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她的缺点也显而易见。她的缺点并不体现在学历上,而是不够诚恳和专注。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她也许已经改进,但更大的可能是根本没变,因为迄今为止能够改变她的qiáng者还没有出现过。现在您知道为什么虽然只和钟小姐相处了短短的十多个小时,但我仍然愿意为她写这封推荐信了吗?希望您是她的伯乐。
祝
工作愉快!
雷再晖(签名及电话)
鼎力大厦二楼的员工餐厅很少会遇到拖着行李箱来吃饭的客人。时近傍晚,一位女孩子好像刚下火车一样,风尘仆仆地从安全通道爬了上来,刚刚站定就看了看时间,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
侍者上前问道:“请问几位?”
她回答得有点迟疑:“呃……我找人。”
她把拉杆收起,又拉开,又收起,侍者连忙道:“如果您放心,可以寄存在我们前台,贵重物品请随身携带。”
“谢谢!”
她进去找了一圈,大概是约的人还没来,回到前台的时候神qíng轻松了不少:“我要一个两人桌。”
“请问您是坐无烟区还是吸烟区?”
“无烟区。”
侍者引着她往无烟区走的时候,她却又指了指窗边一张空着的桌子说:“坐那里可以吗?”
“不好意思,我们的窗边都是吸烟区。”
“没关系。”
钟有初刚刚在半年前的位置坐下,手机就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喂?……嗯,我已经到了。”她轻轻地笑了一声,“他还没有到……我知道……我知道……别夸张……是吗?你不是说你们书记已经病很久了?……那你自己保重,嗯,再见!”
等她接完电话,侍者把餐谱递给她:“现在是五点十二分,再过十八分钟,我们就有晚餐特供了,今晚的特供是酸菜牛ròu拌乌冬,您是否等到那时候再点餐?”
“你们的服务态度比半年前好了很多啊。”
侍者一边倒茶,一边悄声道:“我们老板说要请雷再晖来做事!你知道雷再晖吗?半年前把十八楼的百家信给整垮了。”
她笑了:“那你们老板还敢请他?”
“听说他是个大帅哥呢,有异国血统。我们老板见过的,至今念念不忘!我们老板明明在百家信做过,还说百家信是自作自受。”
有其他座的客人叫他,他就去了。到了五点半,侍者果然又过来问她要不要点餐,她摇了摇头,有点迷茫:“我等的人还没来,我想再等等。”
六点半,来吃饭的人多了,竟然遇到几张熟面孔,看到钟有初,不免大呼小叫:“钟有初?你变得比以前漂亮多了!你在哪层楼?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你?我?我的四级考过啦!真是剥了我一层皮!现在一楼的物流公司做个经理助理,嘿嘿。那个谁谁谁你还记得不?和咱们一起被炒掉的,据说考研也成功了,去年年底还来看过我,带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师妹说是女朋友,真是羡慕死人!”
因为一起被炒鱿鱼而建立起来的革命感qíng比山高,比海深,即使之前在百家信他们只不过是个点头之jiāo,现在也熟稔得好像旧友重逢。他们都在前进,她却停滞不前:“你们都还有联系?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还在鼎力的,我还知道几个,大多数都不知道。对了,听说席主管开了个土家菜馆,不过我不相信。开饭馆得要多少本钱啊,他哪有那么多钱。对了,你知道这里的老板是谁吗?”真是说曹cao,曹cao就到,他们站起来,热qíng地迎接一位慵懒的大美女,“邝萌,不常见你来视察工作嘛!”
“钟有初?”在室内邝萌也戴着一副大墨镜,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声音却是慵懒的,“你来了啊。”
前百家信员工、现任餐厅老板邝萌坐下来看了看表,快七点了:“钟有初,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
“是啊!我们刚刚说到你!当初我知道邝萌接管了这家员工餐厅的时候,震惊极啦!”
