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繁华_无处可逃【完结+番外】(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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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维桑,到了此刻,你依旧是这样对待我吗?没有多一句的解释?”他克制住捏起她下颌的冲动。

  她于恍惚间抬起头,却柔柔笑了笑:“将军,你要我如何解释?三年之后你我重见,我若说自己命不久矣,你便能原谅我?你便不会折rǔ我?”她截断他的话,“你便是这样做了……我心中,却也是觉得意难平。江载初,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眸子如千年古潭一般平静无波,他敛尽qíng绪,终究黯然道:“韩维桑,时至今日,你也只是自以为是罢了……又何曾……真正明白过我的心意?”

  韩维桑仰头看着他,一瞬不瞬。

  江载初转身yù走,忽听身后低低一声“殿下”,脚步便是一滞。

  回过头去,韩维桑却已经跪在地上,声音切切:“殿下,请您……再容忍我任xing一回吧。”

  江载初心中有一丝极不好的预感,右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一字一顿道:“你说。”

  “我所剩的时日已经不多,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已做了,也不曾后悔过,只是,这三年多未回故土,也未见过阿庄……请殿下允我,能重回洮地。这一生,也算落叶归根。”

  风声掠过屋外枝叶,发出如细雨落下的声响。

  江载初轻笑起来:“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已做了吗?”

  韩维桑不由得抬头看他,见他清俊至极的脸上那抹掩饰不去的萧瑟。

  “对你来说,我究竟算什么?”江载初的笑意苦涩,“那时你答应嫁我,最终却负我。我用三年时间,将你bī到绝境,不得不回来找我,心中虽恨你入骨,却也抵不过一个qíng字。我做的这些,又算什么?”

  “这一生,总是我负你太多,已经还不过来了。”她仰着头起牵他的手,笑容美好宛若枝头新抽出的花蕾,毫无瑕疵,微扬的眼角亦含着淡淡的泪水,“江载初,你便……再让一让我吧?”

  江载初魔怔了一般,几乎要将一个“好”脱口而出,可终究还是理智覆压了过来。他闭了闭眼睛,将手抽了出来,一言不发地离开。

  “左屠耆王的大部已至南阳,据永宁不过三日行程。”城墙之上,连秀正在和元皓行低声商讨,“速度比我们想的还要快些。”

  正说着便见到江载初上来了,脸色沉沉,径直到:“有件事我忘记吩咐你们,遣一支马术jīng的骑兵队,将还未入城的流民尽快护送进来。守城的士兵,统统换成外乡的,离此地越远越好。”

  元皓行轻轻蹙了蹙眉:“这是为何?”

  “匈奴人攻城,首先便是驱使附近搜罗而来的平民百姓来哭城。若是守将心软放他们入城,则借机攻克城池。若是守将坚持不开城门,那么第一批she上城墙的弩箭上,串的便是那些百姓的人头。”

  连秀这些年不知打过多少硬仗,闻言脸色微变,咬牙切齿道:“那来不及入城的百姓呢?”

  “总会有人被抓住。”元皓行平静道,“也算是这些人命中的劫数。”

  连秀匆匆领命而去。

  江载初远眺北方:“元大人似乎并不意外,想来对匈奴的手段已熟悉过了?”

  “闻所未闻。”元皓行淡淡道,“只是打了仗,总要死人的。”

  “元大人这幅冷硬的心肠,做文臣真是可惜了。”江载初语气带着轻微的讽意。

  “朝廷上的明争暗斗,往往比战场冷酷万分。”元皓行恍若不觉,笑道,“殿下亲身经历过,又怎会不知?”

  江载初分明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却不接腔,只遥遥望着远处山河,心中却并无半分大战前的热血慷然或是悲壮豪阔,只觉得心底某处空dàngdàng的。

  “数日之后,这里便是尸山血海,也不知这城池是否会被铁骑踏破。”元皓行轻声道,“殿下,你昨日实不该将她追回来。”

  江载初转头看了他一眼,心知昨晚的举动并没有瞒过他。

  “郡主曾求我不要将她放回你身边,当时我不懂她是何意,现下却有些懂了。”元皓行深深吸了口气,眼神中浮现一丝忧虑,“我确实不该将她送还给你。”

