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_步微澜【完结+番外】(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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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尚尧循地目光看去,huáng毛半弯着腰,向上挑着眼,以惯有的看人方式大量病chuáng上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姜尚尧微笑说:“德叔,介绍你认识。这位是huáng毛,景程的好兄弟。姚景程。”

  听见那三个字,区德呼吸明显急速起来。

  “他专程来多谢你,当年是德叔你青眼有加,看重了景程,送景程进了阎王殿。另外,也想问ー句,为什么?”

  这一句话姜尚尧是代huáng毛发问,多日深思过后,这个答案他其实早己了然。那时候整个铁路小区都知道他对雁岚姐弟爱护有加,雁岚姐弟如果有任何差池,他一定会不惜代价地伸出援手。当年的景程冲动叛逆浮燥,即使区德的出发点并不是要景程的命,但巧妙地利用和推波助澜是一定有的,可以说,区德的落并下石是祸端之源,是他的一己私念铸成了姚家三□的悲剧。

  区德已经几日没有进食,靠滴注维持生机,刚才那一下起身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此时有心开口也已无力。

  “石头……”他张开嘴想说什么,最终放弃,只是无奈地笑。

  “德叔,你利用景程打击我,只要他出亊,为钱也好,为报仇也好,

  我都会为你卖命。只是,为什么会是我?”

  为什么?为了当年英子对他的不屑一顾?为了迷jian了她之后的那个淸晨她送他的两个耳光?为了她去边疆时他一路追着火车喊她的名字,她头也不回的决然?为了再见时,她牵着的孩子,从那张小脸蛋上,依稀能看到她爱的那个男人的轮廓?

  三十多年不复的青chūn里,他也爱过恨过,也流过泪,也揉碎了心。

  区德凅的眼里隐艳闪现水光,最后从眼角滑出一滴泪。

  “姜哥。”光耀再次提醒。

  这熟悉的声音令区德心神剧震,他口里嗬嗬有声,直瞪着声音来路。光耀低叹,知道躲不过去,缓缓由yīn影里出来。

  二十多年来视之为心腹,视之若子侄,区德犹有些难以置信。他微张着嘴,目光从梁光耀身上移向姜尚尧。惊怔过后,有一层更浓重的恐惧浮起心头,他一直担心养虎为患,却不知他患在肘腋。

  “养士如饲鹰,饱则飚去,饥则噬主’,德叔,你那套老观念没用了。我和光耀,没人甘心做你的鹰犬。”

  “你好……”如此境地,区徳笑得磊落,“你做得很好。”

  姜尚尧绷着下巴,目光停留在区徳那张松弛的老脸上,却穿透了二十年记忆,回到积沙围的小院子。那时暑假他最爱与黑子去河里玩,玩到满身泥水地上岸,回到院子里,小桌上徳叔笑眯眯地备好了酒菜等着他俩。

  那时德叔尚年轻,光耀也不过二十岁的小伙子,满院子人来人往,年少单纯的他尚不知那小小的院落埋藏有那许多yīn谋与秘密。

  他从遥远的时光收回视线,转头望向huáng毛,huáng毛眼里暗淡无光,扯扯嘴角聊作回应。光耀先行把门打开,在姜尚尧踏出门口的一霎,区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二十年前那般的浑厚有力,“小宝,你答应过我! ”

  姜尚尧回头望去,面对一位父亲的哀求,他默然点头。小宝是黑子的弟弟,而他也向来注重承诺。

  高级病房的装修不错,隔音效果良好,听不到里面半点蹬chuáng踢腿的反抗声,数分钟后,huáng毛开了门,还是那副爹死娘不爱的模样,只是扬了下右眉眉梢。

  光耀随即进去里面房间,掀开枕头探了探鼻息,向门口的姜尚尧确定地点了点头。

  出来后,姜尚尧开车一直将huáng毛送到火车站,扔给他一个沉甸甸的旅行袋,嘱咐说:“走远一点,娶老婆生孩子,永远别回来。”

  huáng毛抱着袋子,抬眼望向他。

  “景程有你这个兄弟,一辈子不亏,”姜尚尧qiáng笑说。

  回到房间,庆娣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姜尚尧倒在大chuáng上,像被抽去筋骨般浑身虚软。

  “去哪儿了?我饿坏了,泡了碗泡面,”庆娣跪坐在他身旁。

  他抓住抚摸他前额的小手,顺势将她扯入怀抱,温馨的甜香沁人心脾,绷紧的神经舒缓下来‘“什么香味?挺好闻!”

