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舟刚要答话,裤兜里的手机却铃铃铃响了,他掏出一看,向廖学兵做个歉意的表qíng,接起电话:“喂,什么事?啊?我妈车祸?什么?在哪家医院?好好,我马上就去。”脸色当场变得极为难看,对老廖说:“廖哥,真对不住,家里出了一点小事,恐怕不能陪你了,我还得赶紧去跟主任请个假。哦,对了,能不能帮个小忙?”
亲人遭遇飞来横祸,那自然是件天大的事,耽误不得,廖学兵点头道:“什么事,说吧。”
“也没什么,下一节就是我的课,怎么也要jiāo代一声,不过我怕是来不及,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廖哥,你帮我去教室通告一声,让他们这节改自习课。三年级三班,不说了,我得赶紧走。”
“好说好说,你快去吧,千万别耽误事qíng,我这就去代你通告一下。”
严舟千恩万谢,急匆匆的走了。
悠扬的上课铃响起,课间十分钟的校园重新变回平静,廖学兵的土豆皮堪堪削完,跟堂主告个罪,赶去教学楼。
三年级属于毕业班,在第二栋教学楼,前面是糙坪、假山和凉亭,几棵红杉点缀其中,风景甚是宜人。毕业班的课业沉重,走在走廊上听不到第一栋教学楼一二年级的大声喧哗说笑声,取而代之的是老师们威严的讲课和学生笔尖擦动纸张的刷刷声。
廖学兵在二楼根据门口牌子找到三年级三班的教室,确认没有认错,整整衣领,推门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分成四个组,大约四十多人。教室gān净整洁,正中央的黑板之上有国旗,对面是学习园地,上面有政治伟人、思想巨人和科学名人的肖像。三列滑动式铝合金玻璃窗使室内光线十分充足,学生们表qíng认真、期待,但是看到一个陌生人进来,不免还是有些惊讶。
廖学兵冲他们点头微笑,登上讲台,正准备宣布严舟老师因事请假的消息,冷不防有人叫了一声:“起立。”顿时,学生们刷拉拉全都站了起来。
老廖还没反应过来,学生们齐声叫道:“老师好!”
“啊?”他稀里糊涂,彻底呆住了,硬着头皮道:“同学们好,坐下吧。嗯,我今天来,是要宣布一件……”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第一组第二排的一名男生站起来大声说:“欢迎新老师为我们讲课,大家鼓掌欢迎!”廖学兵正感愕然之际,“噼噼啪啪……”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台下一张张青chūn无邪的笑脸,一双双热qíng期待的目光,庄严的国旗,对面孔子、马克思、爱因斯坦、达芬奇严肃的看着自己,老廖脑子空白了有那么十秒钟,“其实我是厨师”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不由自主道:“那就开始上课吧。”
台下学生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廖学兵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不过倒可推算一下,高三的课程大致在秋季学期就已经全部结束,chūn学期后转为繁重的复习和习题训练,由任课老师列出复习提纲供学生系统的练习,比如语文,这周背诵古文,下周学语法,下下周学修辞,务必要做到不遗漏任何一丁点知识。
若是执教高三年级的老师,没有丰富的经验根本不能胜任,高三的学生需要系统、全面的知识,而且老师还要概括出其中的重点难点供学生参考。有经验的老师懂得为高考而高考的道理,他能总结出以前各个阶段高考的题目,本年度高考最有可能出的题目做为重点知识让学生死记硬背,而新手老师做不到这一步,身为一个半吊子厨师的廖学兵更不可能,他只是误打误撞进入教室被学生误会而已。
第58章 博学的奥妙
丢脸的事老廖从来不做,因此不可能丢下一句:“我不是老师”然后转头就跑,那样的话他还在学校混什么?不如买两头小猪回乡下养养算了。
起码要耍一耍威风,给学生们留下一个辉煌而难以超越的背影,让他们知道老子不光菜烧得好吃,无论做什么都是顶呱呱的qiáng,这么一来,食堂还愁每天总有剩饭剩菜?
廖学兵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用力敲敲讲台,说:“嗯,这个,学习是一件极为深奥的事qíng,必须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才能获得成功,你们有什么疑问吗?”
他正感得意,台下有个声音小声的说:“怎么每个老师都这么没劲,我还指望他没老严那么逊呢,看来是没指望了。”顿时便有一阵嬉笑附和之声。
老廖暂时忍住气,只作充耳不闻,反正老子是来客串的,问道:“你们上节课复习到什么地方了?”
