,他就扬声道:“老三府上的人?来,让朕看看。”
陶皇后好奇,他也好奇。没遇着人也就算了,人都在跟前了,他能不见见?
陶皇后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莫名的慌乱笼罩了她,她轻声道:“柳氏,愣着gān什么?还不来拜见皇上?!”
秦珩知道这个“柳氏”指的是自己,此刻此qíng此景下,她要面见父皇,心下惶恐不安。她深吸了口气,上前两步,下跪行礼:“民女柳瑶瑶参见皇上。”
“抬起头来。”
她慢慢抬起头。
待看清她的面容后,皇帝唇角的笑意凝固了。他霍地站起:“大胆!”
秦珩身体微微抖了一抖。父皇是说她大胆?是因为这张脸么?她转了转眼珠,有些怯怯的样子:“我,我做错什么了么?”
做错什么了?皇帝冷笑,你做的最错的,就是长了这么一张脸。
若是早几个月看见她,皇帝不会想到珍妃。可是自那日知晓珍妃给他戴了绿帽子以后,已经被他渐渐淡忘了的珍妃的相貌,在他脑海里竟越发清晰起来。
珍妃苏云蕊胆敢背叛他,还生下了不知哪个野男人的一双儿女,不可饶恕。
面前这个柳氏,倒有七八分像苏氏。
秦珩不明白父皇为何在一瞬间变了脸色。看着父皇脸上密布的yīn云,她隐约猜到是自己惹怒了他。
可是,父皇认出了她?所以在追究她的欺君之罪?不,不,不,男女不同,父皇只瞧了一眼,不可能这般笃定。而且,分别一年有余,她自觉变化不小,父皇不可能一眼就认出她的!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转了转眼珠,有点懵懂。
皇帝冷声道:“哪里错了?你错就错在生的一副yín贱相。”
秦珩大惊,她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这般形容过她!她容貌酷似生母,端丽大方,却并不俗艳。她自忖也不是举止轻浮之人,不料今日竟被父皇这般形容。
纵使她与父皇无甚感qíng,平素不大在乎旁人眼光,此时也不由得尴尬难受不堪其rǔ。
她的父皇,对她相貌的评价,竟然是yín贱么?
皇帝话一出口,也暗暗后悔。——他倒不是后悔自己将对珍妃的怒火撒到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而是唯恐旁人察觉到不妥。
毕竟被人下药无法生育,又被自己的妃子戴绿帽子,对他而言,是奇耻大rǔ,且是不能说与外人听的耻rǔ。连结发妻子,他也不想她知道。
陶皇后面色微变,颤声道:“皇上!”
她脑海里仿似有一道光亮闪过,身体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皇帝心念急转,斥道:“所以,你就是凭着这张脸,迷倒晋王的?”
他想起来了,这个柳氏就是老三自河东带回来的女人。皇后叫她进宫,是不是就是特意为此来警告她的?
陶皇后想让侄女陶筑嫁给老三,老三不同意?是为了她?
若在往日,皇帝并不乐意看到皇后做这样的事qíng,有失身份,可现在,他竟然觉得皇后此举颇得他心。
秦珩一愣,听父皇言下之意,竟是为了这么一个缘由骂她么?他,没看出她跟“四皇子秦珩”的相似之处?
她也说不出来是轻松还是失落,只轻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没有迷倒晋王。”
她与皇兄清清白白,只是她不好向父皇坦诚她的身份。
陶皇后暗暗松了口气,是她想多了。她见皇帝大怒,忙递了杯茶,柔声道:“皇上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体。”
然而皇帝轻轻推开她,往前走了几步:“没有迷倒?”
秦珩眨眨眼:“他让我叫他哥哥,他就跟我亲兄长一样,不是迷倒。”
皇帝微微一怔,是了。他倒是险些忘了,这柳氏也很像秦珩。他知道秦珩不是他的骨ròu,老三可不清楚。过去十多年,老三都跟秦珩走得很近。如今见到一个相貌相像的,巴巴地放在心上也很正常。
这么一想,皇帝心头的怒气又加重了几分。在他眼里,柳氏不是迷惑他儿子的女子,而是给她戴了绿帽子的珍妃。
“大胆yín妇,还敢狡辩!”皇帝上前,异常qiáng势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肌肤光洁幼滑,可他却像是不小心摸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嫌恶地甩开手来。
他这一甩力道极大。秦珩下巴疼痛,身体也被带得脚下不稳,摔倒在地。她心头一阵茫然,她素知帝心难测,没想着去向父皇坦白,但是她更没想到,父皇竟会这么对她。
迷倒三皇兄?yín妇?这都从何说起?
“皇上,民女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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