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繁华_无处可逃【完结+番外】(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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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蛊主怀上中蛊之人的血ròu,自然而然的,就能化去她身上排异了多年的血凝。

  只是韩维桑她极难受孕,却是事实。

  如今想起来,这样难得的一个机缘,她竟然得到了。

  可见老天……终究还是眷顾着她。

  只是函谷关下,她如何从那里逃脱,又是什么人在照顾她……生阿恒时吃了苦没有……

  江载初思及这些事,真正是坐立难安,恨不得立时将她抓来问个清楚。

  马车顿了顿停下来。

  江载初亲自抱着阿恒下车,却见寝殿门口,阿庄早已等在那里,一见到皇帝就疾奔过来:“我姑姑还活着是吗?”

  韩东澜如今已有十三岁,是一个挺拔俊秀的少年郎了。因皇帝疼爱,一直带在身侧当做儿子一般对待,在宫中也从不拘于礼数。

  江载初含笑点头,另一只手牵过他,笑道:“这是你的表弟,江见恒。”顿了顿,又道,“阿恒,这便是你的阿庄哥哥。”

  阿恒倒是很快叫了一声“阿庄哥哥”。

  韩东澜看着这小家伙,有些难以置信道:“姑父,这真是你和姑姑的孩子吗?”

  江载初点头之后,韩东澜才笑起来,亲热地牵过阿恒的手,又问道:“那姑姑人呢?”

  江载初轻轻叹口气:“她终究是不愿踏入这里的吧。”

  韩东澜“哦” 了一声,失望黯然之色不言而喻,掌心忽然间凉凉的,是阿恒将一块玉塞在了他的手心,仰头憨憨看着他道:“这是娘亲让我给你的。”

  韩东澜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手中的血玉,又抬头看看江载初。

  “既然是你姑姑给你的,你便收下吧。”江载初轻抚他的头,遥遥望向西南,“阿庄,过不了多久,姑父也该送你回去了。”

  大洛朝如今有了储君,朝廷上下便显得其乐融融许多。

  自然还有一些书呆子、一根筋的史官孜孜不倦地上书,要求皇帝弄清储君生母的身份,不过皇帝因为心qíng甚好,恍若未见,他们自觉没趣,便也渐渐淡忘了。

  同韩东澜一样,帝国赫赫有名的大儒被招至东宫,为储君授课。而景云和连秀等数名立下卓绝战功的将军们,则开始教给储君军事谋略。

  江载初爱极了这独子,却不在面上表现出来,只是每日间必和他及韩东澜一道用膳,用膳后也不过淡淡地询问孩子们功课的进度。

  如此过了一月有余,阿恒各种课业进展极快,江载初一直细细观察他的xing子。这孩子每日勤快背书,又要cao练基本的军法,间隙也缠着表兄玩闹一会儿,竟没有丝毫抑郁或不快。所有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只是好几次晚上,皇帝起身去看他睡得是否安稳,阿恒口中嘟嚷的却是“娘亲”。

  江载初心下微微一酸,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未想他竟醒了。

  阿恒迷迷糊糊看了江载初一眼,轻声喊了句“阿爹”。

  “这些天,会不会觉得阿爹待你太严厉了?”江载初俯下身,摸了摸他的额角。

  “不会啊。娘亲自小都这样对我呢。”阿恒蹬了蹬腿,“可我不怕娘亲,我知道她心里可疼我呢。”

  “你娘亲自小这样对你?”

  “有时比阿爹还凶……”阿恒翻了身,又睡去了。

  江载初却靠在孩子的chuáng边,心中五味杂陈。

  所谓严父慈母,他自然是见过韩维桑以前惯着阿庄的样子。直到世事大变,她意识到阿庄总有一日必得独当一面,才渐渐对他严厉起来。

  可是如今对这唯一的儿子,韩维桑竟也能狠下心……可见她心中早就拿定了主意,迟早要将他送回到自己身边。

  “可你自己呢?”江载初揉了揉额角,苦笑着站起来,负手在身后,望向窗外。

  花窗外的白梅早已结下数串花蕾,淡淡幽香飘来,他忽然想到,这一生,看似是他君临天下,可原来,是她事事走在他之前,甚至从不给他回旋的余地。

  “维桑……”他喃喃道,“你真的就这样把儿子扔给我,再不出现了吗?”