  “佛手柑,玫瑰,鸢尾,檀木。生日圆圆送的。”

  “以后就用这个,我喜欢。”

  “管头管脚的,”庆娣不屑他那霸道的语气。“饿不饿?我给你泡碗面。”

  他的手掌在她身上游走,“先喂我这个。”

  当晚值夜的吃完夜宵回到医院,发现光耀哥被重物击晕横躺在病房门口,众人大骇之下冲进去里间,顿时心寒胆战,当即通知了黑子,并且报了警。

  光耀轻微脑震dàng,醒来后回忆说听见敲门,以为是吃宵夜的兄弟们回

  来,哪知开了门一条黑影袭来,他随之倒地。

  区德的尸检报告很快就出来,他的死被列为刑事案件,嫌疑的重点自然是聂二团伙。出于老派人入土为安的心理,区德的兄长,也就是黑子的

  父亲定下三天后举行葬礼。

  黑子大悲中仍勉力cao持丧礼,光耀那晚太过疏忽大意,没能护住德叔周全,他心中愧疚难言,因此格外卖力。

  姜尚尧也是几天没合眼,尸检过后白天忙着通知各路亲友,布置灵堂,夜里通宵守灵。除此之外,面对悲伤而沉默的黑子,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心理考验。

  姜尚尧等人将丧礼cao办得庄重而肃穆,这天从清晨开始,殡仪馆里,

  闻山附近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人物络绎不绝地出现,满脸哀痛之色,里三层外三层的花圈一直摆到外面的松柏路上。

  见此盛况,来客不免联想到不日将吃枪子的聂二,聂二一系主要人员被捕后,树倒猢狲散,财产被罚没。对比今日,聂二既定的结局可谓凄凉。这一对老伙计,斗了数十年,huáng泉路上仍然一前一后做伴,来吊唁的人士肃容之下,不知有多少人心里幸灾乐祸地笑。

  区德一生夙愿是闻山称首。姜尚尧面无表qíng地环视殡仪馆,心想德叔也算得偿所愿。

  正怅然地回忆着过往种种,腰间被轻轻捅了一下,刘大磊做了个电话的

  手势。他事先已经吩咐过非重要电话不接,见状微微蹙起眉头,烧烧退后。

  “我是huáng毛,我回来了。”

  姜尚尧轻轻吸了口气,不知已经远遁的huáng毛为什么横生枝节。

  不等他发问,huáng毛继续说:“那一天,丧狗听说我妈病了,劝我回家看看,还给了我一百块钱买吃的。我翻来覆去地想,丧狗大概知道我会不要命地护着景程,所以先把我支走。如果我在,不知道事qíng会是什么样?姜哥,我认真想过,跑不掉的,在外头躲这几年我已经受够了,将来要是背个通缉犯的名义到处躲,更难受。我现在站在公安局对面,打完这个电话我就去自首。姜哥,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还有,谢谢你为景程报仇。”

  这大概是huáng毛有生以来说过最长的一段话,倒也难为他一口气说完了。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再听见这些,姜尚尧脑仁针刺般地疼。“你别冲动……”

  嘟嘟的长音传来,huáng毛直接挂断。

  这种场合,作为区德最得意的徒弟之一,绝不能中途退场,姜尚尧唯有低声jiāo代大磊,让他带人去公安局附近寻找。

  大磊悄然离开后,他qiáng自镇静,细心观察黑子的举动。果然,不过一刻钟时间,黑子便接到电话,随即脸色大变。

  姜尚尧在心底长叹一声,明白事态已经无力挽救。huáng毛那种xing格,偏执,认死理,说一不二,他倒不怀疑huáng毛的承诺,只是元宵那天黑子曾经和他一起救过huáng毛,有一定几率会将他与huáng毛的再次出现联系在一起。

  事已至此,姜尚亮保持镇静,站在亲友堆里向吊唁的来宾一一回礼致谢。

  近晌午时,不间断的哀乐声中,庆娣和爱娣缓缓进来,向鲜花围着的棺木深深鞠躬后转身走向他们。

  “节哀顺变。”庆娣对黑子说。

  高大魅梧的黑子这段日子连番忙碌,人瘦得脱了形,双眼深陷,忍泪的模样像只无助小shòu,爱娣想劝劝,看了姐姐一眼忍住了。 “节哀顺变。”

  为了让小叔走得安乐,黑子之前还想着必须这两月内赶紧办妥终身大事,正踌躇该怎么问爱娣愿不愿意嫁他,拼命地给自己鼓劲,哪知小叔等不及,转头就去了,

  此时爱娣用那样怜惜的眼神看着他,黑子心中大恸。嘴巴哆嗦着,眼角湿润,他猛吸一口气,想吞回泪,可是这一吸气间,在淡淡的香火味中闻到点别的味道,

  他无由地心头一跳,又辨不出哪里不对劲,怔怔站着,庆娣此时正对姜尚尧说:“我们先回去了。”

  庆娣两姐妹迸别后准备离开,从黑子面前走过时,爱娣回头给了黑子一个安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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