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_步微澜【完结+番外】(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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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娣好似屁股被扎了一针,跳脚辩解:“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我刚才带着气……”

  “我知道。可那话不好听,什么死了什么送终的,隔壁邻居听了会怎么想?”

  爱娣楞眼,随即松口气说:“以后不说就是了。”

  回到家,妈妈又是好一阵的埋怨和安抚。妈妈劝说:“乖,你们明天去给你姑妈家陪个不是。表兄妹打架也不是没有的,都是小孩子,说声不懂事对不起就过去了。再说了,你们爸爸是你们姑妈拉扯大的,看着这个qíng分低低头又怎样?”

  庆娣姐妹默不作声,妈妈又待再劝,爱娣缓缓开口,说:“姐你别去了,我去吧。”

  她如此听话,令其他两人俱都诧异起来。爱娣扭着手,思忖着说:“我和表哥关系好些,我去道歉。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店子对我很重要。还有,再怎么说,现在没钱,只能忍忍等将来……”两姐妹眼神对视间彼此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爱娣冲姐姐笑了笑,又说:“希望道了歉,表哥气消了,别难为不相gān的人。”她说完后沉默,低头盯着鞋尖暗自安慰:这样姚雁岚应该会开心些吧。

  庆娣自然不了解她此刻内心所思,叹口气说:“明天我们一起过去。”

  第二天早上先行打了电话给姑妈,解释了一遍前一天的qíng形,“对不起,姑妈”几个字已经到了庆娣嘴边,就听得一阵铃音,接着姑妈就说:“老大,你等等,我接个电话。”

  坐在身边的爱娣撇撇嘴,庆娣明白妹妹艳羡姑妈的手机,顺手就在妹妹额头上敲了个爆栗。爱娣方想回击,听见姐姐手上听筒里传来一声杀猪似的哀嚎,两姐妹忙凑近,辨清了是姑妈的声音。

  庆娣与妹妹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同时忆起姑妈qíng急时脸上肥ròu哆嗦,浓眉倒竖的样子,一个笑、一个吐了吐舌头。

  接着姑妈拾起话筒,“先不说了,你表哥有事。天唉,那个丧门星死哪里不好?死我家的房子里算什么事?”没头没脑的说完这句,姑妈就挂了电话。

  庆娣执着不断发出忙音的电话,在瞬间的茫然过去后,脚底蓦地升起一丝寒意,密密匝匝地向上侵袭。她恍恍惚惚地望向妹妹,在妹妹呆滞的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恐惧。

  两年前的那场噩梦,触角延及到这一年的八月。整个八月间,庆娣几乎都在仓皇中渡过。她的心想寻找一个安全的密地,可世间荆棘遍布,在困厄流离中保全柔软是何等的奢求?

  她睡时犹醒醒时犹睡,梦里梦外都是来去的人影。有时雁岚会逗留一二刻,像历过生死劫难,两人默默相对,同时滴下一行或悲或喜的泪。有时雁岚又身影飘忽,像周游山河时的回首一顾,带着一丝超脱于尘世游离于天地的笑意。

  雁岚在魏怀源的房子里,用一双丝袜把自己悬上吊灯。

  获知消息的那一刻,庆娣在大悲之余突生一股凌厉的快意。她想及魏怀源那瞬间的表qíng,确定就是雁岚要的结果。她娇弱、她无傍依,可她还有一条命,她选择了用罄所有予以痛击。

  她走时去了铁路小区,回到她以往的家中安坐了好一会,以至于小区里的住户绘声绘色地传闻有个白衣服的女人在小区里游dàng;她从姜家门fèng里塞进两封信,一封绝命的控诉,一封拜托姜妈妈转jiāo庆娣。

  她在遗书上写出事qíng的来由,魏怀源在岳父家信誓旦旦地许诺会与她分手,然后告诉她聂二存意很久,劝她为母亲在疗养院的费用计,不如跟了聂二,反正哪个男人都一样。

  事qíng不会那么简单的过去,时隔两年,在他们所有人认领了命运,等待否极泰来的那一天时,聂二露出了他窥伺许久的毒牙。

  有了这封遗书,雁岚久不露面的小叔小婶突然现身,名正言顺地把这件事从姜妈妈那里接过去,狠狠敲了魏家一笔,左坑右蒙地,只分了一半做雁岚妈妈的治疗费用和养老金。

  而雁岚,埋身于弟弟之旁。

  八月底,庆娣收拾行囊。这一去,她肯定自己多时不会再回闻山。闻山的一糙一木、一丝暖风、一片流云,无不让她深深厌弃。她感觉再多滞留一刻,迟早也会被噩梦的触角缠裹、拖入泥沼。哪怕外面的世界同样荆棘满地、蛇牙凶猛,但是只要有新鲜的空气,她相信自己有劈荆斩棘、拭剑泯血的能力。

  收拾完东西,她将那封没有拆开的信塞进包里,忽地想起当日灯下的姚雁岚,她心脏收缩,遍布褶痕。

  “姐。”爱娣倚着房门,小心翼翼地唤她。

  自从爱娣拗不过良心的鞭笞,坦白姚雁岚自杀当晚来寻她的事后,两姐妹的关系如履薄冰。庆娣偶尔后悔自己不该掌掴妹妹,她们从小无一日不活在家bào的yīn影中,她不该用她们共同憎恨的方式宣泄愤怒;有时又遥想如果那天与雁岚见了面,在她的劝慰后雁岚还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世间会不会多一线明光?

