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秀自从接手华山建筑以来,还真没正经给自己放过假,这天早早下了班,去幼儿园把恒信接了出来,带他到公园玩了一下午,算是还了前两天没有守信之约。
接下来的几天,严丽华天天早出晚归的开车出去,方文秀也没管没问她在忙什么,安静的在家待了几天,每日看看书,收拾收拾菜园子,真正给心放了一个假期。
周末,例行的高层会议上,方文秀正式宣布自己退位由赵正生来接替她的位置,赵正生脸上不太好看,但到底给了方文秀面子,语气不太好的说:“我帮你管一管,两三年后你自己回来收拾,我们都是一把年纪了,还要帮你擦一辈子屁股?”下面一场哄笑,方文秀脸红的摸了摸鼻子,算是走了完了过场,顺利完成了jiāo接。
意料之中的没有引起很大的震dàng,消息应该是何晓月放出去的,大部分人心里已经有了准备,能够这么平稳的过度也跟方文秀一直传递下去的标准和要求有关。
俗话说什么样的将领带出什么样的兵,方文秀一直给下面的传递的信息是她不允许各部门相互对立,一个团队是互助的关系,当然是人就会有各种意见分歧,她允许有分歧,但是原则是求存同异,所以大方向上他们是团结的。
会后就连庄锦蓉都没有什么反应,方文秀觉得这样也不是最好,找她去谈了谈,可能庄锦蓉是女人,年岁大一些,又是方文秀的长辈,所以敏感一些,站的立场观点和别人有些不同,她警告方文秀说:“我这半辈子见过很多优秀的女xing,但是一结婚就完了,什么事业前途通通打了几个折扣,你可在qíng字一事上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方文秀把她这话好好的思量了半天,最后发现她们的观点不一样,庄锦蓉的观点有道理,但是是片面的,于是就放下不再去思量。
周末方文秀带着全家出去逛街,家里大小两个都兴致很高,严丽华是因为她本来就喜欢购物,方恒信是因为方文秀答应带他去吃必胜客。
周末的商场里,客流量不是很大,整个童装部被严丽华和风恒信搅的热闹非凡,严丽华买东西,虽然不像有一部电影里演的那样:一个女人走进商场,对着所有的衣服走了一圈一路下去指出一堆:“这个,这个,这个……”最后潇洒的一转身说:“除了这些,剩下的全给我打包。”
严丽华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她肯定是有一些购物癖的,因为她寂寞嘛,这也可以理解,方文秀坐在一边笑眯眯看着这对母子满场折腾。
方恒信还没到知道美丑的年纪,对试衣服不太感兴趣,跑到一边抓起一个儿童水壶朝严丽华喊:“妈!我要这个。”
严丽华一挥手说:“买!”手里举着一件衣服哄他:“乖,过来试试这件衣服。”
方恒信得偿所愿,暂时听话的跑过去试衣服,旁边的服务员很有眼力的根本不问,直接就开了票。
方恒信试了就跑,跑出去抓起一个变形金刚的书包,回头又要,严丽华浑不在意又是一挥手:“买!”又把他哄过来试了几件,但凡她看上觉得方恒信穿着好看的全部一律开票打包。
如此往复几次,只要有这娘两的地方,便吸引了大批服务员过来看景,终于在方恒信指着一个上下层带滑梯的儿童chuáng大声喊我要的时候,严丽华发飙了。
严丽华喝了一嗓子:“滚蛋!什么玩意都往家里搬?你一人还能睡两张chuáng吗?你长了两屁股,还是两脑袋?”
