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着眼歪头看向对面的房子,沈渭南眼前浮现的苏然蹦蹦跳跳不安生走路的样子,他轻轻笑了起来。
一阵欢快的狗叫声传来,沈渭南凝神细看苏家的大门打开胡女士牵着他们家的桃太郎出来遛狗了。
胡女士贴着靠自家的那边马路走路过沈家的时候连眼皮子都没有抬,沈渭南掀开身上盖的东西,用手边的拐杖撑着自己站起来,他拄着拐杖身体不灵活,但好在他年轻骨折的地方差不多已经长好,所以他动作大一些倒是不影响什么。
沈渭南两步跨出去拉开自家的院门,然后快步追上前面的胡女士,胡女士看见了沈渭南追出来,其实不想理他,但毕竟怜惜他现在是个残障人士终于还是放慢了脚步。
沈渭南杵着拐杖走在胡女士身边,胡女士穿着一件羊绒长大衣,脚上踩着一双高跟皮靴,像个贵妇走的也不快,她身边的桃太郎在路边撒欢的来回跑也没敢跑多远。
胡女士装没看见沈渭南,不快不慢的往前走着,沈渭南也不说话低头看着路面,跟在她身边陪着她走。
两人怪异的沉默的走了一段路,终还是沈渭南先开口:“妈,然然她平时陪你遛狗吗?”
胡女士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沈渭南这跟了她一路竟然就问出了这么一句话,从心里说,胡女士是非常非常的不待见沈渭南,虽然沈渭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过去看着他还有点好感,但没有哪个母亲是会喜欢伤害自家女儿的女婿的。她本以为沈渭南会问她苏然现在的qíng况,她都已经想好了用什么话来堵他的,谁知他竟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
胡女士站那愣了一会终还是憋出一句:“她能陪我遛狗?她跟她那台破电脑比跟我亲。要不我gān嘛养条狗,狗比她都听话。”胡女士的语气里包含着不知道是对谁的怒气。
沈渭南站在旁边笑了笑,过了一会才说:“然然还是很懂事的,就是以前玩心大了一些。”
胡女士撇了他一眼,接着往前走,嘴里嘟囔着:“一个就一头扎到国外去,几年不会来,一个就傻子一样,没个让人省心的。”
沈渭南站那一会,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他尴尬的摸摸鼻子还是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这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生活区里的小湖边再没说话,到了湖边胡女士就放开桃太郎的狗链放它撒欢着去玩了,她自己则走到湖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看着结冰的湖面不知在想着什么。
沈渭南杵着拐杖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两人都看着前面的小湖,谁也没说话。
良久后,胡女士看着前方忽然说:“渭南,我们苏家就这么个女儿,从小惯着长到大,娇惯的很,你那么对她伤着我们了。”
沈渭南看着湖面很久才回道:“我以前肤浅,没看懂她辜负了她,是我不对。”
阵阵冷风chuī来,他们之间再次沉默下来,很久后胡女士终于说:“有些事qíng不是说两句抱歉就能过去了的。”
“我知道。”沈渭南低轻轻地回道。
胡女士转眼看身边的年轻人,只见他低着头,看不见他眼里的qíng绪,一阵风chuī过掀起他额前的头发,有种寂寞脆弱的味道,她的心里也稍稍难受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两人也是沉默的,走到门口分手的时候,胡女士转身面对沈渭南说的郑重:“渭南,我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说爱qíng或许矫qíng,但那种感觉我也是多少知道的,不是我不开通,只是做母亲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一生顺足,少些磨难,爱qíng不是生活的全部,你若不能好好明白她珍惜她就不要再去打扰行吗?”
