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一愣说:“你知道?”
方文秀终于回头看他,微笑着说:“是,我知道。”
“你不生气?”魏恒说。
方文秀拍拍他放在扶手上的手依然微笑:“不生气。”
魏恒不是个傻人,知道这是完了,她是真不生气的,其实也是,一个人她要是真的在意你她才会生你的气,她根本不在意你的时候她生你的气gān什么,就像隔壁的老公偷qíng,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一个道理。
魏恒忽然无话可说,方文秀转过头去,过了一会叫来空姐要了一杯热水喝还顺便给他也要了一杯饮料,魏恒端在手上,喝的没滋没味,直到飞机降落了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飞机到站,两人办了手续,出了机场,方家的另外一个司机小曾已经开了车来接方文秀,眼看着方文秀就要走了,魏恒终于紧张的拉住她说:“方文秀,你明天会回公司吧?”
方文秀对他说:“会回去的,你放心。”
魏恒这才松了手,方文秀上车前还对他说:“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她的态度越是和蔼,魏恒越是心慌却无力挽回,只能看着她就那么在他面前走掉了。
方文秀走了多久,魏恒还矗立寒风中,忽然手一松,行李落地,忽然觉得万事皆空的惆怅无法言说。
就像魏恒预料的一样,方文秀第二天是去公司了,但她是去jiāo辞呈的,她这几年在魏恒身边,从魏恒濒临破产一直到他身价上亿,她没有拿过他一点股份,jiāo接的时候,只是把工资算算清楚,该多少钱,一分没少也没多的拿走了,留给魏恒的只有一本儿童读物版的《弟子规》和一封gāngān净净的用毛笔正楷写的辞职信封。
方文秀走出魏恒公司大门的时候,这两样东西正好递到了他的案头上,魏恒看了好久,最后拿起那封辞职信来拆开,读到一半忽然泪崩,泪水长流。
方文秀最后留给魏恒并不是一封辞职信,其实辞职这个东西,她信封上那三个子,“辞职信”就表达完了,她留给魏恒的可以说是最后的谏言,她其实在和魏恒的相处过程中,对他讲道理的时候最少,因为她知道一个老是对人讲道理的女人总是让人讨厌的,每每看他不对的时候都是找旁人去说。
方文秀最后对魏恒说的是:“魏恒,从幼听到你的名字,就知道你我缘分匪浅,我之辗转来到你的身边,始终想让你明白两件事,一是你为什么要赚钱,二是你赚了这么多钱到底要gān什么?今日看来,你两件事皆以明白,总算到了我功成身退的时候。
临去之时,我之毛病,总是喜欢啰嗦几句,望你别嫌我讨厌,算是我最后的嘱托,今后再不会言。
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物质丰富,诱惑空前,为人之道行之越是艰难,我说之一二,你记到心里,望能给心保持几分清明。
既已为人,有这几点要明白:
第一:文化教养,人要多读书,读书不是为了娱乐也不是为了获取知识,是要明白道理,一个人的身体是由你的jīng神支配的,只有jīng神获得解放行为才会中正而高贵。
第二:社会担当,我们生而为人,从出生就无时不刻的都在享受各种各样的资源,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国家安定,我们生活在一个群体里,要时刻的懂得回馈。
第三:灵魂的自由,一个人,应要做到不为外界的人事,物质所诱惑和动摇,具有理xing和道德的自主xing,超越而独立,坚持而勇敢。
最后,祝你知书达理,勇于担当,坚持不懈,内心高贵,平安。”
魏恒之所以会哭,是他终于明白到,在这世界上除了他老爸,老妈估计没有人还会殷殷嘱托他要多读两本书,懂道理,好好做人,这个世上,说真话实话的人都是让人讨厌的,谁也不说真话了,方文秀什么都明白了,反过来还是要告诉他这些,其实除了图他能好以外,还能图他什么。
看完那封信,魏恒没有出去追方文秀,他明白,有的人就是在那里,她没有走远,但是却是追不回来的。
时间在恒常的流逝,清明节过去,五一节过去,盛夏到来,天气开始炎热,魏恒再没见过方文秀,方文秀少蹬魏家的门了,来过,但和魏恒都会错过,她和魏家老太太的jiāo往开始转往外面,他也知道她就在那里,但是却知道自己去找也徒劳无益,他自己有的心境达不到,方文秀是不会理他的,他如今也明白一两的分事理了。
其实在对待他们的事qíng上,魏恒觉得他们家的老头老太太那才真的是高明,真是无为而治,我不管你,但是又管着你,所以他始终都没有真正的出圈过。
五月后一天魏恒出去办事,正好路过方文秀她们的小区,忽然心里就跟长糙一样,到底是没忍住,拐了个弯开进去了,保姆给他开门进去的时候,碰到了非常有意思的局面,当时魏恒站在门厅里换鞋,严丽华从客厅里走出来,方恒信正好从楼梯上下来,三个人站了个三角形。
魏书恒见家里来了个生人,他从没见过,扭头看他妈,意思是问他妈,他该怎么叫人,严丽华看见魏恒也是一愣,魏恒是个知机的,张嘴管严丽华叫了一声阿姨,当时严丽华的脸色就是一缓。
严丽华问魏恒:“上门啦?你找谁啊?”她这话问的挺有深意,魏恒楞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找文秀。”
严丽华没什么好气的瞪了他一眼,yīn阳怪气的来了一句:“赵文秀哦?”
