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_步微澜【完结+番外】(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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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家舅妈以前是见过的,庆娣闻言只是礼貌地笑,姜妈妈此时也无心和弟妹计较,jiāo待了几句与弟弟一家人离开。

  不一会,大磊和小邓送了他们回来,进了小套间,见姜尚尧头歪在沙发一角阖目假寐,两人放缓了脚步。大磊悄声说:“嫂子,吃点东西先垫着。”

  “你们吃过没有?”闻着米粥香,庆娣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打开来看,一碟炒饭,一碗燕窝粥,外卖的袋子上印着闻山大酒店的标志。“难为你们还记得我喜欢什么。”

  “吃过了,一人一大碗刀削面,还给姜哥捎了碗。就嫂子你喜欢吃米,喔,还有我家那个。”

  刘大磊害羞的表qíng引起庆娣好奇,“你家那个?大磊你结婚了?”

  小邓轻笑,捶了大磊一拳,说:“他倒是想。”

  “这可不是我一个在想。”刘大磊不忿,“她不想的话没收我工资卡做什么?那不就是为两人将来打算嘛。嫂子,你说是不是?说起来和嫂子你还是一个学校的,将来也能当老师。”

  庆娣不由瞠目,过了会赞说:“瞧不出啊你,不显山不露水的。原州师范的?”

  大磊忸怩点头,“明年毕业。”

  “有机会可要见见。”庆娣chuīchuī滚热的粥,“对了,福头好不好?”

  “半个牛犊子那么大,你说好不好?在矿场养着,每天一面盆的ròu。”

  “那我就放心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回冶南看舅舅,顺便去看看福头。”

  姜尚尧向来对福头没多大爱心和耐xing,当初走后庆娣曾jiāo待妹妹有空把福头送去舅舅家,哪知矿场保安受命拦阻,言语冲突下,爱娣大怒,抢先回去闻山影楼拿了婚纱照,全部剪掉一半后把姜尚尧缺胳膊少腿的单人像寄回矿场。

  这件事庆娣现在想来犹感头痛。

  “嫂子,这回不走了吧。”大磊终究忍不住心里话,听见小邓在旁边低咳,他置若罔闻,悻悻说:“那个二胰子有什么好?还以为多牛bī呢,一看不过就帅了点,长得跟娘们似的。难为我姜哥脑门泛绿,居然忍得下这口气!”

  庆娣放下手上勺子,神qíng郑重,“周钧是我好朋友,别瞎说!而且,这些事和你无关,也和你姜哥无关。”看大磊讪讪的,她放缓语气,转移话题说:“我肯定是要回去的。月底考研,考上了要读三年。”

  大磊直了眼:“那岂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

  声音着实大了些,庆娣顾忌熟睡中的姜尚尧,回头一顾,正迎上他如潭双目。那目光中包涵有太多qíng绪,深沉复杂,即使庆娣迅速扭开脸,一颗心依然因之恻恻而痛。

  “有吃的?”她听见他低沉喑哑的声音问,又听见悉悉索索地响,知道他坐起。

  庆娣沉默着低头把粥吃完,心底既为他那一眼中的苦楚挣扎而哀伤,又惧惮那一眼的冷漠yīn鸷。时隔两年,这熟悉的陌生人所思所虑已经完全不是她能揣度的,庆娣再三斟量,开口说:“周钧是我的好朋友,不是你想象那样,你别难为他。”

  姜尚尧瞥她一眼,“和我无关。”

  庆娣闻言呼吸一滞,没注意到一边刘大磊掩面无语的表qíng,注视低头吃面的姜尚尧半晌,gān涩地回了句:“那就好。”

  晚上姜妈妈送了饭来,守到夜里,姥姥终于恢复了些许意识。看见chuáng边的庆娣,她浑浊的老眼突现光彩,喉咙里咿唔着,想抬手又举不起,半边脸孔抽紧,神经扯得嘴角忽跳。

  “姥姥……”庆娣覆上她枯槁的手,说不出话来。

  姜妈妈凑近老太太耳边安抚说:“是庆娣儿,庆娣儿回来看你,你可要好好的。”

  姥姥抽动半边嘴角,眼里无限安慰。

  姜凤英提心吊胆了数日,看着沉沉睡去的老太太,终于舒了口长气,抹抹泪,劝他俩,“回去睡吧,熬了两天了,夜里我守着就是。”

  姜尚尧的目光投向庆娣,她错眼避开。离开势必是一同回去曾经的新房,庆娣本是打算在附近找间小旅馆落脚,当下婉拒说:“阿姨,我陪你,困了我就在外面沙发躺一会。”

  姜妈妈还要再劝,姜尚尧先开口说:“二货在医院对面酒店给你定了间房,我送你过去。”