  永维五年的上元节,帝国己经经过了五年的休养生息,轻徭薄陚,民力得到极大缓解;而匈奴经此一战,冒顿可汗在出关后病逝,部族内部四分五裂,再也无力在边界挑起战争。左屠耆王冒曼在内斗中被族人所杀,因新任可汗yù要和洛朝修好,将周景华送回了洛朝。只是在回国途中,周景华因忧思过重,bào毙而亡,倒是省了一番被千刀万剐的痛楚。

  边界安宁,四海升平。

  皇城外的朱雀大道,宽敞本可以容十二匹马并肩疾驰,此刻却熙熙摟攘挤满了人。

  江载初敕令,取消这一晚宵禁,小贩们在大道两边便摆起小摊,贩卖各式首饰、面具或是吃食,有些jīng巧的玩意儿甚至不远千里来自关外,写着灯谜的灯笼一连串地展开,将人们的脸颊衬得容色温暖。

  “看,看!陛下来了!”

  人群忽然涌动起来。

  按照往年的惯例,江载初皆会在朝阳门上观赏一年一度的烟火盛会,与民同乐。

  城门足足高有数十丈,仰头望上去,其实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罢了。可人们还是一个个努力仰起头,去寻找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

  况且,今年与往时不同的是,储君也将出现在城门上,第一次接见臣民。

  江载初倾身向臣民们挥了挥手,顿时朱雀大道上便如惊雷一般,响起了“吾皇万岁”的呼喊声。

  更有眼尖的看到皇帝臂弯里还抱着一个圆滚滚的孩子,那自然是储君了,只可惜也只能远远看见而已。

  忽然之间,远处轰的一声,皇城似乎静默了一瞬,旋即浓墨重彩的一笔在深蓝色的天空被画下,却又巧妙地婉转而起,如同牡丹一般瑰丽!

  “开始了!”

  所有人的目光终于从城楼上移开,望向远方,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城楼之上,朔风更烈。

  江载初肩上披着厚厚的白狐裘,手中抱着阿恒,微微眯着凤眸,亦望向那烟花绽放处。

  他的身旁,是一个容貌俊秀的少年郎,瘦瘦的身子上穿着黑色大氅,见到极jīng彩的烟花,也偶尔轻轻击掌。

  “姑父,我幼时在锦州城,似乎也见过烟花。只是,不如此处的盛大绚烂。”少年忽然开口,声音微凉。

  江载初抿唇笑了笑,“你姑母曾经约我上元节去看锦州的烟花……”

  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韩东澜不由得侧头看了他一眼。

  他对父亲少有印象,自七岁时被姑父带在身边,便视他如父。在他心中,宁王也好,皇帝也罢,都只是他的姑父,深于谋略,勇于战场,是个无所不能的人物。

  可他也知道,唯有提起姑姑,这个泰山崩于前不会变色的帝王,方才会短暂露出这般黯然之色。

  果然,片刻后,江载初己经面容平静,笑道:“韩东澜,将来你真正成了君侯便会知道,再绚烂的烟火,也不及民生安稳,会令人觉得真正喜乐。”

  “侄儿记下了。”

  他们低声jiāo谈时,帝国的储君正看着这漫天烟花,不敢眨一眨眼睛,生怕漏掉最jīng彩的一幕。

  趁着一个间隙,阿恒转过头,认真地同皇帝道:“阿爹,我想和娘亲一道看烟花,你什么时候能把她找回来?”

  这般的童言无忌,韩东澜想要阻止表弟也已来不及,他只得抬眼,小心望了一眼皇帝。

  江载初安静地抬起头,月光与烟花jiāo杂着,明灭不定的光在他俊美的侧脸上留下闪烁的痕迹。他淡淡望向远方,却和普通人一样,带了些惆伥。

  良久,江载初笑道:“三个月后我将她寻来,那时正是chūn日,咱们一起去踏chūn,好吗?”

  阿恒笑着拍起了手,

  韩东澜略带疑问地望向姑父,却见他依旧没什么表qíng。他心下顿时明了,那只是姑父想要安慰表弟罢了。

  在城楼之下,所有人仰着脖子,为一朵朵绽开的烟花欢呼的时候,只有一个纤细的身影,立在城墙之下,安静地看着朝阳门上隐约的身影,一瞬不瞬。

  她兜着风帽,双手亦笼在裘衣中,也不知这样站了多久。

  周围的喧哗声被阻隔在外,风帽柔软的绒毛间,她的脸隐隐透出白玉般的色泽,鼻尖微翘,嘴角的笑意柔和如同此刻皎然的月光。

  丈夫,儿子,侄儿……

  或许一年之中,也只有此刻,她才能见到最亲的人吧。

  他们就在那里,她知道他们都很好。

  女子嘴角的笑意更深,终于低下了头,正yù离开,忽被身边看烟花的人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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