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上车门,叶和欢隔着车窗对他说:“你先回部队吧。”
郁仲骁那双深邃的眼眸望着她,“等回B市,我陪你一起去扫墓。”
叶和欢没想到他听到了小姑在电话里说的话,心中有动容,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嘱咐他路上小心开车。
“晚点再联系。”
“嗯。”叶和欢点头。
半路上,她已经告诉郁仲骁,自己应该要在丰城住些日子,最起码得等到秦寿笙出院。
等到郁仲骁离开,叶和欢去买了份早餐,这才上楼去探望秦寿笙。
叶和欢推开病房门的时候,秦寿笙立刻合拢腿上的本子,像是怕被她瞧见,藏到了枕头底下,然后一边给签字笔合上笔套一边斜过来目光跟她打招呼:“还真准时,说七点半还真七点半,饿不死也憋死我了。”
“刚才在写什么?”叶和欢眼角余光还停留在枕头那边。
秦寿笙本能地挪了挪身子,“没写什么。”
叶和欢在医院陪了秦寿笙一天,自然也聊到郁仲骁想要带她回家的事。
“怕什么,他父母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打你。”
秦寿笙一脸的不以为然,“这些问题,你们刚在一起时我就说过,你当时不是大无畏吗?现在倒胆怯了。”
叶和欢深吸了口气,她眯起眼瞅着窗外,良久才收回目光。
“瞧你烦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要先斩后奏了,他家里一百个不同意一万个不答应也没辙,咱们国家婚姻法可没规定,男女双方结婚需要经过父母家长的允许。”
“不是因为这个。”叶和欢想起去年听到的一个消息,告诉了秦寿笙:“我听说,韩菁秋,我小姨,好像过得不怎么好。”
“她跟那个什么韦校官好几年前不是再婚了吗?”
韩菁秋一开始是挺幸福的,度完蜜月刚回来,等在家门口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一看到自己的新婚丈夫就扑过来,抱着韦德的腿大喊‘爸爸’,韦德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但他的沉默,也说明那确实是他的孩子。
因为韦德的老家在F市偏远地带,很多事都不好打听,韩菁秋也只知道他结过婚,但不晓得还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当时,韩菁秋结婚不到一个月,怕别人看笑话,硬是忍了下来,没有回B市找韩永松哭诉。
在她跟韦德决定结婚的那年,韦德就申请调去F市的部队。
这些年,韩菁秋都没有再生出一儿半女,又因为中间夹了个前妻孩子,她跟韦德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明显,直到去年,那个孩子在家里烫伤,韦德为此跟韩菁秋大吵一架。
那一回,叶和欢刚好去F市出差,有一对新人前往F市的风景区拍婚纱照,她负责给新娘做造型,结果新娘不小心吃了螃蟹过敏,在医院的走廊,叶和欢看到了在激烈争吵的韩菁秋夫妇。
秦寿笙这下也沉默了,韩菁秋从小被惯坏,那脾气,如果知道……确实是个大问题。
“都走到这一步,再顾虑这些就没意思了。”
“确实……”叶和欢莞尔,既然已经白首偕老,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
——
傍晚,叶和欢去医院旁边的餐馆给秦寿笙买晚饭,刚走出住院部,旁边一辆挂着军牌的黑色轿车打开了车门。
因为太恰巧,叶和欢不由多看了两眼。
下车的是一名大校。
军装笔挺,四十五六岁的样子。
叶和欢忍不住拿他跟郁仲骁比较,完全是两种类型,然后发现,这个看上来文质彬彬的大校好像正朝自己走来。
“是叶小姐吗?”大校果然在她面前停下脚步。
叶和欢觉得对方找的就是自己,所以点了点头。
大校淡笑,然后道:“首长想见叶小姐一面。”
“哪个首长?”
