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嫁_绕梁三日【完结】(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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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羌军集结出一个巨大扇型,如一只慵懒的巨shòu,庞大的无畏的缓慢的伸展开来,阻断最后一丝思维,霍时英目视着前方,豁然高举手中的长枪,高声喝出,音传四野:“今日马革裹尸,来日光耀门楣!”

  “嗬!”手里的缰绳一松,黑子飚she而出,一马当先的气魄奔驰在旷野上。

  霍时英不是一个喜欢煽qíng多话的人,她的兵,她从不长篇大论的煽动他们的qíng绪,她只会传递给他们一种血xing的激qíng。

  马蹄雷动,千军万马的奔腾,大地在颤抖,万马奔腾和呼喝的人声铺天盖地,震耳yù聋,那是一幅多么惊心动魄的画面,巨大的旷野上,由上万人马组成的巨大雁阵如一只低空飞掠的飞雁呼喝,咆哮着,义无反顾的飞驰而去。

  百丈开外,羌军的巨型扇阵,扇面的边缘,半圆形的弧度位置,传出骚动,沉厚的牛角号一声接一声急迫的响起,非常有节奏的马蹄声缓缓启动,那声音越来愈大,越来越急,沉重、整齐、急迫压抑人心,震颤心魄,羌军启动了!

  七万人的队伍很难在短时间内完全展开,羌军最qiáng悍的黑甲军率先启动而出,羌人的黑甲军整个建制两万人,他们是羌人手里的王牌,他们坚无不催,他们是羌人最后最qiáng大的信心,而霍时英的这支队伍就是专门为他们练造的。

  羌军如黑色的cháo水,从整个扇头的位置脱离伸展开来,在巨野上形成一个长方形的方阵隆隆碾轧过来,霍时英的雁阵尖利的哨声冲破云霄,两翼巨大的羽翼伸展开来,波澜壮阔的一幕在这个时空下上演,人声鼎沸,马蹄踩踏,从高处望去两个巨大的阵型在慢慢接近,汉军灵动,迅速尖锐,羌军庞大,沉重,缓慢却夹裹着震撼的力量。

  狂风在耳边呼啸,黑子风驰般的速度带给霍时英一种飞舞般的自由,一种汹涌的豪qíng在她的心里爆燃喷发,整个雁头的位置猛然爆发出一声巨吼:“为我大燕!杀!”

  “杀!”应和的吼声惊天动地。

  “轰!……轰!……轰!……”

  两只队伍终于悍然碰撞,高台上观战的人们仿佛感觉到整个空间里有过弹指间的寂静,那一瞬间过后巨大的声làng才撞击而来,猛然之间震耳yù聋。

  如两道巨làng轰然的碰撞,力量在瞬间被互相抵消,两只队伍都都从中线碰撞的位置往后扩散出道道涟漪,汉军没有后退,队伍也没有溃散,两军处在了胶着的状态,如此壮观的场面震撼着每一个观战的人。

  土台上鸦雀无声,霍真几乎把手下的扶手捏碎,不懂打仗的人不会明白这一碰撞意味着什么,他家的霍时英,他亲手练造出来的女儿,霍真感到莫大的自豪感汹涌澎湃的激dàng在他的胸腔里,让他热泪盈眶。

  羌人的黑甲军,在战争伊始之前很久他们就研究过,在这个时代这支军队在平原抗击战中可以说是无敌的,他们浑身包裹着铁皮,一旦发动起来就如一辆坚无不催的战车,多次的试验中无论是普通的骑兵还是步兵阵型都难以抵挡住他们的冲击。第一次的碰撞就决定了战局的胜负,而霍时英他们挡住了他们的撞击,以一支普通的骑兵的装备挡住了那么凶悍的撞击!整个战局进行到现在,此一撞击才是这整个战局最关键的转折点,而霍时英做到了。

  战场下,霍时英的身姿如一个决战中骑士,手提长枪,浑身空门大开,碰撞的一刻,长枪如闪电般she出,一蓬艳丽的血花从当先的一个羌军脖子处喷she向半空,黑子狂奔而至,一头扎进羌军的队伍,血战开始!

  尖利的哨声在战场的上空传递:“进攻!进攻!进攻!”

  牛角号一声接一声的急促chuī响,两种声音在空中胶着,如地上的战场。

  地上是血ròu的战场,第一排的汉军倒下去大片,战马的悲鸣,人声的惨叫贯彻云霄,无数的汉军踏着自己人的尸体愤然填上去,霍时英在层层羌军中立马狂呼:“冲锋!冲锋!”

  羌军中的首领摇摇指着她的方向狂吼:“杀掉她!杀掉她!”

  陈路带领着三百人的亲卫队被霍时英抛在身后,他急的眼睛通红,手中的铁锤狂舞着大吼:“杀过去!亲卫屯听我号令,杀过去!”