  江载初淡漠看了他一眼,不yù多言。

  “永宁虽有你坐镇,却远不如长风城稳固,依我看,留她在此处还是危险。若是城破全线后撤,你更是顾不上她。”

  “元大人,你素来以天下为重,何时这般关心一个女子了?”江载初截断他的话,冷冷笑道,“便是到了今日,你关心皇帝远胜你的亲妹妹吧?”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递给元皓行道:“向各地征兵勤王的旨意我已拟好,大人不妨看看,是否还有不妥之处。”

  元皓行心中微微一动,凝眸望向落款处,却见天子之印端端正正的落在上边。

  “皇帝如今在哪里?”元皓行不复之前轻缓的神容,正色问道。

  “元大人觉得我会告诉你吗?”江载初丝毫不避讳,轻笑道,“如今皇帝在何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携手合作,先将这胡人之乱平定。”

  元皓行遮去眼中怒意,这几日他布了不少明线暗线,为的便是探知皇帝的下落,却一无所获。如今江载初已经将皇帝牢牢控制在手中,自此之后,天下局势大变,江载初打的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主意。

  许是察觉到他的神色,江载初却笑了:“你在担心吗?担心我从此以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元皓行面色冷硬不答。

  “本王再昏庸,也不会如太皇太后与周景华一般,放匈奴人入关!”江载初眼神中噙着淡淡的嘲讽,“不知元大人以为如何?”

  元皓行一时语塞,却见江载初眸色闪动,从容道:“你真想知道皇帝近况?”

  江载初叫来一名士兵,不多时,便拖了一人到两人面前。

  那人身子略有些肥胖,因被两名士兵托挟着,背亦是佝偻的,暮然见到了元皓行,便猛扑过去:“元大人救我!”

  元皓行踏上半步,脸色铁青:“周景华,皇帝如今在何处?”

  周景华此刻却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犹自带了几分故作的傲慢道:“元大人你既然到了,又怎能和这逆贼在一起?还不勤王去救陛下和太皇太后?”

  元皓行见他一副死到临头尚不自知的蠢样,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城墙去,只能捺住了xing子问道,“陛下可好?”

  “陛下可不好。”江载初抿着一丝淡笑道:“我在淮水边找到御驾,陛下便已经病重了。”

  “殿下自小一直体质健壮,得了什么病?”元皓行一怔。

  “这就要问周丞相了。”

  周景华肥硕的身躯微微一抖,竟一个字说不出来。江载初便漠然道:“那么我替你说。”

  “匈奴骑兵兵临皇城之下,朝中分为两派,一派主张守城直到援军前来,一派主张弃守南逃。周大人自然主张南逃的。可朝会之上,小皇帝却坚持要守城。”江载初顿了顿,眸色略有些复杂,“于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而言,自然没有人将他的话当做真正的命令。只是朝中有权臣开始觉得皇帝不好控制,于是在他的早膳中下了药,保证这段时间,小皇帝不会再出声反对自己。”

  元皓行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一僵,随即上前一步,抓起了周景华的衣领:“你竟敢给陛下下药?”

  “他这个逆贼说的话,元大人你不可相信!”周景华从未见过这个年轻人这般狠戾的神色,身子如抖筛一般,说话结结巴巴。

  “陛下如今如何?”他用力推开周景华,转向江载初。

  “算是稳定下来,暂时不会有危险。”江载初淡淡道,“不论如何,他也是我亲侄子,我会让人照顾好他。”

  元皓行一脚用力踹在周景华胸口,明秀清军的脸上露出bào怒之色:“等到平定了内乱,我会好好同你算这笔账!”

  永嘉三年七月,在太皇太后和丞相的授意下,皇帝弃守京城南逃。途中颁下旨意,为平叛乱,擢皇叔宁王江载初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加封大司马,节制各地兵马,务必将匈奴驱除出关,光复中原。

  圣旨一出,举世皆惊。

  三年前因为含元殿弑君一剑而成为叛逆的宁王,一日之间重回朝廷,引起了无数质疑。而头一位响应这道圣旨的,是御史大夫元皓行。他毫无怨言地将手中兵马皆jiāo予宁王,这一举动,被视为皇帝真正认可了这位亲皇叔,也全然堵住了天下人的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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