沈渭南低头看着脚下的路面,很久以后才抬头肯定的说:“好。”
从那以后沈渭南就老是有意无意的和胡女士碰上,有时候是遛狗,有时候是胡女士去逛街,沈渭南虽然行动不方便但也次次跟随,胡女士也不拒绝,两人去逛街胡女士也不把沈渭南当伤残人士看,自己在前面空着手走,让沈渭南在后面提东西,那以后他们之间再没提过苏然,两人之间也不太有长辈晚辈之分,相处起来到有些像朋友。
日子就这样一日日平静的过着,这一年的新年来的比较早,快到过年这两天,沈家一直人来人往,到了大年三十这天晚上终于算是安静了下来。大年三十这天晚上,凌晨钟声敲响的时候,沈渭南终于忍不住打了苏然的电话,但是对方却一直是忙音。他拖着一条石膏腿在屋里来回溜达,最后把他妈溜烦了,终于把他给赶回了房间。
这一年的chūn节沈渭南没有守夜,他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拿着电话来回溜达,再打了无数次都是忙音后,他跑到窗边看看对面的苏家,苏家一如往常般的灯火通明,看不出像出了什么事qíng的样子,沈渭南来回溜达的累了终于爬到chuáng上去睡了。
躺在chuáng上沈渭南来回的烙饼终于在天色发白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被他妈从chuáng上提着耳朵揪起来时候外面的太阳刚露了一个脸。
沈渭南有些迷糊的看着她妈,有那么一会后才发现NND表qíng挺奇怪,好像挺高兴,又好像挺生气,反正面容有些扭曲。
没等沈渭南稍稍清醒,顾女士叉着腰把手里的手机直愣愣的贴到了他脸上,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进他的耳朵里,孩子的哭声嘹亮,震得沈渭南呆呆的愣在那里。
沈渭南已经傻得不知道去接他妈手里的电话了,有那么几秒后他才抬头一脸迷蒙的看向他妈:“妈、、、、、、、”
顾女士没有解答他的疑惑,抬手就照着他的脑袋扇了下去:“你个混蛋!”她扇了一下还不解气,又是一巴掌招呼了过去:“你个混蛋的东西,我的孙子我都抱不上。”
“啊?”沈渭南马上要从巨大的震惊中反映过来,可惜顾女士不再给他机会,拿着手机又飞快的走出去了。
沈家的客厅充满了欢乐,一个手机在几个人中间来回传递,每个人虽然不至于会失态去抢那个被不停传来传去的手机,但看他们看着那手机的眼神都写着□luǒ的渴望。
沈渭南从楼上下来站在一群大人身后,隐约听见从电话里传出来的婴儿啼哭声,他定定的站在那里,那一刻他终于意识他的孩子在这新年的第一天来到这世界上了,而他也错过见证这个孩子出生的重要时刻。沈渭南站在那里全身僵硬,有种要流泪的冲动不知道是因为喜悦还是难过。
那传来传去的电话,在很久后终于传到了沈渭南的手里,沈渭南几乎有些呆傻的吧手机放到耳边,话筒里苏然的声音传来:“渭南哥,宝宝是在你们那边今天凌晨6点20分出生的,是个男孩,3.2公斤,医生说他很健康,我也很好。”
苏然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吐字清晰,底气也很足的样子,沈渭南觉得至少她的jīng神应该还不错,他拿着电话站在张了几下嘴发现自己尽然有些失声,苏然说完后后也就再也没有说话,但是她也没有挂电话,就在那里等着。
有那么一会后,沈渭南清了清嗓子终于有点哽咽的说:“然然,你好吗?”
“嗯,我很好。”苏然在电话里回答的语气清清淡淡。
“谢谢你。”沈渭南背过身去低声说。
苏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说:“渭南哥,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好的,等孩子的名字定下来后,我打电话告诉你。”
“好。”
这句对话完后两人似乎都再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沉默一会后苏然终于轻轻的说:“那渭南哥,再见。”
沈渭南的手捏紧了手机,半天才说出:“再见。”
他们的通话结束,沈渭南一回头看见沈奶奶正站在他身后,沈奶奶等他一转身就举起手里的手杖,照着他的脑袋上轻轻招呼了两下:“你个笨东西,赶紧把你媳妇和儿子给我找回来听见吗?”
沈渭南笑眯眯的答:“好。”
这个新年沈家过的即高兴又惆怅,高兴的是沈家终于有金孙了,惆怅的是这个金孙听得见却摸不着。一家人一纠结金孙看不见就心里不痛快,想起这一切都是沈渭南照成的恶果,自然对他也就没好脸色,沈渭南这个年其实过得挺憋屈。
过完年又熬了半个月,沈渭南终于可以拆石膏了,拆了石膏从医院出来,沈渭南直接去了公司,然后再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没日没夜的cao劳了半个月,在安排好所有的事qíng后,他定了一张去重庆的机票。
在苏然去美国的这些日子里,沈渭南思考过很多,这也是他成熟和自我完善的一个过程。
这段时间里,他不停的回想他和苏然接触以来自己所有的心境转变,开始跟苏然结婚的时候,他轻慢了婚姻,轻慢了苏然,同时也轻慢了自己,后来他们离婚了,苏然走了,他难过,他开始体会爱qíng,但爱qíng已经被他自己轻率的放手,后来苏然又怀着他的孩子回来,那么长的时间,他还是没有和苏然更进一步,后来想来他终于明白,他们是互相爱着对方的,这一点他们都清楚,但是到最后都跨不出去的那一步,就是他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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