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迟到了许多年/终有一爱_金陵雪【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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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贞,没那么简单。”

  “复杂在哪里?一不是不解风qíng,二不是自作多qíng,明明两qíng相悦!”

  “我前段时间遇到个老朋友。”

  “老朋友?前qíng人?”

  “不是,我和他每次见面都以大吵结束,但这次居然能心平气和地聊聊天气,聊聊风景,聊聊近况,最后还互相留了电话号码,好做个普通朋友。”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追了他六年,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终于成功把他bī得远走他乡。”

  利永贞猛赞:“真不愧是钟有初!”

  “年轻的时候,有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头破血流的冲劲嘛。”

  “这个人一定很聪明——没接受你的追求嘛。六年的时间啊,多痛苦!即使追到手,也不得善终。”

  “也许吧,也许我到最后完全只是赌一口气,为了赌这一口气,我真是……一败涂地。永贞,我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一点,现在说出来,真是轻松不少。”

  有些感qíng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得不到就是得不到,利永贞深有同感:“既然他不是障碍,那你为什么不能接受雷再晖呢?你真是叶公好龙!”

  慢慢地,两人先后睡去。半夜,林芳菲偷偷摸进了女儿房里。

  “阿姨?”有个雷打不醒的女儿,林芳菲没想到钟有初这样觉浅,顿觉自己的举动幼稚可笑,“轻点儿,我来给贞贞送圣诞礼物。”

  她轻手轻脚地将一个小盒子放在利永贞枕头下面,又将一条围巾递到有初手上,“贞贞就是喜欢过个洋节日。有初,阿姨没有什么准备,这条围巾是阿姨自己打的。”

  “谢谢阿姨。”

  “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有空多来玩。”

  枕着围巾,钟有初又迷迷糊糊地睡去。在梦里,她遇到了好久不见的母亲叶月宾。

  远远地,叶月宾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不停地摇着头。钟有初心里怕得紧:“妈妈,我又做错了什么?”

  叶月宾不说话,只是摇着头。

  “妈妈,那个秘密,永远只属于我们,我不会对利永贞说,不会对任何人说。”

  叶月宾还是摇头。钟有初走上前去,发现是个不倒翁,她猛然惊醒过来,原来是利永贞的卫星电话响了。铃声虽然轻微,雷打不醒的利永贞却立刻弹了起来,利落地戴上耳机:“封雅颂,什么事……是吗?在极点附近的电磁振dàng……”

  接下来便是一堆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利永贞听着经由卫星传回的声音,回道:“参观新奥勒松电厂?很好啊!他们的能源再循环方式实在值得借鉴……极光当然好看啦,现在知道不好好学语文的坏处了吧?除了好看两个字,你还有啥形容词没?”

  她的语气突然又变得严厉起来:“封雅颂,如果你心理状况出了问题,你得立刻回来……这件事qíng我肯定会上报给师父……是啊,看到极光,觉得我们这些渺小的人类的qíngqíng爱爱都不值一提了呗……您老人家多洒脱,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难望项背。”

  不知道封雅颂说了什么,钟有初看见利永贞使劲抓了几下头皮,以很快的语速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很洒脱呢,咸丰年间的事qíng还放不下——那是我写错字,以为自己约你在伯牙路,却马大哈写成了伯乐路。你在伯乐路等,我还不是在伯牙路等……对呀,对……再见。”

  想是封雅颂说的话引起了利永贞的共鸣,她一连说了几个对对对才挂上电话。打着哈欠正准备再倒下睡觉的时候,摸到了枕头下面的小盒子,打开看,是一颗拇指大的金元宝,她嘟哝着:“真受不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当面给不就行了!”

  可那明明是撒娇般的埋怨,钟有初想,心里嫉妒得不得了。

  第十四章 爱qíng,有始有终

  一大早就下起雨夹雪,窸窸窣窣,淅淅沥沥。

  缪盛夏自从戒了酒,烟却抽得猛了,凌晨五点烟瘾犯了,一定要起来抽一根。拉开窗帘,看到窗户上结着一颗颗顽固的雪粒子,心里烦躁,一抬手就把桌上的盒子摔了。

  盒子里的钻戒在地板上跳了两下,滑进chuáng底。

  门外有脚步声,轻轻地顿了一下,又轻轻地离开。在缪家做事的全是知根知底的亲戚,知道大倌是喜怒无常的脾气,但总有个由头,所以也不怕他。最近生意一帆风顺,脾气反而莫名其妙地闹得狠了,于是没人敢来惹,恨不得踮脚走路,闭嘴说话。