“郁总参谋长,郁战明。”
虽然自己也有猜测,但真的听到这个名字,叶和欢还是很忐忑,不过她还是跟着那位大校走了。
路上,其实她可以发短信给郁仲骁求救,她也拿出了手机。
迟疑了好久,终究又收起了手机。
那位大校带叶和欢去的是一家茶楼。
轿车停在路边,大校从副驾驶座回过头,他告诉了叶和欢郁战明所在的包间,“我就不进去了,总参谋长应该已经在等你。”
叶和欢点头,冲对方道了谢,推开车门下去。
——
叶和欢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找到包间,她在门口站了会儿,这才伸手握着门把推开走进去。
包间里只坐着一个人。
郁战明没有穿军装,乍一眼,谁会想到这个安静沏茶的老人家是经常出现在中央新闻联播里的那个军委大人物。
听到门口的动静,郁战明抬头,看到她,淡淡地说了句:“来了?”
那张脸,比六年前多了几条细纹,依旧充满威严,眼神犀利,叶和欢觉得,这就是郁仲骁老年时的版本。
她没再杵在那里,合上门过去,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眼前的人打招呼。
直觉告诉她,郁战明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多年前,她可以神qíng自然地叫对方‘伯父’,可是现在,如果郁战明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份……望着这个跟自己爷爷差不多年纪的长辈,叶和欢的声音像是堵在了喉咙里。
倒是郁战明神色如常,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对吧。”
叶和欢刚坐下,又听到郁战明问她:“是喝茶还是喝饮料?”
☆、最美年华遇到你【208】老二说要跟你结婚,这事你怎么看?
包间的空气里弥漫着幽幽的茶香。
桌上摆着一套茶具。
叶和欢没有再喊服务员进来点饮料,她看了眼桌边那杯冒着热气的绿茶,从善如流地说:“茶就好了。”
“难为你愿意陪我个老头子一起喝茶。”
郁战明脸上流露出温和的笑,柔化了他本来严肃的面庞遨。
叶和欢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郁战明这样亲善的态度,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郁战明是位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长者,眉头也总皱着,而不是现在这么和蔼好相处。
一个人突然xingqíng改变,不是有事要jiāo代,就是遭遇了挫折,郁战明显然属于前者稞。
她昨晚去部队找郁仲骁的事,是不是已经传入郁战明的耳里?要不然郁战明怎么会突然来找自己?
但郁战明不说话,叶和欢也不敢贸贸然的提问,只是矜持地坐着。
……
煮茶的过程很慢,令人觉得难熬。
郁战明用茶夹夹着茶包放入了温水里,包间里,那股茶叶的清香瞬间浓郁不少。
茶壶盖贴合铁壶口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动静reads;。
郁战明像是漫不经心地开口,“说起来,前天我还跟你爷爷一起喝茶。”
“……”
叶和欢搭在腿上的双手,因为郁战明的这句话,手指蜷曲,思绪也有些凌乱,她的大脑里闪入一个讯息——
郁战明真的知道了。
既然知道她是叶纪明的孙女,那么,应该也知道她还是韩永松的外孙女。
“本来我打算去b市一趟,既然你在丰城,也免了我的舟车劳顿。”
叶和欢没cha嘴,静等着郁战明说下去。
郁战明抬起头看她一眼,自然注意到她略紧绷的身体,他把茶夹搁在碟子里,矍铄的目光望着对面这个还很年轻的小姑娘,“找你过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有几个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答案。”
叶和欢揪着牛仔裤的面料,似要将紧张的qíng绪宣泄在这个动作里。(
但她没有回避郁战明那双仿佛能dòng察人心的眼睛。
两人对视了会儿,倒是郁战明先掩下眼帘。
郁战明啜饮了口茶,水已经有些凉,萦绕在舌尖上的是茶叶淡淡的苦涩,他放下茶盏,发出‘叮’的一声微响。
半晌,郁战明才开口说:“你是近期回国的?我听说你几年前去了国外念。”
不过一个晚上,郁战明打探到的事很有限。
自己儿子捅的篓子,他这个当父亲的,于理,应该绑着这个混账去叶家负荆请罪,但于qíng,那是他的亲儿子,即便做了错事,他还是不愿意看着他一条道走到黑,所以,在想了一天一夜后,他才会找上叶和欢。
……
叶和欢听到郁战明在问自己,礼貌地答道:“我在奥地利待了两年,后来,一直在丰城工作reads;。”
郁战明眼底闪过诧异,但随即就被他掩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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