一群服务员都被逗乐了,方恒信也终于老实了,被严丽华拽过来试了一堆衣服鞋子,最后穿上一身水手装,套上一双小皮凉鞋,左看右看被弄成了一个jīng雕玉琢的小孩,严丽华终于满意了,最后叫过来方文秀给她一张卡,一大摞票据女王一样一挥手,让她去结账。
方文秀老老实实的去了,她就是来给他们拎包的。
到了楼下的女装部,严丽华不太看得上这里的东西,她是经常和阔太太们组团飞香港的,衣服大多都是在那边采购,挑挑剔剔的买了几样零碎的,倒是方文秀在几个国内一线品牌里面提溜几套职业套装出来,严丽华看见她买的东西,忍不住问她:“你不是这几年都不穿这些衣服了吗?你穿这个显得老气,不好看。”
方文秀笑笑,没打算这个时跟她妈说她的决定,只是说:“买几件预备着,有些正式一点的场合还是要穿的。”
严丽华是深刻的看不上方文秀的审美观的,但她向来cao心她的事少,现在想来有点小愧疚,于是说:“这些不好看,你要是需要,我下次去香港给你买。”
方文秀笑着应了,母子三个人从商场出来,直奔必胜客去,方恒信今天很欢乐,平时最不好说话的姐姐这几天对他格外的好脸,又是带他去公园,又带他吃必胜客,让他美得有点找不到北了,有点忘乎所以的意思,在必胜客里撒着欢的到处乱窜,弄得服务员几次过来要求她们看好孩子,不要打扰到别的客人。
严丽华是个惯孩子的,意思意思的招呼了方恒信几声,方恒信肯定是不听的,老实一会又跑了,方文秀也是笑眯眯的很客气的应了服务员,也没出声招呼,她是没准备在孩子兴奋时候打断他,却是都攒着等回家再教训他。
两个大人都是不怎么吃这些东西的,严丽华是根本没吃,喝了点果汁,方文秀意思意思的吃了一角披萨,没滋没味的不太感兴趣,只有方恒信吃的欢乐满足,等他吃满意了,才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到了家两个大人又吃了一顿,方恒信被方文秀打发去写了十篇大字,写的手酸屁股长钉,终于知道老实了。
晚上方恒信上chuáng睡觉,家里终于安宁了,方文秀才找到严丽华的房里把自己要去魏恒公司的事qíng跟她说了,她这个人在孝顺这一点上,只要是家里的事qíng,事无巨细,她都会跟严丽华请示。
当时严丽华刚刚洗了澡,正在给身上做保养,方文秀顺手接过她手里的rǔ液,严丽华很默契的往chuáng上一趴。
方文秀不紧不慢的把事跟严丽华说了,严丽华这回很反常,趴在那里半天没吭声,方文秀等了一会,疑惑的叫了一声:“妈?”
严丽华这才支起上半身扭头看着她说:“按理说,这些年我们两家都断了联系了,你去帮不帮不是应该,是qíng分,我也说不好,你自己怎么想的?”
方文秀沉默了很久,想起往事,口气里带出了一种伤感:“妈其实奶奶在我十五岁那年大限就到了,九九年的冬天她老人家大病一场,本来都已经要准备后事了。”
严丽华翻过身坐了起来,方文秀继续对她说:“我当时哭了两天两夜,到了第三天奶奶就自己起chuáng了,她老人家为了我多留了两年,那年我高考完,头一夜奶奶还坐着跟我说话,第二天我再去找她,她就已经坐着去了,连我还有你和爸的孝服,她都悄悄的早就做好了,当天中午我的录取通知书就到了。奶奶晚年的时候开始信佛,生死之事早就看破,她跟我说过我和魏家有一份姻缘,如若将来碰上一定要还,千万不要和命挣,顺势而为才能平安度日。”
严丽华震惊的看着方文秀半天,这么一桩事qíng她是一点不知道的,她披着衣服坐起来,脑子跟跑火车一样转了半天,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魏恒不行。”
几年过去,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若是早几年严丽华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是这个反应,这些年方文秀至少让严丽华明白了一件事,事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人。
老实说这些年里严丽华还从没有考虑过方文秀将来是要嫁人的这档子事,虽然方文秀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她今年23了,可能是她已经把方文秀当做她生活的支柱,潜意识里对她有一种占有yù。
但严丽华毕竟也是一位母亲,一种身体里本源的母爱让她开始试着理智的来对待这件事,于是她发现魏恒不行,她难得的很客观的抛开魏恒的家世背景,单以一个人来论,她觉得魏恒不是一个好青年。
严丽华对方文秀说:“文秀,虽然你奶奶这么说,我也是相信她老人家的,但咱们不能被命给绑住了是不?你别管他们了,咱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说实在的我挺知足,以前虽然有钱,可我不踏实,我害怕,文秀你让我……”
严丽华握住方文秀的手有点说不下去了,方文秀笑了笑,挺欣赏她妈这种理智的状态,她说:“妈,我懂,命理其实千变万化,不是什么东西都是注定的,但是咱们家能有今天也确实欠着魏家一份人qíng,从大义上,我是要去还的。”
严丽华说不下去了,她知道方文秀已经决定了,这些年两人的磨合中,她也渐渐的明白,方文秀这个人,可以很好说话,也很听话,但一牵扯到大义原则的问题,她却是哪怕刀山火海也要独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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