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折釉轻叹了一声,看来漆漆的事qíng对陶陶影响很大。
肖折釉看了眼沉默不语的陶陶,收起心神,在前面带路。虽然皇陵各处仍旧遍布了苏将军带来的兵马,可是以肖折釉对皇陵地势的掌握,自然知道有安全的密道。
在灰暗的甬道里走了近一个时辰,肖折釉让侍卫推开前面的一道铁门,出了这道铁门,也算是彻底离开了皇陵。
进来时还是白日,眼下已经是huáng昏时分了。
肖折釉跳过一大片杂糙,越过铁门,面前忽然出现一只手。肖折釉看着那只手愣住了,她一手提裙,一手扶着墙壁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只手好半天,片刻之后,她将扶着墙壁的手放在眼前的宽大掌心里。
腰际被用力一揽,肖折釉整个人腾空了一瞬,脚尖儿重新碰到地面的时候,已经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
我以为你走不开的。
肖折釉慢慢攥紧沈不覆的衣襟。
“折釉。”沈不覆将怀里的肖折釉略微拉开一点,看她一眼。
肖折釉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急忙说:“对了,兵符的事qíng是我当初随意编造的,可没有想到这么多人相信。或许我们可以继续利用兵符,将消息传回明定城……”
“折釉。”沈不覆又喊了她一声。
“啊?”肖折釉停下来,仰着头望着他。
沈不覆嘴角略微勾起一抹,道:“这些事qíng都有我处理,你无须忧心。”
肖折釉怔怔望着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这一句话,还是因为太久未曾见。他站在这里,好像就有了依靠。他站在这里,她的目光便移不开。
“回家了。”沈不覆说。
“好,回家。”肖折釉望着他点头。
沈不覆笑道:“折漆也在等你们回家。”
肖折釉脸上的表qíng瞬间僵住。
“什么?”一旁的陶陶立刻冲过来,紧张地问:“姐夫,你说什么?”
“折漆在我那里,她很好。”沈不覆道。
肖折釉双手jiāo叠捂住自己的嘴,眼泪瞬间涌出来。
陶陶则是飞快跑向一侧的小树林,那儿拴着马匹。他解下拴着马的绳子,立刻翻身上马。他要回去,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见到二姐。
“走吧。”沈不覆拉着肖折釉上马,和她共乘一匹马。
赵素心躲在一旁,浑身战栗。当她第一眼看见归刀的时候,脸上就开始火辣辣的疼。可她没有想到紧接着就看见了沈不覆!
她怕死!
“等一下。”肖折釉回过头来寻找了片刻找到躲在人后的赵素心。她吩咐侍卫将赵素心也带着。毕竟皇陵坐落在荒郊野外,不能把赵素心一个人扔在这儿,更何况她可答应了赵素心许她荣华富贵。
马匹疾驰而行,逆着风,肖折釉整个人放松下来,倚靠在沈不覆的怀里。马背虽颠簸,可是却变成了这两年里最安稳的地方。
“折……”沈不覆低头,却发现肖折釉已经倚在他怀里睡着了。
沈不覆失笑,没想到她坐在马背上也能睡着了。紧接着沈不覆又是一阵心疼,这段时日,她必是万分辛苦、疲惫。沈不覆脱下身上的外袍,裹在肖折釉的身上,连头脸也一并给她遮着,免去风chuī。
马不停蹄赶了一个多月,终于赶到了宝江城。赶到袁府的时候正是午后,沈不覆下了马,将肖折釉扶下来。
肖折釉心里有些紧张。她是一百个相信沈不覆的,可是先前他们已经认定了漆漆已死。现在知道漆漆还活着,心里竟生出一种奇异的不安来。
肖折釉和陶陶一起走进漆漆房间的时候,漆漆正侧躺在罗汉chuáng上,枕着自己的手午睡。
肖折釉站在罗汉chuáng前静静望着漆漆,漆漆睡梦中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还含着一抹笑。陶陶则是在罗汉chuáng前蹲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漆漆,他担心他一眨眼,二姐就消失不见了。
漆漆睡得正想,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洒落下来,照在她身上,使得她全身暖洋洋的。可是眼前似乎有什么yīn影挡住了暖融融的光。
漆漆打了个哈欠,睁开眼。
漆漆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脖子向后缩了一下。
“二姐!”陶陶一下子扑到漆漆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漆漆愣了好半天,才伸手去拍他,皱着眉说:“行了,行了,我还活着呢。不用哭丧!”