魏恒陪着笑脸点头哈腰:“是啊。”
严丽华没接腔,方恒信还直勾勾的看着她,儿子在她心里的地位比较高,于是对方恒信说:“这是你姐的对象,你要叫哥。”
方恒信一脸不可思议,其实他心里挺复杂,但他道理还是明白,礼貌的叫了魏恒一声:“哥。”
这一下,魏恒那才叫一个心花怒放,当真是水尽山穷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跟个二傻子一样唉了一声,声音大的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严丽华没好气的跟他说:“愣在这gān什么,上去吧,人在楼上呐,魏恒兴高采烈的往楼上蹿,跑到一半,又想起来,转过来朝着严丽华说了一声:“谢谢阿姨。”
严丽华赶苍蝇一样烦躁的朝他挥了挥手,魏恒这才蹦跶上去了,方恒信一脸古怪的从头到尾看着魏恒跑上去,然后走下去问他妈:“我姐什么时候有对象了?”
严丽华烦躁的说:“早就有了,你以为她这些日子窝在家里gān什么,又是喝茶又是打坐的,弄的好清静跟个世外高人似得,她要真清净了还用打屁的坐,还不是男人女人之间的那点事闹的,烦死啦,你将来要是也这么闹,我一棒子把你打出去。”
你看最通俗的人其实才是最通透的。
不说这边知道姐姐有对象了方恒信心里不舒服,那边魏恒蹦跶到方文秀的屋子里,看一眼就把把他镇住了,方文秀的屋子里半个房间摆了两架子书,临窗铺着一块地毯,上面摆了矮几,几案上一整套茶具,方文秀倒是穿的朴素,旧T恤,灰色长裤,双腿盘了一个莲花座,端坐在茶几后面,手里捧着本书,书举到离眼睛二尺远,巍然不动。
一种宁静古朴的气氛扑面而来,震得魏恒不敢乱动,半天魏恒才挨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喘了一口长气,出声叫她:“文秀。”
方文秀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魏总来啦?”
魏恒说:“来了。”
方文秀又问他:“有事?”
魏恒点头:“有事。”
方文秀默而不语,把书放到身边,看着他,意思是:“你有事就说。”
魏恒学着方文秀想把腿盘上,他当然盘不成莲花座,勉勉qiángqiáng的盘起来,一边想着借口,觉得想的差不多了就说:“是这样,王震那里窟窿大,我估计我今后十年都要给他打工了,今天给拨一笔,明天给他拨一笔总不是个事,我啊,就想专门成立一个基金,这笔钱数目太大,jiāo给别人我不放心,还是想请你回来,你看行不行?”
魏恒自以为很严肃端正的说完,看着方文秀,期盼她给个下文,谁知方文秀却什么也没说,低头烧了一壶开水,放上点茶叶泡上一壶茶,然后给魏恒斟上一小杯,魏恒端起来喝了,方文秀又给他斟上一杯,魏恒有点糊涂了,但还是端起来喝了,方文秀一共给他斟了三杯茶,魏恒都喝了,然后方文秀才开了口。
她问魏恒:“好喝吗?”
魏恒说:“好喝。”
于是方文秀就说:“好喝,就走吧。”说完她就拿起刚才看的书端到眼前又看了起来,魏恒傻了,他瞪着方文秀,可是方文秀却再也不理他了,身心安定的端着书,人在这里,又跟没在这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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