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承勉气得肝颤:“孽障!你跑出去酗酒斗殴,招摇惹事,难道还有理了!整日里只会拿你弟弟说事儿,你怎不跟你弟弟比出息比孝心?”
卫启泓冷笑道:“你终于肯承认了?你就是嫌我不如他风头盛,不如他会讨你欢心!那你是不是将来还打算废长立幼,连这爵位也一道给他了?”
卫承勉抬手指定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卫启泓却认为是自己得了理,几步bī近:“那尹氏根本就不是我的生身母亲对不对?她不过是个继室对不对?我娘呢?我娘是不是被人害死了?”
“逆子,胡言什么!”卫承勉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甩了卫启泓一个耳光。
卫启泓正借酒撒疯,怎受得打,一时怒从心头起,冲上去狠狠推了卫承勉一把。
卫承勉趔趄了一下,一头撞在廊柱上,头破血流,滑落在地。
卫启泓见着血,忽然慌了,酒醒了一半,颤声上前:“爹,我……我不是有意的……你可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否则我的仕途就完了……我不是不孝啊,我就是生气……”国朝以孝治天下,要是此事传出,他这官也不用做了。
他说了半晌见卫承勉没有动静,似是昏了过去,越发慌乱,忙招呼一旁呆住的小厮上去将卫承勉抬进去。
等卫启濯跟萧槿闻讯赶来时,卫承勉的伤口已被匆匆赶至的大夫包扎好。
卫启濯瞧见那染血的纱布便怒极,揪住卫启泓就是一顿bào打。他气xing上来,力大无比,众人拉都拉不开,直打得卫启泓鬼哭láng嚎,跪地求饶。
萧槿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想起了卫启濯前世立于阶上,眼神yīn冷地睥睨卫启泓的场景。
卫启濯命人将卫启泓押去祠堂,转头便进去看望父亲。
萧槿跟过去时,卫承勉已然醒来。卫启濯转头见是她,辞色放柔,让她先去一旁的廊庑坐着,他跟父亲说几句话。萧槿颔首,存候几句,暂且退了出来。
卫启濯将家下人等都遣退了,外面的曲廊空空dàngdàng的。她走到拐角处时,遇见了卫启沨。
卫启沨自称是恰巧听闻大伯父受伤的消息,特地过来看看的。萧槿面无表qíng让他去卫承勉屋外头等着,卫启沨却并不挪步,萧槿略行了礼便自顾自往前走。
暗夜里,卫启沨借着羊角灯的光凝着萧槿的背影,轻声道:“弟妹当心郭云珠。”
萧槿步子微顿,略转头:“我是被郭云珠害死的么?”
卫启沨盯着她道:“你在想什么,她害死你,对她有什么好处?她还等着做国公夫人的。若真是她害死你,你认为我会让她活到现在么?我让你小心她,是觉得她xing子yīn晴不定,似乎又有些不可说的心思,怕她与你为难。”又意有所指道,“毕竟弟妹那般心大,怕是太过迟钝,看不出别人的心思。”
萧槿嘴角微扯,这话真酸,他这是讽刺她当初没听出他的真假话么?
“所以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前世身死的真相是么?”
“你不要怕,我会保你周全的。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已经破镜重圆了也不一定。”
萧槿冷笑两声,转身便走。
卫启沨语声不绝:“若我登上他前世的位置,自然有法子将他压在脚底下,我倒要瞧瞧你届时会如何。”
萧槿忽地转身:“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qiáng求,你难道没发现运道在他这边么?他无论怎样都会登上前世的位置。”
卫启沨淡声道:“我不信命。”
萧槿神色愈冷:“那好,咱们走着瞧。”
卫启沨看着她走远,默立原地。
他又想起了温锦。若非温锦,说不得他前世后来可以跟萧槿做一对正常夫妻的。
卫启沨攥起拳头。
卫启濯让父亲先歇着,起身往祠堂去。他才走到祠堂门口,就瞧见卫启泓歪歪斜斜地跪坐在蒲团上。他上去就狠狠踹了卫启泓一脚,让他跪端正些。
卫启泓此刻已经完全酒醒,想要跳起来揍他,奈何才被他打一顿,根本起不来,只能冷笑道:“弟弟打兄长,反了你了!方才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卫启濯声音冷沉:“禽shòu不如的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我说纲常伦理?”
卫启泓认为他是要拿方才的事威胁他,心头一震,旋又道:“你若聪明的话,就好生与我处着。这爵位迟早是我的,将来一旦长辈去世各自分家,就各凭本事了。届时我即便官位不高,也是国公爷,你又能爬到什么位置?”
