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低头看着脚下,最后又来回溜达了几步,忽然一抬头,血色已经从脸上退gān净,刚才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全不见了,他目不转睛看了方文秀半天,一句话也没说,然后一转身推门进去,二话不说拿起签字笔,刷刷两笔在合同上签了名,孙老头笑眯眯的一脸得意,收起合同往口袋里一装,溜溜达达出来,和方文秀对笑一下,也是什么都不说,走了。
公司定在中秋节过后开一个高层见面会议,这次会议是公司重建起来以后的第一个高层会议,魏恒踌躇满志,摩拳擦掌的打算大gān一番,会议定在中秋节过后的第一天也有他的用意,人们经过一个假期得到充分的休息,jīng神最是饱满的时候斗志最qiáng,他可以在此时充分的煽动起个人的斗志,把自己的jīng神传达下去。
方文秀观魏恒这几天的气色,接到通知以后给孙老头打了一个电话,然后这天孙老头就又来公司了,他选在下午的时候,抱着一杯茶溜溜达达的进了魏恒的办公室,魏恒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孙老头也不在意,晃到他跟前笑眯眯的说:“魏总忙呐?”
魏恒抬头没好气的说:“gān嘛?”他还有气着,这老头每周来上一天班还要了一个大办公室,简直是làng费资源。
孙老头呵呵一笑说:“听说魏总过完节要开会?”
魏恒放下手里的东西,对着他道:“是,你有什么指教?”
孙老头微微一笑:“我送魏总一句话怎么样?”
魏恒瞪着他不吭声,孙老头揭开杯盖,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德本财末!”
魏恒皱眉:“什么意思?”
孙老头盖上杯子盖,转身慢慢往外溜达大声的感叹:“德本财末啊!”
孙老头矮墩墩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魏恒恨不得上去把他揪回来,可那股气头过去了,他开始沉思,老孙为什么先跟他说开会,然后再扔给他这句话?魏恒不傻,想到老孙这是在提点他,他弄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下德本财末这几个字写下来盯着看,他不得不承认老孙来这一手确实让他想到了什么,但因为一下子想到的太多,思绪反而乱了让他一下子难以理出个头绪来。
魏恒抓起那张纸跑去方文秀的办公室,却被她的小胖秘书告诉他方文秀已经下班走了,第二天就放假了,人心这时候早跑飞了,不少部门经理,有那个权力的都找借口早早走了,这是中国人的习惯,魏恒也没太在意。
第二天就是中秋,魏恒也不好这个时候打电话去骚扰方文秀,第二天他回家过节,看见自己的老子,自然而然的就拿这个问题请教了魏律清。
☆、第二十三章
魏家的大家长到了节假日也是很忙的,他要参加各种团拜,各种上下属的关系要走动,魏恒中秋之夜在家等着他爸等到半夜。
魏律清进家门的时候已经疲惫,而魏恒从小在家里放肆惯了,回家就缩小了几岁,不太会看人脸色,看见老爷子进门没说问候一声倒是很激动的说:“爸,你可算回来了,我有事要问你。”
一家人其实都在等着魏律清,魏母想说魏恒几句,被魏律清一个眼神制止了,对魏恒说:“到书房去说吧。”
爷俩去了书房,刚坐稳魏母就端了一碗稀饭进来,让老伴吃点垫垫肚子,魏恒这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他爸爸累了,在外面忙活到半夜,晚饭可能连汤水都没进。
魏律清靠进沙发里,慢慢的用调羹吃着稀饭,魏恒坐在他的侧面,在台灯下清晰的看见父亲鬓角斑白的头发,心里忽然难受了,他好像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爸爸老了,那么一瞬间,魏恒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圈红了,他看了他爸爸一会说:“爸,您吃了就去休息吧,我明天再跟你说事。”
魏律清微微一愣,扭头看了一眼魏恒,笑了笑道:“你说吧,我吃了也不会马上就去睡的。”
魏恒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魏律清吃完了,擦了嘴,净了手才说:“爸,今天有人跟我说了一句德本财末的话,我没琢磨明白。”
魏律清看了他一眼说:“哦?你把前后qíng况说一下,就你单说这一句,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的。”
魏恒这回老实的把孙老头跟他说这话的qíng景详细描述了一便,但就是不提方文秀这个人。
魏律清也不追问他其他,听完以后手撑着额头静默的思索,良久后,他转头看向魏恒,然后对他说:“魏恒,我只能告诉你,跟你说这个话的人,这是个很富有责任感,并且极具人文关怀的人。”
魏恒不明白的看着魏律清问他:“为什么?”