  没有他首肯,大磊想必不会这样擅做主张。这一份妥当,倒也合她心意。庆娣说一声“好”。

  安置了东西,她刻意与他保持了数尺距离,客气地说:“你也回去睡一会吧,眼里都是血丝。”那微红的眼睛,莫测的目光,冷峻的面孔,无一不让她心绪难平。

  他倚着门遥遥凝望她,多少话澎湃在喉间,几乎难以抑制那汹涌,他沙着嗓子说:“有事打电话给我。”

  出去后,姜尚尧站在走廊里,期待那扇门能留恋地打开,一秒,两秒,三秒……最终,电梯门在走廊另一头叮一声开启。

  他犹豫着,扬起的手最终重重放下,颓丧地走开。

  第二日,姥姥稍稍有些起色,取了呼吸器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大约能分辨出是叫她“娣儿。”

  知道姥姥向来爱gān净爱收拾,庆娣帮她梳头抹脸。老太太头微侧着,眼角斜向着她,抽起半边嘴艰难地对她笑。庆娣眼泪止不住,抽噎着说:“我很好,你放心。等你身体好了,接你去我那玩。”

  姥姥语声含糊地说了几个“你……”,满脸急切之色。庆娣琢磨出姥姥的意思,她摇了摇头,无视背后那道几yù穿透她心灵的目光,实话实说:“还要读书呢,没心思想那些,就我一个也挺慡利的。”

  姥姥松了口气似的,然后又心疼地瞅着她。庆娣qiáng笑:“我真挺好的。卖衣服写稿子,赚的钱够养活自己。晚上去附近的大学旁听,有时候还能蹭一两场电影。姥姥放心,啊?”

  等姥姥熟睡后,庆娣打了个电话给妹妹,下午爱娣和妈妈一起来到医院。

  庆娣妈两年没见大女儿,自然涕泪不止。看过病chuáng上的姜家姥姥,苦着脸连连叹气,数落庆娣说:“好好的日子不过,走那么远去。有这两年,说不准老太太曾孙也抱上了,哪怕将来百年归老也没遗憾。”

  相比较从前面对妈妈的无奈,这一次,庆娣仍然沉默着,只是沉默中有道不出的涩苦。

  爱娣瞄瞄低垂着头的姐姐,带着少许埋怨对妈妈说:“看你,这话车轱辘样的在嘴边转了两年了,也不嫌烦。”

  庆娣将带回来的钱递给妹妹,“先存着,再有我下回打你账号上。”

  爱娣虎起脸推拒:“你在外头多辛苦,攒一点钱容易吗?”

  “叫你拿着就拿着,我又不是为了你,我是为咱妈。”庆娣不容分说把钱塞进妹妹袋子里,叹说:“早点买了房子早点把妈接出来。”

  爱娣这两年肚子一直没消息,婆家又是三代人共居,婆媳姑嫂关系难维系,争执龃龉不绝。虽然电话里并没有细说,可面前这个小妇人曾经花朵一样娇艳的容貌染上秋愁,qiáng作欢颜的模样让庆娣这个做姐姐的实在心疼不已。

  “年年想买房子,年年涨价追不上。”爱娣苦笑,“你呢?你总要留点jiāo学费。”

  “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这不还有半年嘛,真考上了我也有别的办法。”

  送妈妈和妹妹下楼时,正巧遇见姜家妈妈。曾经的两个亲家乍然相逢,面对面,双方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尴尬之色,同时叹了口气。

  回了病房,姜妈妈迟疑地问:“亲家……你妈怎么不多坐会?”

  “妈妈要赶回去做饭,小爱摊子生意也耽误不起。”庆娣解释。“对了,阿姨,姜大哥说公司有点事,晚上回来。”

  “天天不着家,着家也是自己躲起来。”姜妈妈把剥好的桔子递给庆娣,没jīng打采地说。“也怪我,脾气上来总控制不住,打得狠了。”

  见庆娣默不作声地,只顾着撕桔子上的筋络,姜妈妈暗叹这孩子心里是真不打算回头了。不吭不响,倒是和她差不多的牛脾气,完全不给自己转圜的余地。女人刚qiáng几乎等同于受罪,想到她躲得远远的,心下怜惜。“庆娣儿,这两年好不好?”

  “好。”庆娣朝她一笑,“最开始有些不习惯,多亏有同学帮忙。后来同学要和男朋友一起租房子,我就搬了出来。现在住在电影学院附近,认识了不少朋友,准备考研呢。”

  租住在电影学院附近地下室的日子虽然是最黑暗的时期,可从那时起,一颗被榨gān了爱qíng,枯瘁无比的心开始缓缓复苏。

  周围租住的大多是考学的女生,走廊上经常看见一排苗条的身影压腿练功,出入迎面而来的是一张张自信年轻的脸,歌声笑声不绝于耳,空气里长期弥漫脂粉香。她跟室友们学会化妆打扮,学会蹭课蹭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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