“有什么可吃惊的,我从不丹旅游回来之后,我爸就把这里买下来给我了。他要是不爱在家里看到我,我就来上班,下班了又可以去逛海伦街。”邝萌淡淡地说,“我以前不想做餐饮,就是怕吃胖了,但看过这里的厨房之后,一点儿食yù都没有。”
身为老板居然拆自己的台,曾为同事的两位食客简直没有办法接话。邝萌又看了看表:“你们慢慢聊,我去逛街了。”
她常去的那家jīng品店为她延长了一个小时才关店,刷卡的金额甚至惊动了拿着主卡的母亲,打了电话来问。电话里听出女儿qíng绪不高,便也没说什么:“你要是不高兴,就随着xing子来吧,妈给你善后。”
等她回到餐厅已经十点半,准备打烊了,顾客三三两两地分散着,已经没人再下单。
她在前台逗留了一会儿,才叫了服务钟有初的那个侍者来问:“她怎么还在那里?就是刚才我和她说话的那个女孩子。”
侍者点点头:“她一直陆陆续续有点餐,估计也是怕我们会赶她走。不过老板,我们不会这样做的!进门都是客,我们都会以最大的耐心、最美的微笑去服务!”他没说自己觉得她等的人一直没有来,真是可怜。
“把她的餐单拿来给我看看。”她看了看餐单,便朝钟有初那张台子走过去。
在邝萌的记忆中,钟有初只是个名字,二次元的存在而已。但今天她在灯光下,细细地欣赏着钟有初没有修饰过的眉毛,斜视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唇,冬天厚重的衣服掩去了她的曲线,但慢慢地,钟有初的形象还是立体起来,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她坐在了钟有初的对面:“我看你吃了不少东西啊,撑不撑?会不会不舒服?”
何止不舒服!她坐在那里,胃挤着心,心顶着肺,肺压着肝,五脏六腑全都在抗议她居然牺牲自己来消磨时间。
邝萌又问:“你这半年过得怎么样?在哪里高就?”
钟有初说了三个字,邝萌满怀心事,竟然没有听清楚,钟有初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家里蹲,就是在家里蹲着。”
“哦,没谈个男朋友?你们云泽很有些青年才俊嘛。我听我爸说,云泽稀土的缪盛夏很不错。”
“不太熟。”
邝萌心想也对,那是高门大户:“对了,你几点来的?”
这个问题她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五点十分。”
邝萌看了看表,已经十点三十九了:“你还记得李欢吗?听说他做完了心理治疗,去求是科技工作了。还有何蓉,都被楚求是给挖去了。”
钟有初“嗯”一声:“楚求是对我提起过。”
等一个男人等了快六个小时,她倒是挺云淡风轻的。混得这么差,居然没有什么自卑的神qíng。邝萌拿起桌上的水杯,晶莹剔透,在鹅huáng的灯光下,一点儿也看不出久经风霜的磨痕:“钟有初,你还记得雷再晖吗?”
钟有初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邝萌,接着又笑了:“住在大明湖畔的那个?”
邝萌先是一怔,也笑了。钟有初笑着笑着,打了个嗝,于是倒了热水来咽。
“我老实告诉你吧,雷再晖不会来了。”邝萌停了一停,又道,“我见过他了,所以我知道。”
她就说了这么多,“见过他”、“我知道”,充满了令人遐想的余地。钟有初缓缓地放下了水杯,这时候侍者过来了:“老板,夜已经深了,您是否先回去休息?晚上开车也不安全。这位小姐……”
邝萌道:“挂我的账。”
“谢谢,不必了。”钟有初赶紧拿出钱包来。邝萌眼尖,看到夹层里有张火车票:“今天晚上还要赶回云泽?”
“嗯。”
邝萌拿了火车票来看:“是今晚十一点二十分的啊,还不走的话,就赶不及了。我送你吧。”
“不用了,谢谢!”
侍者将找回的零钱恭恭敬敬地递到钟有初面前,邝萌突然道:“喂,你都不想找她签名吗?她可是鼎鼎有名的钟晴呢。”
他连这个也告诉她了?钟有初看着邝萌。邝萌知道她误会了,但并不想将这误会点破。钟有初被挟持的事qíng自然有大把爱传八卦的人在鼎力传得沸沸扬扬。
侍者一愣,诚惶诚恐:“钟晴?我……我是宅男,我孤陋寡闻。”
钟有初摇了摇头,笑着说:“他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啊,不是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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