  庆娣拎起旅行袋,走过去想抚抚妹妹的头发,手掌伸出却见爱娣不自觉地缩了缩。她难堪又歉疚地对妹妹扯起个笑容,“照顾好妈妈和自己,店子里用心做。”

  爱娣点点头,怯怯地问:“什么时候回来?十一还是过年?”

  “看qíng况吧。”

  “那我,我去原州进货的时候能不能去看你?”

  庆娣重重地点头。

  庆娣妈妈对两姐妹多日来的客套不无忧心,冲小女儿使使眼色,示意她接过姐姐的袋子,又叮嘱了一番,送了两人下楼。

  庆娣在楼下回望家中阳台,想到终于能离开这个急于逃离之地,想到她还能继续求学工作、她尚有很远的路要走,前路未必是坦途,可总有阳光破霾而来,她忽地万丈欣喜,又万丈悲凉。

  行到火车站,电子站牌不停滚动着到站发站的信息,庆娣一抬头,冶南两个小字撞入眼帘。那高墙里的他可知这一切?又是何等痛入肝肠?人生境遇,行至此时,除了痴痴呆呆地守候等待、你是否还有能力逆天地之宿命?

  “姐,该进站了。”

  火车轰隆隆地往原州而去,安置好行李的庆娣站在两节车厢之间,眺望渐空远的闻山。许久后,她掏出衣袋里那封被她揉捏得皱巴巴的信封,小心拆开。

  “庆娣:

  你好。

  原谅我再三地打扰你的清静,可于校园初见,再至熟悉,我已经不自觉地把你视为人生之jiāo,甚至是仰望的偶像。你的清醒、你的宽容、你的平和,在我颠倒寥落时无不是渴望汲取的力量。

  我常想,一个人,要多少勇气,才能颉敌命运的不堪?又要多少清醒,才能于心灵的荒野捕捉一缕希望?还要多少智慧,游刃于陷阱丛林,安然抵岸?

  生命不过是一只蜉蝣,而我,也只是寓居于这个体骸……”

  庆娣一寸寸沿车厢壁滑下去,颤抖地捏着那封信,无声泪下。

  生命不过是一只蜉蝣。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星期天的第一更,没有做任何修改,有错别字勿怪。我怕一犹豫,何欢就此永远断绝于此,因为,从两年前始,最恐惧的就是这一章。从逻辑上讲,这个故事中的聂二不可能轻易放过仇人的姐姐,且美丽纯洁的姐姐,从qíng感上讲,我形如帮凶。

  如此,有什么指责批评,我都认了。

  好难受,虽是自己构造的虚幻人物,可她活生生地在我心里盘桓了两年。

  下次更新:明天晚上。

  此章已改。

  35

  35、第 34 章 …

  冶家山监狱三监区012监室里,十二个架子chuáng分两排贴墙而放。

  姜尚尧睡最左边第一张chuáng的下铺,这是极好的位置。之所以被安排到这个chuáng位,自然与在看守所买的那条尸不无gān系。事实上,自那之后,再至上山,已经没人胆敢尝试一捋虎须。即使是管教gān部,也暗带着三分客气。姜尚尧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别人忌惮他背后的势力,可实qíng如何他自己再清楚不过,所以平常里他循规蹈矩,相当得管教gān部的喜欢。在其他犯人眼中,这种低调的作派更添神秘,对着他时也愈发恭敬。姜尚尧解释过几回,最后不得不一笑作罢。

  一年多的劳动生涯,他皮肤粗粝,下颚线条更趋硬朗。有时对镜刮胡子,他会打量镜中的陌生人好一会,而后嘲弄一笑。以前略清瘦的体格也壮硕了很多,平躺在九十公分宽的小chuáng上,几乎霸占了全部chuáng榻。

  “姜哥,还没睡呢?”上铺的凌万qiáng问。

  他单臂作枕,微阖双目低低应了一声。凌万qiáng见他没有聊天的兴致,翻了个身,不敢再问。

  姜尚尧睁开眼,定定地凝视前方许久,从枕头下摸索出一封信来。

  就着打火机的微光,他又细细地读了一遍,虽然每一个字早已记进心里,可再次默念,仍止不住心底澎湃的悲伤和急yù知道真相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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