魏律清问他:“你懂什么是留白吗?”
魏恒也懂也不懂,他只知道留白是国画的一种作画手法,魏律清告诉他:“这个人这样只给你说这一句,就是给你留下了巨大的留白,他懂得,他说的,那是他的观点,不是你自己的,而且你听了他的,就会被他牵制,就会跟着他跑,那你作为一个老板,你的自主xing在哪里?他给你留下留白就是要让你自己悟,你自己悟出来的东西,才真正是你自己的思想,那么这种qíng况你说我还应不应该告诉你些什么?”
魏恒望着自己的父亲,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魏律清淡淡一笑说:“魏恒我只能提醒你一点,做企业要以人为中心,孙子兵法的始计篇里,开篇就讲决定战争胜负的五个因素中,第一个就是,发动战争的正义xing和君心,民心的向背。
魏恒我问你,现在的人们都喜欢说商场如战场,你自己是不是这样认为呐?”
魏律清说完就站起来,背着手溜达出去了,他同样也给魏恒留下了大片的留白,既是告诉了他一些东西,但一样没有给他明确的答案。
魏恒一个中秋节在家里就抱着一本孙子兵法看,吃饭睡觉都抱着,全家人都笑他,他二十岁的侄儿骂他是神经病,他反倒把人家鄙视了一顿。
侄儿也同样鄙视他:“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在看孙子兵法了。”
魏恒横着眼睛说:“你十五岁看了有屁用,你悟出什么道道了吗?”
侄儿更是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悟出来?”
魏恒说:“你悟出来了,还在这跟我争?”
侄儿一愣,也回来一句:“你悟出来了还怕我说你几句?”
于是两人同时愣住,魏母上前一人给了他们一个脑嘣子,笑骂道:“家jī打得团团转,野jī打的满天飞,都一边去。”
两人互相瞪了一眼,各自散开,叔侄两互相鄙视了几天谁也不让谁,热闹了好几天。
不管魏恒这几天抱着孙子兵法有什么收获,但他中秋回来第一次高层会议上,上来就说:“这位同仁,很荣幸和各位容聚一堂,我不敢称自己是各位的领导,只能说暂时充当一个召集者,那么作为一个召集者,我来说两句使大家荣聚在一起的感言。”
魏恒开篇以后就流畅的说了下去:“我们做企业的,我认为不管事业做的多成功,摊子铺的再大,都要有一个根本的出发点,这个出发点就是我们的这家企业,它存在的有什么价值,我们能为社会大众做出什么样贡献,我们应该具有一种怎样的社会责任感和时代的使命感,我个人认为一家企业只有有了这种基本的观念,我们小到个人大到企业才能在这世上有一点真正的立锥之地。”
魏恒铿锵有力极富演说魅力的一段话说完,一直低着头坐在他右手边方文秀不用听下面就已经知道,如果一个多月前的魏恒还是个糙莽英雄的话,那他现在就已经是个有目标,有方向,也具备一些谋虑的起义军首领了,她抬头扫了一眼全场,这里面的大部分人因为各种原因半路来到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归宿感,有点像一个团伙因利益在一起谋事,gān完了分赃完了就撤的意思,但现在这些人脸上的神态完全就不一样了,做一件事之前,领导人的高度和目标其实一开始就决定了最终的走向,这也是慎始善终的道理。
方文秀和孙老头的目光对在一起,老头眯着眼睛一笑,一副又满意又狡猾的样子,方文秀偷着乐了一下。
魏恒最后提出了一个明确目标:“我们要做让全中国人民,住起来最有安全感,最有合理价值的房子。”
这句话后来成了他企业的标志和宣传用语对整个企业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最后还说:“我们虽然追求的是一个利字但是作为一个有责任的企业人,我却认为远不能把它作为最终的追求和目标,我始终认为企业的重心,应该是以人为本,因为无论多么高尚的事业都是由人来完成,以人为本是对我们对个人的追求和自我的价值一种最高的关怀和尊重!”
魏恒的话音落下,获得了巨大的掌声,一种踌躇满志的激昂浮现在他的脸上,但他并没有表现的很夸浮,而是,静等掌声落下后,非常郑重的摊手指向坐的离他老远的孙老头,对大家说:“给大家郑重介绍两个人,这位是孙老,我们公司以后的顾问,这位是方副总,两位可以说一位是我的良师,一位是我的益友,大家都知道前不久我魏恒摔了个跟头,公司能重新组建起来,离不开这两位鼎力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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