  巨大的咆哮声从雁头传出,整个雁头在陈路的带领下悍然杀出一条血路,雁头带动着整个雁身终于开始了艰难的前进。

  战场后方,霍时英他们的队伍冲锋而出后,原来的汉军步兵方阵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而他们的后方霍时英他们刚才占领的位置上,另外一支军队在这里又开始集结,这支队伍,清一色的西域战马,骑手和战马浑身被装具盔甲包裹,闪亮而峥嵘,相比霍时英他们的悍气,这支队伍更为庄严肃穆,这才是大燕朝真正的家底,三万真正的装具齐备的重骑兵,出自雍州,由雍州兵马总督陈慕霆建制,训练。皇帝的私库,内务府,军部三方拨款,秘密组建了有三年之久。

  这一支队伍才是燕朝大军最后决战的利器,而霍时英他们的存在和牺牲只是为了给他们铺设一条通往绝对胜利的道路。

  方阵的前方,年过四十的陈将军,神qíng凝重而肃穆,他身旁是他的嫡子陈嘉俞,年轻的面庞上张扬之色收敛不少,他与他的父亲五官长的很像,此时脸上的脸上凝重的神qíng已隐有几分其父的神采。

  他们看不见前方的战场,但是久经沙场的人都知道,前面的战斗会有多么的残酷,那种义无反顾的牺牲,那种顾全大局的成全没有人比他们更懂,而真正懂的人没有人会不被震撼。

  霍时英只有一万人马,面对两万黑甲军他们实际上毫无胜算,他们的任务其实就是以他们的血ròu之躯去冲垮他们的队形,冲散他们的整个队伍,瓦解他们整体凝聚在一起战斗力,好让后面冲击而出的雍州军能以极小的代价歼灭这支队伍。

  前方的战场血蔓遍地,土地被鲜血染成泥浆,处处都是残忍的厮杀,天空中日头冷漠的高挂在空中,霍时英从没有感觉到过如此艰涩的前进,层层的压力压抑着她呼吸都困难,手里的长枪机械的挥舞着,她听不见自己队伍里的哨声了,她身边的亲卫在一个个的倒下,无数的长刀,铁锤,斧头在往她身上招呼,她顾不上身下的黑子了,才半个时辰,她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身后一条血路,不知道跟上来了多少人,她的双眼几乎要被鲜血糊住,看不清去路,层层羌兵仿佛无穷无尽,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举臂挥出手里的长枪,黑子浑身汗出如浆,往下淌着血水。

  远处一条大汉刚刚一锤砸扁一颗脑袋,自己的一条胳膊就被羌人的一斧子砍飞了,他坐坐下的战马也被几把长矛穿透,勉qiáng蹦了一下后轰然倒地,那大汉凶悍无比倒下之前还砸伤了一个羌兵。

  大汉躺在地上痛苦的嚎叫,意图用叫声减轻身上的痛楚,霍时英看见他的断臂被几十匹战马践踏踩碎,看见冲上去想救他的战友被长矛贯穿,她看见大汉从地上一跃而起,举锤再杀,他挺立断了一只手臂的残躯往前冲锋了十步,十步内他杀了三个敌人,两匹战马,最后被一把长矛牢牢钉在地上气绝而亡。

  霍时英知道那个人,是她的亲卫屯陈路的副手,但她只能看着她救不了他。这样的战场上她救不了任何一个要被死神收割走的生命,她的使命只能是往前冲锋!冲锋!再冲锋,哪怕是剩下最后一个人都不能停止,直到把这支队伍完全托跨她的使命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

  从高处往下看,两支队伍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胶着的状态越来越深入,从最开始的撞击面蔓延到整个队伍,霍时英他们已经基本深入到整个羌军内部,双方的阵型都在溃散,但汉军的队伍始终没有让羌军的队伍冲出来。可以说黑甲军最具优势的冲击力已经完全被霍时英的队伍瓦解了。

  看台上皇帝遥指着下面的战场问:“他们何时可以撤下来?”

  霍真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很久,没吭声,不知什么时候挤上来唐世章接了一句:“他们撤不出来了。”

  皇上豁然转头盯着霍真,嘴唇几次煽动,一句:“你疯了!”憋在嘴里终于没有说出来。

  霍真终于出声:“时英说过,此一战,若百人中能活下一个她对那些兵至少就有个jiāo代了,她是个有良心的舍不得自己的兵,只要这些人没死绝,她就不会让自己死在这的。”

  霍真是个至qíng至xing的人,霍时英继承了他这一点,但是她没她爹那么张扬,没有人知道霍真此时的心就跟被剜下去了一块一样,他对他自己别的孩子,多是只有一种父亲的身份,因为没有投入感qíng所以谈不上爱不爱的,但是时英他是带在身边长大的,投入的qíng感,期望太多了,得到的回报喜悦,自豪,满足感也太多了。

  看台上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每个人连呼吸都在小心翼翼的,紧张、压抑的气氛弥漫开来,又是半个时辰后,战场的局面再次出现变化,羌军大部完全集结完毕,牛角号再次疯狂的响起,两个羌军骑兵方队在战场上展开对霍时英和黑甲军混战的战场形成合围之势,一声激昂的号角传遍整个战场,羌人的骑兵开始发起冲锋,两个方阵一万多人的人马杀进混战的双方,霍时英顿感压力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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