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独归斜阳远_无处可逃【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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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愿替陛下引荐一人。”阿思钵轻声道,“臣观察他数月,是可用大材。”

  皇帝点头:“也好。

  风声轻轻拂来,低哨之间转为柔和。皇帝似乎无心再谈公务了,转身瞧了瞧阿思钵,笑道:“去见过你阿姐没有?”

  阿思钵摇头道:“未曾。”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铁甲冰凉,又笑了笑:“去换身衣服,再去瞧瞧你阿姐。”

  阿思钵正yù离开的时候皇帝又喊住他:“她不知你去过越国。”

  阿思钵脚步一顿,微笑道:“臣知道。”

  帘外烟雨蒙蒙。池对岸千曲百孔的太湖石被这轻雨一浇,竟生起了缭绕薄雾,烟气从那孔间醺醺而出,恍若仙境。

  皇帝轻步走进水榭之中,侍女吃了一惊,正要出声,他却摆了摆手,悄然靠近那抹纤细的身影。

  慢慢的揽她进怀里,皇帝的脸颊贴在她的鬓角处,轻声问道:“今天做了什么?”

  怀中的女子先是被他惊得一颤,随即回过神,转过身要行礼,他只是按住她的腰间,低声道:“别动。这是在外边,没那么多规矩。”

  他一边轻声说着,目光落在她柔美无暇的侧脸上。她不曾将长发挽成发辫盘起,只是随意的挽成了斜云髻,鬓边落下了几丝,被温热的鼻息拂过,撩拨得他唇角微痒。身子骨还是这么单薄,无论他bī着她吃多少补药,总也养不出一丝丰腴来。皇帝一臂就能圈住她的腰,忍不住抱得紧了一些。

  “不曾gān什么,就在这里看看这园景。”阿丽白低低的回答,身后的胸膛宽厚而温暖,将她完全拥住的时候,也替她遮去了这斜风细雨。

  “我遣人送个只木偶船来,大约放在池中了,要不要去看看?”皇帝淡金色的眸中柔意缱绻,“这几日甚忙,也不曾陪你四处逛逛,可觉得闷?”

  她从他怀中仰起头,抿出一丝笑意来:“不曾。”

  “如此……”皇帝笑了笑,携了她的手往水榭外的小径中走去,“阿思钵回来了。”

  阿丽白眼中一抹灵动闪烁而过,像是极轻极微的水痕淡淡dàng漾开去,她抿了唇,声音有几分颤抖:“他……在何处?”

  “不急。我让他回去换身衣服再来见你。”

  内侍忙忙的走来问道:“陛下,是坐轿回去么?”

  皇帝瞧了阿丽白一眼,问道:“你累么?”

  阿丽白摇头:“陛下陪我走走罢。”

  皇帝笑了笑,牵了她的手,又伸手对内侍道:“伞。”

  内侍一愕,张口结舌道:“这……”

  眼见皇帝俊朗的脸上已有了不耐烦的神色,内侍忙转身将手上的油伞换了把大一些的,恭谨递与皇帝手上。

  天青色的烟雨中,皇帝便撑开了伞,遮在自己身侧,又揽着阿丽白的肩,缓缓的迈入雨中。

  内侍与宫女们不敢跟得紧,只能远远的拖曳出一条长队。而最前边是两个身影。男子高大挺拔,紧紧揽着身边的女子,同掌着一把伞,仿佛就像寻常的夫妻。

  有密密的雨帘从伞面四周滑落,像是小而晶莹珠子不断迸落。皇帝笑道:“这石头忒多古怪,为何还会冒烟?”

  “这是……前朝蔡相的宅子吧?”阿丽白侧首回望那极为高峻的石壁,眼神中微有怔然,“那便是闻名天下的临风阁。”

  皇帝笑了笑,不曾答话。他不愿住进汴梁城中前越朝皇宫中,便将宣抚使的住处腾了出来作为临时行在。

  阿丽白的清亮的眸色映在皇帝眼中,她的声音温婉动听:“陛下,这太湖石里,叫人撒上了浮水甘石,一遇到水,便会蒸腾起来,仿佛云霞一般。”

  皇帝静静听着,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眸光,蓦然间驻足,擎了她的手,低头看着她,轻声道:“陪我出来这一趟,你不开心么?”

  在她面前,皇帝从不自称为朕。

  阿丽白眉梢轻轻舒展开,颊上红晕仿佛浸润了水意的桃花瓣,清美动人:“不,陛下。我……很乐意出来走走。”

  皇帝笑了起来,如刀削斧斫般峻然的侧脸线条刹那间柔和下来,却在岔道处将油伞递给内侍:“去见阿思钵吧,你们姐弟数月不见,想来也有许多话要说。”

  “陛下你呢?”

