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烟火(暗恋)_沈南乔【完结+番外】(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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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音乐放弃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

  出租车猛地刹在了宾馆门口,舒旻捧着电话,看也不看地掏出一张钱丢下,朝大门里飞奔而去。

  她噙着泪,声音打着颤:“你在哪个房……”

  一句话没说完,她就看见了他。

  窗格密布的摩天大楼里,一个白糊糊的身影靠在阳台飘窗的低矮栏杆上。夜风鼓dàng撕扯着他的白色衣服,像一张鼓起的白帆,qiáng有力地猎猎而动。

  她咬紧牙关,死死盯着那个白影,她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颤:“城南,你……往后退几步再说话。”

  一句话好像掏空了她的力气,站立着的双腿也开始抖起来。

  身后传来车响,一道车灯明晃晃地照了过来,她浑身沐在那暖huáng的灯光里,却觉不出半点温度。

  “我还能退去哪里呢?舒旻……谢谢你,谢谢你来送我。”

  舒旻语无伦次地哀求:“城南,不要做傻事,你先下来……我答应你,以后都不生你气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要一起去日本给hide扫墓吗?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耳边传来陆城南隐忍的抽泣声,舒旻感觉到脸上濡湿冰冷一片,她颤手去抹,是泪,不断从眼眶里渗出的眼泪。她的身体剧烈地抖着,她用力咬了住手背,用锐痛换来的那瞬冷静温柔诱哄:“城南,你的人生还很长,前方还有很多很好的东西等着你……”

  苍凉的声音打断她:“可是舒旻……没有你的前方,我已经不想再走过去看看了。”

  说完,那团白糊糊的影子朝她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展开双臂,像一头白色鸟般遽然坠下。

  她握着电话,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城南!”,她以为那声音很大,其实不过是像小动物的呢喃。

  电话那端传来“砰”的剧烈撞击声,她听见什么碎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她的身后传来尖锐的汽车刹车声,一道暖huáng的车灯光扫向她的方向。

  她望着黑黢黢的夜空,眼白上翻,直直向后倒去。

  一只有力的臂膀重重地接住她,将她裹进怀里。有人在重重地掐她的人中,急急地叫着她的名字,她明明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耳朵里也像进了水,什么声音传过来都像是虚空失真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那团白垩垩的yīn翳才渐渐散去,一张熟悉的脸映进她眼底。她张着嘴,像在说什么,林越诤抱紧她,凑近去仔细听,这才听出她说的是:“林越诤,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

  他抱紧她,死死抱着,惨然一笑,他爱了她十年,到头来,竟换到这样一句话。

  他垂头去看她的眼睛,那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放大成了一团深不见底的黑,那种黑,他在黎巴嫩的海里下沉时见过,如今,他的心在这相似的黑里下沉,只是这一次,他知道他永远都浮不起来了。

  ☆、尾声

  尾声

  五月的成都酷热似盛夏,尽管车内的冷气开得十足,但是半个小时都没开出一里路的“堵况”还是让车里的三个人烦躁起来。

  “早知道现在开车哪里都堵,我当年真该去学开飞机,现在也就天上不堵了。”老王一边盯着后视镜一边朝林越诤抱怨。

  林越诤的目光透过熙攘的人群落入前方的一片流光溢彩中:“快到chūn熙路了,堵车也是正常的。”

  老王有些恨恨地说:“我就不信它还能堵得过北京!”

  那神态语气惹得后座粉团似的小女孩咯咯直笑,她像是很满意现在的状况,不是踩在沙发上和后面的车子招手就是趴到前面用手蹭老王的胡子,玩闹够了,她赤着小脚丫钻进林越诤怀里,用嫩嫩的指尖戳他的下巴:“爸爸爸爸,你为什么没有胡子呢?”

  林越诤轻轻捏住她的小手,把她抱到腿上。小女孩很会讨爸爸喜欢,仰脸朝他笑弯了眼睛:“爸爸不留胡子,是怕没有妈妈要,对不对?”

  老王率先大笑起来:“现在的小孩子都是鬼jīng灵。”

  她越加得意起来,扭了扭腰:“我猜对了……爸爸,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妈妈啊?”