  今天中午的饭局由叶嫦娥安排。这是云泽风俗,正月间要请老板吃饭,请不请是个礼数,来不来是个态度。每年缪家是绝不去赴宴的——叶家是小人物。今年却一反常态,缪盛夏并缪家的几位长辈都去了,这样热热闹闹一坐下,包厢便显得有些挤。

  叶嫦娥也惶然,她听说今天是袁市长请缪家吃饭,现在想想只怕是自己听错了日期。陪着丈夫一气敬了缪家的贵客三杯,推杯换盏间,气氛就活络了,大家都脱了外套,好似家宴一般亲热。

  吃饭的位置选在水库中间的岛上,端上桌的无非就是养殖场里豢养的诸如孔雀、天鹅、白鹇之类的珍禽,说起来很稀奇,味道却也一般。养殖场的老板本不在岛上,听说大倌来了,飞车赶回,亲自布菜,每上一道都端到大倌面前,等他先尝味。大家都知道大倌挑剔,他却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只拿筷子戳戳身边的钟有初:“钟有初,你这是在请人吃饭,不停发短信有没有礼貌?”

  不等钟有初反应,他胳膊长,一把将手机夺去:“利永贞?利永贞是谁?我只知道马永贞。”

  大家心知肚明。钟家和叶家虽然是这场宴席中的主人,说到底不过是赔笑的角色。缪盛夏和钟有初在九月份那场婚礼上发生过什么龃龉,在座谁没听到过一言半句?缪家人就笑眯眯地看着缪盛夏拿小斜眼儿取乐。那小斜眼儿也乖巧,没敢作反:“利永贞是《易经》里的卦辞,qíngcao高尚,xing格忠贞的意思。”

  听到qíngcao高尚、xing格忠贞八个字,缪盛夏不知道为什么从喉咙里笑了一声,珍馐佳肴间觥筹jiāo错,那笑声有点难为沧海的味道:“男的女的?”

  钟有初知道他不屑。也是,一个八月出生便取名盛夏的男人,别人的名字深奥一点便想不通:“马永贞是男的,利永贞是女的。”

  缪盛夏停了筷,在炭火上点着烟。有服务员过来给他添茶水,他把眼一瞪:“什么陈年旧茶,也敢斟来给我喝?出去!”

  服务员唯唯诺诺地退出门去。缪盛夏又没事人一样和钟有初讨论:“你信不信这世界上还有人叫钟有终?”

  钟有初最恨喜怒无常、乖张bào戾的xing格,愈发觉得缪盛夏似足了司徒诚,一样有钱无耻:“信!”

  缪盛夏坚决地摇头:“我说简直是活见鬼。”

  他看了看腕表,往gāngān净净的骨碟里弹了弹烟灰,面前的半碗汤表面已经凝固。一桌子的人都知道他戒了酒,一直没敬他。抽烟也能醉人不成?他的眼神明明是游dàng到九天之外去了。头晕眼花的钟有初站起来,想要出去透透气,手腕一紧,被缪盛夏扣住:“都给我听着。”

  他也站了起来,声音不大,却立刻压住了场面。满屋只剩汤沸腾的声音以及炭火燃烧的声音。缪盛夏突然笑了起来:“装什么太平盛世,都心底偷着乐呢!你!你给我说说,外面都是怎么说我和她的?”

  被他点到的那人,正是去年九月份婚宴后来接他的司机。司机揉了揉脸,好像那只是一块擦手的破布:“外面只是说钟有初出言不逊,大家都在等着看她受教训,大倌不动手,也有人会做事。”

  私底下是有这些传言,尤其是小地方,一点点的事qíng也要反刍一样嚼半天。叶嫦娥知道,钟汝意知道,在场的人都知道,只是没人在钟有初面前提过,今天在饭桌上挑明,简直不得了。

  “有初,没那么严重,我天天在外头打麻将,听说的真没那么严重……”

  “这些话都他妈的从去年传到今年了!有意思吗?啊?有意思吗?钟有初,你以为说完了就完了?我是要面子的,你要不要?你也要!你对于尊严的渴求,简直是穷凶极恶!”

  在缪盛夏的钳制下,钟有初就像一条滑稽的、被扣住腮的鱼,沉默地挣扎着。她的沉默更激发了缪盛夏的恶意。

  “这事儿必须有个了结。”缪盛夏把戒指拿出来往她的手指上套,“结婚!我们两个的面子就都保住了。”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叶嫦娥脸色发青,钟汝意一脸厌恶,低头嘟哝了一句什么,那口型明显是一句脏话。真是父女连心,这句脏话钟有初是明明白白地喊了出来:“缪盛夏!你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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