卫启泓见弟弟盯着他半晌不语,以为他是被震慑到了,心中正得意,谁知迎头又被卫启濯揪住踢打了一顿。
“果然是禽shòu不如的东西,根本就毫无悔意,”卫启濯俯看着地上被揍个半死的卫启泓,“大哥不要想当然,各人命途这种事,很难说的。”言罢,嘱咐小厮盯着卫启泓老实跪着,拂袖而去。
二月的夜风透着凛冽,但走在夜风里的卫启濯神色更冷。
他原本只是纯粹想要往高处爬而已,但今日之事,让他忽然觉得,他要么登临高处,要么落入深渊。
他父亲前世的死就像是一把悬着的刀,不知何时会落下来。卫启沨其实也一直卯着劲儿要压制他,说不得从未放弃将萧槿拉回来的念头。
他的对手有很多,袁家,卫启沨,甚至他大哥,还有隐藏的对手。他要保他父亲,也要保萧槿,还要提防着袁家势大后弹压卫家,他需要qiáng大起来。
萧槿说他前世是个很厉害的人,那么,他就再攀上前世的位置便是。
另外,他还要跟卫启沨算一算账。上回卫启沨作梗拖延他跟萧槿婚期的账还没了结。
夜深就寝时,萧槿见卫启濯仍旧不豫,出言安慰了好一通,卫启濯盯她半晌,忽然将她压倒在chuáng上,一阵索吻后,喘声道:“有你真好。”
萧槿抱住他,在他肩头蹭了蹭:“放心,公爹这一世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不过你要小心袁家,袁家一直跟咱们家杠,袁泰不会看着你顺风顺水的。”
卫启濯深以为然。他这回是出了风头,但想来也招了妒恨,袁泰一直都想趁着如今当权,为自家侄孙牟利。他从前大约没把他当回事,这次之后,兴许会想法子打压他。
但那又如何,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他。
萧槿心里由衷感慨,卫启濯如今已经可以告别萌新状态,进入高速进阶状态了。
捻指一月飞逝,斯钦布赫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似乎爱上了汉族的食物和文化,每日都出去闲逛。永兴帝倒也不催他回去,他回去之后闲着无聊说不得又要憋什么坏主意。
斯钦布赫跟皇帝陛下表示,蒙古勇士多善骑she,希望能与汉族男儿一较高下。永兴帝找来两个武状元出身的武将跟他比试,但斯钦布赫点名要卫启濯来,说听闻这个勋贵子弟的骑she功夫十分出色。
永兴帝将卫启濯召来,卫启濯则表示近来劳碌,jīng神不佳,提议让堂兄卫启沨来代替。
斯钦布赫拧眉道:“他的骑she功夫也很好?”
卫启濯笑道:“可汗不要小瞧家兄,家兄可是允文允武的。”
斯钦布赫只学了少量成语,听卫启濯说话跟听天书差不多,一旁翻译为他解释了才明白,当场大手一挥:“那也可以。”
卫启沨被宣召入殿后,听闻是这件事,神色一凝。
第94章
卫启沨转头看了堂弟一眼。
蒙古号称马背上的民族,他再是善于骑she, 也很难比得过这些人。若是输了, 皇帝面上不好看,怕是会迁怒于他。
卫启濯真是好样的。
不过, 他知道的道理, 皇帝自然也知道,所以皇帝肯定不会指派他去比试的。
卫启濯瞥眼间,瞧见皇帝面上隐带笑意。其实他方才赶来时, 看到皇帝的神态, 就知道皇帝是有意为之的, 故意将这个麻烦抛出来,看他如何应对。
实际上, 他在将这个麻烦扔给卫启沨的时候,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态。
卫启沨深吸一口气, 上前躬身道:“禀陛下,臣迩来也甚是忙碌,且所谓术业有专攻, 陛下还是应当从武将当中调拨人选。”
永兴帝原本也只是一时兴起,想要瞧瞧卫启濯的反应, 如今觉得这兄弟二人的双簧唱得差不多了, 正想顺坡下驴, 就听斯钦布赫道:“陛下,臣下听闻汉人有一句俗语叫‘来都来了’,您看, 这两位来都来了,为何不gān脆过来比试一番呢?”
永兴帝见卫启濯确实气色不佳,思及他刚去詹事府,怕是诸事冗繁,近来兴许真是没休息好,便帮卫启濯解了围。但他也并不打算真让卫启沨去,卫启沨一个文臣能拼得过一群蒙古壮汉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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