  林越诤神色微微一黯:“爸爸有什么地方不好吗?所以你才想要个妈妈。”

  她偏起脑袋想了想:“有妈妈的小朋友都穿粉色泡泡裙,有妈妈的小朋友都扎漂亮的小辫子,有妈妈的小朋友都叫婷婷、娟娟,名字可好听了……我不喜欢穿白色裙子,不喜欢蘑菇头,不喜欢叫林千阳,像男孩子。”

  说到这里,她“啊呜”一口咬在林越诤脸上,用以泄愤。

  老王看到这一幕,大笑着说:“这女人啊,从一岁到一百岁都不让人省心。我现在特能理解你为什么不结婚,这领导就是领导,什么决策都透着英明。”

  说话间,前面的路已经通了些,老王便不再cha话,一溜儿往前开。

  林越诤看着女儿嘟着的小嘴,好脾气地说:“那以后爸爸都给你买粉色裙子,给你留长头发扎辫子,好吗?”

  千阳看不懂爸爸的神色,只觉得有点苦苦的,懂事地伸出小手去熨他眉心中的纹路:“嗯,那我就不要妈妈了。”

  说完,她乖乖地从他身上爬下来,无声无息地玩着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习惯xing地去抠碎钻镶成的半颗心,却怎么也抠不动分毫。戒指的款式早已不时兴了,但好在简单朴拙,戴在他手上,透着别样的大气庄重。

  谈了一天的合作,林越诤有些疲乏,他见女儿玩得酣畅,便放心地合上眼睛。车子的电台在播一档音乐节目,cha播完广告,忽然响起一个非常熟悉的前奏。林越诤的长睫微微一颤,眉心间的纹路越见清晰。

  四年了,乍然听见他的声音,一时有些意乱神迷。

  主持人哀哀cha了句话:“虽然他已经去世四年,但是他的青chūn是永远的,他活在我们每一个歌迷的心里,永垂不朽……愿远在天国的他已放下今生痛苦,常驻光明中。”

  一首歌播到一半,老王不无感慨地说:“这些人真奇怪,有钱有名有人爱,还要去跳楼,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什么都没有,还巴不得千年王八万年guī地活下去……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这一跳,跳去了关总半条命,害得我买的热力股赔了一半!”

  高亢激昂的主唱声音和贝司线jiāo织在一起,有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在那样震撼人心的歌声里,他恍惚看见了自己的青chūn,那因为爱她而鲜活的青chūn。他等过她一个十年,又等过她一个四年,也许要一辈子这样等下去了。

  不是不寂寞的,陆续参加了青瑜和EVA的婚礼,又参加过自家黑猫的葬礼,生命里的人和物一样样的离开,却始终没有新的填进来。房子太大,前几年一个人住也没什么,现在醒来时,总觉得心里很空,睁开眼那一瞬,总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他想了想,就从孤儿院里收养了千阳,于是这个世界上,总算有了那么一个,一生都不会弃他而去的人。

  一支歌唱完,路况终于大好了,转过一个路口,前面就是成都鼎鼎有名的天府广场,穿过那个广场,不用十分钟就能到宾馆了。

  陪着林越诤跑了一整天,老王早已累得脱了形,只恨不得化成一滩ròu泥躺在chuáng上不动。他拿眼睛瞟后座上的林越诤,不由感慨,大人物就是有大人物的样子,从早上七点忙到现在,马不停蹄地见人谈合作,到了这时,他还是一派端正的姿态,衬衣熨帖整齐,纹丝不乱,一双薄唇紧紧抿着,整张脸上都透着沉静。

  这么多年来,他是跟着他一路走来的,无论遇到什么大风大làng:卫庄倒台、鸿宇倒台、得力助手离开……最艰难的时候,他都卖掉了自己的酒店、车子、房子。即便到了那个程度,他都不肯接受关锦华的资助。然而四年一晃眼,不过他儿子读个大学的时间,后座这个年轻老总就又凭着自己的本事,在地产界打下了天地。成也好,败也好,他始终都是这样一副心无旁骛,冷静自若的模样。

  车子行到天府广场,横过马路的人骤然比平实多了几倍,他不得不放慢车速,排着队往前面滑行。

  “快看,好多新娘子。”千阳把脸贴在车窗上,指着广场上尖叫。

  两人往外看去,果然有无数对新人在往广场上走。

  “奇了怪了,又不是五一,怎么这么多人结婚?”老王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拍了下腿说,“对了,今天是五月二十号,520,小年轻都赶着今天表白呢!”

  林越诤心道,老王竟比他还时尚,微微一笑后,他继续合眼养神。就在这时,老王骤然把车拐到了路边,指着他那边的窗外叫了起来:“林总,你快来看看,那是不是舒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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