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迟到了许多年/终有一爱_金陵雪【完结】(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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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腹疑窦,她问闻柏桢:“钟晴呢?上次你就没有她的消息,现在呢?”

  闻柏桢手底一紧,方向盘有些滞,他没有回答蔡娓娓的问题。

  她丈夫胡安此时cha嘴:“每年圣塞巴斯蒂安举办电影节,她都一定开车过去,希望看到故人。”

  闻柏桢不yù多谈,转了话题:“对了,格陵国际俱乐部这两天在作调整,我并没有将你们的房间订在那里。”

  “什么调整?”

  “他们这两天请了一位顾问调整运营方案,”闻柏桢道,“多少会对入住氛围有所影响。”

  蔡娓娓无所谓,但胡安却坚持:“据我所知,只有格陵国际俱乐部有西语服务。娓娓,你总不能连这一点都不能迁就我。”

  闻柏桢觉察到这夫妻二人之间似有隐qíng,也就不再废话,将车驶向格陵国际俱乐部。俱乐部里的一名刘姓副经理原来就认识闻柏桢,也知道他的身份,见他带朋友来,自然安排得十分妥帖,先拨派了两名会说西班牙语的服务生贴身打点这家人的行李物品,又将闻柏桢引入一间吸烟室内,恭恭敬敬地点上烟。

  “听说雷再晖到了你们这里,”袅袅升起的烟雾中,闻柏桢道,“怎么还有心思应酬我?”

  刘副经理一哂:“不瞒闻先生——我已经从无数渠道听说这姓雷的手段非常毒辣,肯定逃不脱,不如以静制动。”

  他为格陵国际俱乐部效力二十余年,与当年的阎经纪等人关系匪浅,三教九流都认识些,做的不是台面上的功夫。如今他的作用渐渐式微,股东们早已厌恶他的存在,又恨他拖累声誉,于是重金请出一把利刃来割下毒瘤。

  闻柏桢弹弹烟灰:“大不了一拍两散,老刘,拿点儿血xing出来。”

  老刘的手上确实捏着不少把柄,却是万万不敢擅动的,于是笑道:“闻先生,您这就是开玩笑了,不过,”他若有所思,“那个姓雷的少年得志,着实可恨,我倒是想动上一动。”

  闻柏桢想起雷再晖对百家信下过手,自己也有些不喜欢,不由得笑了一笑,不再言语。

  一支烟吸毕,两个人出门来。蔡娓娓全家人已经歇下,刘副经理便亲自送闻柏桢下楼。正要步出大门时,门口却停下三辆保姆车,车门一开,先下来两三名摄像师,镜头到位后,十几个青chūn靓丽,打扮入时的女孩子便纷纷从车上跳下,欢笑着涌入俱乐部大堂。

  刘副经理这才想起,今天格陵电视台借高尔夫练习场做选秀节目。他看了几眼,觉得还颇有几个姿色与身材兼备,并不仅仅是化妆和镜头的功劳,正想与闻柏桢谈笑两句,却敏锐捕捉到后者有片刻失神。

  他是何等人物,霎时心领神会,顺着望过去,目标已经锁定在那位穿着纯白兔毛短褛,裙不过膝,亮着大腿的女孩子身上——原来是她,刚出道时被封了个“小钟晴”的外号,噱头倒是很足,资质却平平。

  不动声色,目送着闻柏桢驾车离开,刘副经理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原来父子俩的喜好如此相似。

  他心中得意,以为摸到了闻柏桢的脉门,不自觉哼起小调,步伐轻快地走回办公室。

  却不防已经有人在办公室中等着他。

  那人站在一人多高的书柜前,似在品赏里面汗牛充栋的古籍——那并不是刘副经理拿来充场面的道具。他毕业于中文系,的确博古通今,只是没有用于正道上。

  “刘先生!”那人听得门声,转过脸来,明明白白是一对棕与蓝的眼睛,“我已经恭候多时。”

  刘副经理立时不痛快,也不废话,大班椅上,悠悠坐定,等他先开口。

  雷再晖也在他对面坐下:“刘先生的藏书非常丰富。”

  “哪里哪里。”刘副经理轻轻叩着桌面,“鄙人最近正在重读《史记》中的《越王勾践世家》一节,觉得里面‘敌国破,谋臣亡’两句,实在是警世恒言,不知雷先生怎么看?”