有个男生举手说:“是作文,严老师说到作文了。”
“好的,我就来讲讲作文。”廖学兵觉得是时候让这段时间看过的世界名著发挥余热了,高考时作文可是重中之重,占有好大的分数比例,任何老师都不能忽视。
那男生站着没坐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廖学兵看看讲台上的座位表,第四组第三排左边,叫做蒋连钱,说:“同学,你还有什么事?”
蒋连钱说:“嗯,是这样的,严老师已经用整整一周时间来讲作文了,按照原先制定的内容,这节课应该讲古文的阅读与理解。”
廖学兵点点头表示明白:“作文也很重要,我们再讲讲作文。”
“这个,不需要了吧,严老师已经讲得够多了。”
廖学兵看看他的名字:“蒋连钱同学,知道你的名字什么来历吗?”
“啊?”蒋连钱顿时忸怩不安,要怪只怪他爸爸把名字起得太难听,什么连钱,不就巴望能发大财?你还不如叫“富贵”、“百万”,或者“元宝”什么的,结结巴巴道:“我爸希望我将来有出息吧,起了这个名字。”其他同学嘲笑道:“蒋连钱,你爸的愿望可要落空了。”
廖学兵说:“龙脊贴连钱,银蹄白踏烟;无人织锦韂,谁为铸金鞭。连钱的意思是马背上有文点如连串的铜钱,而不是指你发什么大财。你爸替你取的这个名字,是希望你像龙马一样,跑得无比飞快,踏烟而行。”
“哗!”同学们互相对看,这老师太渊博了,不用如何费劲,唐诗脱口而出,还说出了蒋连钱同学名字的来由,“龙脊贴连钱”,厉害厉害,相比起来,严舟可就连半瓶醋都不如了。
蒋连钱大概活了十六七年还是头一遭自己名字怎么来的,一时倒说不出什么话,讪讪地坐下。
第二组第五排的一个男生笑嘻嘻地说:“老师,那你看我的名字怎么来的?”
廖学兵在座位表上找到他的名字,叫做骆川才,说道:“你父亲希望你有像名山大川一样磅礴的才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随便在老师的课堂上cha嘴,听到没有?蠢材!”众学生哄堂大笑,骆川才不敢继续多嘴,神qíng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咦,老师,您没带课本和教案也能上课吗?”又有学生提出疑问。
廖学兵不带文武刀出来剁在讲台上就算万幸了,你还指望有课本?但他也没被难倒,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刷写下“作文”两个大字,字迹龙飞凤舞,飞扬跳脱,又好比银钩铁划,刚劲有力,几个有些造诣的学生看出道道,低声说:“他的字真好,严舟比不上他的一根毛。”其他人便纷纷应声附和。严舟是大学中文系出身,钢笔字写多了,不见得能写好黑板字,眼下这位新老师一出手,高下立判。
“作文就是写文章,能够引起别人共鸣的好文章,我不知道高考作文要考什么题目,可是你能写到让阅卷老师也有共鸣的境界,那你离满分也就不远了。严老师原来都说过什么?”廖学兵看看四周,没人相应,直接点了蒋连钱的名字:“你来回答。”
蒋连钱翻了翻笔记:“他讲了记叙文、抒qíng文、议论文、说明文、应用文各种体裁的写作要点和方式。”
“你们都记住了?”
“记住了。”同学们齐声回答。
“记住了能有什么用?”廖学兵大力拍了一下讲台:“真是误人子弟,高考难道还会去考记叙文的方式?恐怕你们小学都已经学会了吧?写作是人的语言表达能力的另一种延伸,记住这一点,表达,你要在文章中清楚的把自己的意思表述出来,才能让人看明白,这也是最基本的。蒋连钱,现在你用文字形容一下你的初恋,两百字以内。”
形容初恋?同学们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居然真的有老师在课堂上堂而皇之提出初恋这个词语,还让学生当做习题练习?惊愕过后则感觉刺激、好玩,一时间那些思想开小差的、玩手机的、递纸条的、说悄悄话的,都停住了动作。
恋爱确实是青chūn萌动的学生绝对最感兴趣的话题,换作三十年前那个思想被禁锢的年代还不好说,但现今消息爆炸,思想开放,孩子们接触的事物也多,十几岁就吃了禁果的也不稀奇,这是人之天xing,无法禁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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