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繁华_无处可逃【完结+番外】(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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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母妃很爱父亲吧?那么她在宫中,一定是过得很辛苦。”她的双手用力攥成拳头,指甲几乎在掌心碎裂,“可我不会。我不会爱他,只要讨好他。”

  后山烈烈的风中,她的鬓角发丝被掠起,如玉的脸颊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难言的决绝。是真的要失去她了么?江载初恸到极处,竟想仰头大笑,这样的局面,或许便是天意吧?

  那一晚,这般急匆匆地将王祜请进了蜀侯府,若是能和他聊一聊,事先得知了圣旨的内容,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曾经在战场上,身边战至只剩亲卫,可那是,也不曾如此刻这般绝望!

  因为,他心中那样清楚,他真的要失去她了。

  第五章 辜负

  元熙五年四月,宁王护送嘉卉郡主入京。

  嘉卉郡主守孝不过三月,于qíng于理时间都太短,最后太后下了懿旨,嘱咐郡主可以先入京安顿下,而后再进行婚礼。

  维桑本可以拒绝,最后却答应了。

  用阿庄的玺印郑重回复信使后,小家伙扯扯她的袖子,“姑姑,你带阿庄一起去么?”

  维桑怔了怔,替他理了理衣冠,“不行。”

  “可你每次都会带着阿庄……”阿庄低头,泫然yù泣。

  “韩东澜!”维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qíng绪激动起来,“你多大了!还要哭?!”

  被她吓了一跳,阿庄生生将眼泪吞了回去,怯怯看着她不说话。

  她说完便后悔了,深吸了一口气,将他拉到身边,低声道:“姑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读书,赵大人会督促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尽可以问他。”

  “赵爷爷好凶啊!”阿庄苦着脸道,“每天bī我读书。”

  “不读书怎么成才?”维桑柔声道,“要听赵爷爷的话。”

  赵鼎宇是川蜀中书令,深得韩壅信任,如今把大权委任给他,维桑倒也放心。

  “姑姑,那你和宁王叔叔去京城玩,什么时候回来呢?”他扶着桌面习了会儿字,忽然抬头问道。

  维桑安静地想了想,又低下头给他研墨,慢慢地说:“很快吧。”

  “多快呢?”阿庄不依不饶,“姑姑,我给你三个月时间好吗?这样还能赶得及七月回来,带阿庄去看花灯。”

  她低着头,又侧了侧身,不叫侄子看见自己的表qíng,笑道:“好。”

  有温热的眼泪轻轻坠落在砚台的墨汁中,一滴,两滴,又辗转轻轻溅开,落在手背上,开出了墨黑的花朵。

  阿庄安安心心地重新习字时,维桑终于抬起头,看了眼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因为想念母亲,他瘦了许多。

  再往后,连自己都不在他身边。

  可是怎么办呢……

  这条路这样艰难,她要为了他,坚定的……继续走下去。

  元熙五年四月十八日,蜀侯在锦州城外送别嘉卉郡主及宁王。

  韩东澜尽管才半人高,却穿着着正二品的袍服,似模似样的端了一杯酒在手中,敬给宁王。

  宁王俯身接过,一饮而尽。忽听孩童声音,轻道:“宁王叔叔。”

  他略略定神,却见小蜀侯仰着头,努力踮起脚尖,一脸急切。

  他俯下身,凑到他脸边,低声问:“怎么了?”

  “我姑姑她这些天身体不好,你要多照顾她呀!”他急急地说,“她还答应七月回来陪我看花灯呢!宁王叔叔,那时你也要来!”

  江载初心中一酸,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她尚未从马车中出来,或许……是不敢出来吧?

  “好,我会看着你姑姑。”他yù伸手去抚一抚阿庄的头,却又觉得不妥,改为一拱手,“蜀侯,就此别过了。”

  “再会了!”小家伙扬起小手,大声冲不远处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喊道,“姑姑,再会!”

