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夏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砸坏了不少东西,没少怨恨徐母,也没少背着徐敬衍跟佣人打她。
但另一方面,徐蓁宁又不得不感叹自己母亲的好运,很多yīn差阳错,让她最终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徐敬衍。
徐蓁宁想着想着,胸口被愤怒积压,把枕头狠狠地丢到地上,为什么,她就没有那么好的命?
她为郁绍庭付出的,不比当年母亲为徐敬衍付出的少,可是,她得到的是什么,她摸着被子下空空的右腿裤管。
……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徐蓁宁慌忙回头,看到了进来的徐敬衍,她的心脏砰砰地跳,喊了声:“爸。”
声音gān巴巴的不自在。
但自身心力jiāo瘁的徐敬衍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是询问了一下她的qíng况,然后让她早点休息。
在徐敬衍要离开前,徐蓁宁急急地喊住他:“爸爸!”
徐敬衍身形一滞,听到那一声‘爸爸’,心头控制不住酸涩,转头,问徐蓁宁:“怎么了?”
“爸,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徐蓁宁被褥下的双手,手心尽是湿汗,她在赌,心跳不断加速:“上回在丰城,我……看到了萱姨。”
她抬头看着徐敬衍脸上的神qíng,试探道:“她叫郁老太太妈,她说,她叫苏蔓榕,可是我知道自己没认错。”
“是吗?”徐敬衍并没有露出多诧异的表qíng,替徐蓁宁把被子往上扯了扯:“你早点休息吧,我去看看你妈。”
“爸,我妈妈的qíng况是不是真的很严重?”
徐敬衍只当她担心夏澜,安慰她:“手术很成功,你别想太多,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要紧。”
“爸,你也别太cao劳,医院这边有看护,你早些回家休息。”徐蓁宁道。
徐敬衍点头,走到病房门口,拉开门时他忽然回头,看着徐蓁宁道:“蓁宁,你还记得你萱姨那个孩子吗?”
徐蓁宁有些慌神:“爸爸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你睡吧。”徐敬衍今晚也累了,没再多说,关上门出去,徒留下脸色苍白的徐蓁宁。
徐蓁宁坐在chuáng上,脑海里只有一个猜测,徐敬衍可能知道了一些事,譬如白宁萱当年那个孩子是他的。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想的依据是什么,但她就是有这个直觉,不由地,更加的紧张不安。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有徐家跟夏澜做她的庇护,她才敢肆无忌惮地跟夏澜说起当年那些事,那么此刻,在被梁惠珍听到了某些秘密后,徐蓁宁才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
她怕,她怕梁惠珍把这一切告诉徐家其他人,她怕,夏澜昏迷后,要是她们被赶出徐家该怎么办?
……
徐蓁宁一晚上都守在手术室外面,所以,点滴拖到这会儿才挂完。
护士进来替她拔针,徐蓁宁却对护士道:“你去把轮椅给我推过来!我要去看看我的大伯母。”
“……徐大夫人还没醒呢。”
徐蓁宁不管,一定要护士推她去,护士拗不过她,只好把她送去了梁惠珍的病房。
徐家给梁惠珍跟夏澜都请了高级看护,徐蓁宁刚到病房,却没在病chuáng上看到梁惠珍,吓得背后出了冷汗。
“我……大伯母哪儿去了?!”
看护指了指洗手间,压着声说:“夫人在里面,刚醒,可能麻醉还没过,整个人也晕乎乎的。”
徐蓁宁急切地问:“我大伯母醒了后,有没有人来看过她跟她说过话?”
“……没有,您是第一个。”
徐蓁宁这才放了心,找了个借口支开看护,关了病房门,静等着梁惠珍从洗手间里出来。
……
当梁惠珍揉着太阳xué开门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徐蓁宁,眉心一蹙,冷冷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徐蓁宁动了动双唇:“大伯母……”
“我担待不起你这声大伯母。”梁惠珍冷着脸,语气不善:“怕折了我的寿。”
☆以后,有我跟爸爸在,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我担待不起你这声大伯母,”梁惠珍冷着脸,语气不善:“怕折了我的寿。”
徐蓁宁心里慌张,扯了扯唇角:“大伯母,你不要这么说,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过来看看你。”
“看我是不是死了?”梁惠珍冷笑,看了眼自己骨折的左手臂:“我醒了,怎么,慌了?”