  “我还有些奏折要批,晚些一起用膳。”

  在这濛濛烟水中,皇帝一直凝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不曾离开。

  变易

  阿丽白拉着弟弟的手,低声说:“这里没外人,不用行礼。起来。”

  她将他拉到窗边,仔细的打量,几不可微的叹气:“怎么瘦成这样了呢?”

  阿思钵唇角勾起微笑,任由姐姐拉着自己的手,笑道:“没瘦。阿姐不觉得我结实了许多么?”

  阿丽白亲自至桌边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眼角眉梢满是骄傲:“是啊。我的阿弟早就长大了。”

  姐弟俩其实有着相似的眉眼。这样的五官,在这个女子身上,确实全然另一种味道。温婉宁静,就像此刻手中的温润瓷杯,淡淡氤氲出茶香,蓦然间让阿思钵觉得浑身放松下来,

  “阿姐,我找了些好玩的事物,本想让人带去上京,正巧陛下也将你带来了……”

  阿丽白笑吟吟的压住弟弟的手,微笑道:“阿姐不急着看这些。倒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阿思钵一怔。

  “今早我将静云叫来,说了会儿话。”她微笑着看着弟弟,“你可是有了心仪的女子么?”

  阿思钵嘴边的笑意敛去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从脑海中掠过,旋即冷笑:“不曾。”

  “不曾?”阿丽白微笑,“对姐姐也不愿说实话么?那姑娘是什么人?你既愿意将她带去军营中,想必是很舍不得她。”

  阿思钵不愿拂了姐姐的好意,只是简单笑了笑:“阿姐,这些事我心中有分寸。你无需cao心。”

  阿丽白轻轻叹了口气:“远……”

  话未出口,她却怔了怔,转过语气道,“你如今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叫阿姐如何不cao心?”

  阿思钵带了戏谑安慰她:“阿姐,等我闯下一番功业,还怕这世间找不到相衬的女子么?”

  阿丽白并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弟弟,眉宇轻皱。

  “阿姐很担心你……”仿若幼时,她伸手抚了抚弟弟的头发,清眸中含了叫他看不透的幽澜,“过去的事,我们就当做全忘了,好么?”

  阿思钵抿唇不语,只是微笑。年少时的倔qiáng与执着,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中,仿佛重现了。

  再开口时,他已不再是那个苍白沉默的少年,那双凤眸中jīng光一闪,最后的语气带了倦漠,敷衍道:“阿姐,我知道。”

  屋外雨声潺潺,青绿的叶转瞬碧翠如洗,连眸子都被一并洗亮。

  阿思钵侧耳听了会雨声,薄唇轻动,缓缓道:“阿姐,如今一切有我,我不会再叫任何人欺凌我们姐弟。”

  阿丽白望向窗外,并不yù叫弟弟看见微红的眼眶。

  正当寂静之时,忽然有人轻轻扣了扣门,压低了声音道:“大人,宋先生到了。”

  阿思钵站起来,低声道:“阿姐,我先出去一下。”

  阿丽白将他送至门口,望着他如今隽长挺拔的身姿,宽阔平坦的双肩,眼前的光影忽然扭曲起来——望见的却是一副模糊不清的画卷,一对极小的孩子,在漫天飞落的大雪中相依相靠,男孩儿脸烧得通红,喃喃的唤着阿姐……阿丽白回身,望向桌上他带来的那一包零碎小物,心中百感jiāo集。

  “宋先生何在?”

  “在前庭候着。”

  “陛下呢?”阿思钵脚步不停,长廊两侧竹叶被雨水擦得梭梭作响。

  “陛下还在批阅奏折。”

  “如此,今日我就带宋先生过去罢。”阿思钵远远瞧见宋宇的身影,淡淡道。

  皇帝看着宋宇对自己行礼,便略带了兴趣打量他:相貌平平,只是神色间不卑不亢,那双眸子倒是有些晶亮,甚是平静无澜。

  “听闻宋先生带了《言事书》给朕?不知这万言说的是什么?”皇帝一边翻着手中的册子,上边密密麻麻全是汉字,末了,他将折子一合,道,“先生不妨当面说给朕听听。”

  宋宇沉吟片刻,笑道:“一时却也说不清。不如这样,陛下有什么想知道的?”

  皇帝的手指在桌木上轻轻敲击,屋外雨水滑落,扣扣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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