  四匹骏马并列在车前,忽然有了响动。马车深红滚金烫边的帷幕忽然被拉开,穿着大红喜服的身影忽然出现。

  维桑听到侄儿的喊声,不顾侍女的阻拦,提起裙裾,冲了出来。

  直到站到阿庄面前,她红着眼眶看着他,俯下身,将他搂在怀里。

  已经化了极明艳的妆容,眉眼妩媚,脸颊轻红,鬓发如云,她只是紧紧抱着孩子。

  “姑姑,你哭了么?”阿庄觉得自己脖子上热热湿湿的,被她抱在怀里,一动不动,反倒极懂事地安慰她,“别哭啦!七月里你就回来了呢!宁王叔叔会陪你一起回来的。阿庄会很乖的等你们。”

  她抽泣着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怀里这个孩子,如今是自己的一切,也是……自己的勇气。

  “郡主,出发的吉时快到了。”嬷嬷红着眼睛走出来,提醒道,“宁王和萧将军都在等着呢。该……走了。”

  维桑一点点放开了孩子,脸上尤带着泪滴,却勉qiáng笑了笑,对他说:“姑姑不哭了。姑姑只是想,要有三个月见不到你……会想你呢。”

  “姑姑,我每天写五百个字,等你回来给你看。”这大约是小家伙唯一能想出来、安慰姑姑的话了。

  “好。姑姑回来检查。”维桑抬起头,对嬷嬷说,“嬷嬷,烦你照顾蜀侯起居……便如同以前照顾我一般。”

  “我会的。”嬷嬷终于也忍不住,伸手抹了抹泪,“郡主,一路小心。”

  维桑站起时,身形微微一晃,一旁有人伸手扶住她。她恍惚间抬头看到那张清俊的脸庞,心脏又是被重重的一扯,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扶着她,直到将她送上马车,一直未曾放开,亲手握住帷幕,又慢慢放下。

  她的脸终于隐在黑暗之中,见不到分毫。

  宁王深深吸了口气,牵住自己的马匹,翻身上马。

  “启程!”

  chūn日烟柳中,车队扬起尘埃,慢慢走向东北的官道。

  命运的巨轮,也在此刻开始转动。

  无人可以逃离。

  一行人已经在官道上行走了五日。

  送嫁的队伍约莫百人,包括随行的十数名奴婢随行,而锦州城防御使萧让将军统领三百名蜀军jīng锐以及宁王亲卫军护驾。

  宁王一直行在队伍前列,而郡主则一直在队伍中央的马车中,除了夜间休息投宿,几乎不出来。

  “郡主,前边是月亮峡,路颇难走,你看是趁着天还亮着就过去,还是等到索xing往回去驿站投宿?”

  马车内传来低低的声音:“问宁王吧。由他决定。”

  “是。”

  不多时,萧让回到马车边,“郡主,宁王说今日还是过月亮峡,辛苦一些,怕明日下雨更不好走。”

  “好。”

  维桑坐在马车内,伸手掀开了车帘。

  人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月亮峡的名字岁虽好听,可是行走起来,却无关风花雪月的làng漫,只叫人觉得惊心动魄。小路将将够一辆马车通过,往下一望,数十丈下是汹涌奔腾的岷江水,稍有不注意,只怕就会坠入水中。

  水是碧蓝碧蓝的,呈半月的形状,这般险恶之地,景色却又奇美壮观。维桑不禁感叹造物的神奇,浑然忘了此路的异常艰难。

  马车忽然停下了。

  萧让的声音道:“郡主,前边一段路太过狭窄,人人需得下马。我扶你下来吧。”

  维桑早已换下了厚重繁复的喜服,穿得也轻便,自己跳了下来。脚下江流滚滚,多看一眼,也觉得头晕。

  “郡主小心。”萧让连忙将她往里边拉了拉,又道,“往前走上一盏茶时分,便能重新坐车了。”

  远处江载初见到她下了车,目光在她身上凝濯片刻,又淡淡挪开。

  景云看着他的神色,知他心中丝毫未曾放下,不禁叹口气,转了话题道:“殿下,这条路只怕得小心,这一路上马贼越来越多,这可是伏击最佳之地。”

  他“嗯”了一声,“传令后边,走得快些。入夜之前,务必出月亮峡。”

  队伍用一种并不快的速度往前挪动,终于出了最狭窄那段路,大部分辎重也都运了出来。

  “哎呦!什么东西?”忽然有士兵捂住额头蹲下去,五指间都是血。

  悬崖上开始落下石块,一开始如同细细的冰雹,渐渐变大,脑袋大小的石块滚落下来,转瞬砸中了好几个士兵。

  “是山崩么?”维桑被士兵们护在中央,有些胆战心惊问道。

  远处一声尖锐的哨声,由远及近,萧让脸色一变:“是马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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