“大伯母,你真的误会我了。”
梁惠珍抬了下右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我现在好好的,人也看了,你先回去吧。谪”
徐蓁宁看着梁惠珍对自己冷淡的态度,再也没有往常的亲切温和,迟疑再三,还是企图解释:“大伯母,今天下午,我跟我妈说的那些话,都是赌气的,我没想到你会当真,还害得你跟我妈发生车祸……”
“你真不知道我跟你妈是怎么发生车祸的?幻”
徐蓁宁眼神闪烁,听到梁惠珍说:“要不是你妈把方向盘打向左边,轿车至于撞上大卡吗?”
“大伯母,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梁惠珍不想再跟她多说:“你回去吧,这件事,等明天,我会告诉家里。”
徐蓁宁彻底慌了,碍于行动不便,只好眼睁睁看着梁惠珍掀了被子准备上chuáng休息,喉咙gān涩得发疼,还是不停地劝阻:“大伯母,我妈还躺在那,你这样没凭没据地说出来,对她不公平。”
梁惠珍在政府部门工作这么多年,也不是容易糊弄的人,听徐蓁宁这么说,拧着眉回过头看她。
徐蓁宁挺着脊梁,双手攥着轮椅扶把,道:“我妈这些年,对爸爸,对徐家人怎么样,您不是都看在眼里吗?即便是要判她的罪,也得给我妈一个解释的机会,而不是趁着她还昏迷不醒地躺在病房里……”
“你妈伤得很重?”梁惠珍问,她刚醒过来,并不知道具体qíng况,昏过去之前,夏澜确实在她前面。
“医生说,头部受到重创,可能一直都醒不过来了。”徐蓁宁故意把夏澜的qíng况往严重的说,争取拖延的时间。
梁惠珍的眉心拧得更紧,徐蓁宁看她不作声,近乎哀求地说:“我已经没了一条腿,我妈现在又这样,我没想让您替我妈隐瞒一辈子,其实我也没料到我妈她会做出这种事来,刚知道时我也很震惊。”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
“……”
梁惠珍见她不说话,耐心也被耗尽:“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徐蓁宁不敢走,一旦走了,明天睁开眼,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
“这件事……”梁惠珍刚开了口,却被徐蓁宁打断,徐蓁宁抬头,看着她,说:“我也是刚知道没多久。”
“爸爸刚回国时,去了C市参加一个活动,在那儿遇到了白筱,我妈看到了活动的照片,认出白筱,当时,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小时候见过白宁萱,下午我说的那番话,都是我自己猜测的。”
见梁惠珍有疑虑,徐蓁宁又道:“因为以前遗传科的许阿姨是我妈妈的好朋友,我听三婶她们说,当年,白宁萱那个孩子验出来不是爸爸的,所以……所以我跟我妈赌气时,才会说那么不理智的话。”
梁惠珍想起夏澜当时的慌张,不相信徐蓁宁的话:“不用再说了,我主意已定,不会再改变。”
刚巧,看护回来了,梁惠珍让看护把徐蓁宁送回病房去。
……
徐蓁宁被看护从梁惠珍的病房推出来,进了电梯,她抬头望着变化的数字,说心里不忐忑不慌张绝对是假的。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关键时候,免不了都为自己想。
徐蓁宁担心,明天梁惠珍真把事qíng都告诉徐家,自己跟母亲极有可能会被这么扫地出门。
换做以前,也许还有夏家可以依靠,但她外公外婆都已经过世了,至于那几位堂伯堂叔,跟她和母亲都不亲。
如果现在还是那个四肢健全的徐蓁宁,那么她也不会这么慌张,大不了高傲地转身扬长而去,但事实是,她刚做完手术,拖着一条残腿,如果就这么离开徐家,她要怎么生活,要怎么照顾躺在那不知何年马月才会醒的夏澜。
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
看护要把她推出去,徐蓁宁却牢牢地按住了轮椅,转头道:“你推我去找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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