听见漆漆的声音,陶陶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喊:“二姐,你再也不许骗我!”
漆漆有些不自在,他随意敷衍似地点点头,说:“行行行,你别哭了……”
“姐,你赶紧把这小子拉走啊!”漆漆求助似地看向肖折釉,却发现肖折釉的脸也是湿的。
漆漆更加不自在的,她目光躲闪,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两个行了吧……都别哭了……”
她说完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里也带着几许哽咽,她有些慌,不太喜欢这个样子的自己被别人看见,急忙别开眼。
肖折釉在她身边坐下来,慢慢将漆漆揽到怀里,轻声说:“漆漆,我们是一家人,是这世上最亲的亲人。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福祸相依,生死同行。”
漆漆很努力地去憋眼泪,可是她在肖折釉的怀里竟是越来越想哭。最后忍了那么久的眼泪还是磅礴涌出。
她第一次不嘴硬不逞qiáng地偎在肖折釉怀里,哭着说:“阿爹和哥哥就是这么做的……我学着他们,用自己的牺牲换家人活命……是不是、是不是就会被记着我的好……”
“傻孩子……我们肖家再也不要这种牺牲了……”肖折釉泪如雨下,她把漆漆用力抱在怀里,“你很好,姐姐能有你这个妹妹是今生最大的幸运。”
无论是那个四岁时一边抱怨阿爹偏心一边为我熬药的你,还是七岁时嘴上说着我讨厌却将整块的糕点留给我的你,亦或是十三岁时明明怕死了沈不覆还要冲上去给我撑腰的你。
是你,让我前世缺少的姐妹qíng终得以拥有。
“爹,娘亲他们为什么哭?”不弃站在门口疑惑地望着沈不覆。
沈不覆收回视线,弯下腰,将不弃抱起来,往外走。他一边抱着不弃往外走,一边说:“听说你这两年很调皮,经常惹你娘生气?”
不弃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两圈,说:“爹,我听绛葡儿说你一巴掌拍下来,我的小命就会没了……这是真的吗?”
沈不覆笑着问:“你想试一试?”
不弃摇摇头,趴在沈不覆的肩上往后看,说:“爹,他们在gān嘛?”
“练兵。”
“练兵是要gān嘛?”
“将闯进我们国家的人赶走,保护家人。”
不弃趴在沈不覆的肩上又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咯咯”笑了,说:“爹!没有一个比你高!”
沈不覆却拎着他的后衣领,将他从怀里拎下来,放到地上。他一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小不点,问:“你娘亲打你罚你,重不重?”
不弃黑溜溜的眼珠儿又转了转,他在心里合计着是不是倘若他说娘亲罚的太重,爹爹就会给他做主了?
他特别认真地点头,还耷拉着嘴角,做出十分委屈的神qíng的来。
沈不覆笑了,喊:“林疾风!”
正在训兵的林疾风大步走来:“末将在!”
他看一眼沈不覆身前的小不点,问:“这位就是小公子吧?”
沈不覆点点头,道:“我把他jiāo给你了,随你训。”
不弃愣愣的,没听懂自己的爹是什么意思。
沈不覆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爹……”不弃睁大了眼睛。
“小公子,这边请。”林疾风向前迈出一步,挡在不弃面前,阻止他去追沈不覆。
不弃又看了一眼沈不覆的背影,稀里糊涂地跟着林疾风走了。他跟着林疾风走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爹爹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把他jiāo给你了,随你训”?
把他jiāo给这个叔叔了?jiāo给这个叔叔gān嘛?训是什么意思?训话?教训?
很快,不弃就明白了……
他那个爹居然把他jiāo给林疾风训兵!
他才三岁多一点点!
不弃小小的身子绕着练武场跑啊跑,一边跑一边哭。他后悔了,他不应该向爹告状,他才这么小为什么就要被当成一个兵来训练!还不如让娘亲拿藤条来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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