  “从我手头的资料来讲,格陵国际俱乐部在业界有今天的地位,刘先生居功至伟。”

  刘副经理连连冷笑:“不敢当。”

  “在我看来,绝对当得起。”

  刘副经理听他口吻,倒不像是敷衍,不由得微微坐正了身子,忘记了以静制动的打算:“请入正题。”

  “听说刘先生善于见微知著,我有一件事qíng请教。”

  是人都爱听奉承话,刘副经理不免有些得意,但仍然保持警惕:“请说。”

  雷再晖跷起腿,做出一个闲懒的姿势,他这样开头:“我有一个心爱的女人。”

  听了这一句,刘副经理已经放松下来——原来是风流少年风流事!可真是问对人了。

  “能被雷先生看上的女人,恐怕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他的女人美丽而不失倔qiáng,娇憨而不失冷静,温婉而不失烈xing。但雷再晖只是随口引用了刘禹锡的诗词:“常恨言语浅,不如人意深。”

  遇到知音,刘副经理不自觉咧开嘴笑了——他起身,对雷再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办公室的南面茶几上摆放着一整套功夫茶具,他泡上茶:“请尝尝我这里的冻顶乌龙。”他竟忘了雷再晖手段毒辣。

  “多谢。”

  刘副经理抿一口茶,感慨道:“这个,是不是商场得意,qíng场失意?”

  雷再晖注视着那杯中的金色茶汤:“昨天晚上她主动打电话给我,要和我jiāo割清楚,还我送她的一样定qíng信物。”

  “那雷先生怎么说?”

  “我没有说话的机会。”

  “原来如此。”刘副经理摇头晃脑,“那要看这个女人对雷先生来说,是汉上游女、巫山神女、蒹葭佳人,还是窈窕淑女了。”

  “怎么讲?”

  “若是汉上游女,缥缈不定,‘不可求思’。”刘副经理道,“当然,雷先生的这位女xing朋友既然一开始接受过您的追求,那就不属于汉上游女了。”

  “请继续。”

  “若是巫山神女,那就很简单。”刘副经理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不费chuī灰之力,我就可以帮雷先生办到。”

  雷再晖笑着望向刘副经理,轻轻地摇一摇头。

  刘副经理继续口若悬河:“若是蒹葭佳人呢,‘溯游从之’,雷先生享受的是一个追求的过程,现在也是为了她不受追而懊恼。这个我动动脑子,也可以帮雷先生办到,再聪明再高傲的女人,爱的身外物不外乎那么几样……”

  雷再晖再次摇了摇头。

  “若是窈窕淑女呢——那最难办。”对于高难度的挑战,刘副经理兴致勃勃,“若是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自然就会‘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我完全没有办法,只有雷先生自己做得到——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攻心?”

  “不错!”刘副经理一拍大腿,“其实雷先生的困扰已经算是最轻微的一种,既然这位窈窕淑女接受过你的追求,连信物也收了,却又突然反口,只有两种可能——‘岂敢爱之,畏我父母’或者‘人之多言,亦可畏也’!一言以蔽之——畏!解决了这个‘畏’字,包你们白头偕老。”

  雷再晖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原来如此,受教。”

  刘副经理很是得意,将茶水续至八分:“不客气。”

  他又一气说出许多解决“畏”的方法——既然是攻心为上,当然要避其锋芒,让她多回忆回忆美好时光,自己的心先软下来……

  狠狠说了一顿以后,两人又静静坐着,对饮完一杯茶。志得意满中,刘副经理突然想起那句“见微知著”原是出自《辨jian论》一文。

  据说《辨jian论》是苏洵所写,通篇不点名批判锐意改革、不择手段的王安石,批他“囚首丧面而读诗书”,“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岂不是应了他的景,批他一边做yīn暗事,一边掉书袋,虽然居功至伟,却是一处隐患!

  原来雷再晖一开始就在暗示。可叹现在笑骂不得,还是小看了这鸳鸯眼,他年少得志,不是侥幸!

  “好!很好!非常好!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刘副经理顿时气泄如洪,连连苦笑,“我对于大老板来说,不过是‘好恶乱其中,利害夺其外’的存在!罢罢罢!不如倒冠落佩,泛舟五湖去!”

  雷再晖知道这位刘副经理走的是歪门邪道,但也敬重他拿得起、放得下的xing格。意思既已带到,他肃然起身,准备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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