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迟到了许多年/终有一爱_金陵雪【完结】(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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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整个人都在哆嗦。封雅颂递一只口罩给她:“你如果要哭,就不要去见她。”他也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jīng神,大概也是qiáng撑着,但眼神和语气还是十分坚定,不容置疑:“她不喜欢看到任何人哭。”

  钟有初点点头,赶紧把眼泪都擦gān净,戴上口罩,走进病房。

  病chuáng上躺着的哪里还是利永贞?她本来就很瘦,现在更是脱了人形,头上戴着一顶线帽,眼球凸出,两颊蜡huáng,嘴唇发白,颧骨高高耸起,陷在高烧中昏昏沉沉。

  “永贞。”她睁开眼睛,见是钟有初来了,不由得对封雅颂抬了抬手。

  封雅颂道:“是不是要将chuáng头抬高一点?”

  她点点头,封雅颂便去chuáng尾转手柄。利永贞一会儿要求高一点,一会儿要求低一点,足足调整了十来分钟,她仍然紧紧皱着眉头,任何姿势都觉得十分不舒服,又对封雅颂做了个算了的手势,他便拿平板电脑过来,她伸指在屏幕上写下四个字:“你知道了。”

  钟有初掐着掌心,qiáng笑着回答:“是呀,WHO(世界卫生组织)不都说了,这是慢xing病,而且还是不会传染的慢xing病,我当然要来看你。”她又摸了摸利永贞的脸颊:“你戴帽子挺好看的。”

  利永贞扯扯嘴角,又写道:“生溃疡,就不和你说话了。”

  她指了指嘴巴,又比了个数字。钟有初也长过口腔溃疡,哪怕一颗huáng豆大小的溃疡,都会令人无比痛苦:“……我听他们说你还在很努力地吃东西,真了不起。”

  利永贞指了指chuáng头放的婴儿米粉,对钟有初竖了竖大拇指:“好吃。”

  钟有初笑道:“哎呀,我们永贞变成小宝宝了。”

  她听见身后有轻轻的抽泣声,转头去看,封雅颂立刻把流眼泪的楚求是给推出去好好谈一谈了。利永贞皱眉写下:“我还没有死,哭什么,死了再哭也来得及。”

  还是那个bào脾气,钟有初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起一件事qíng来。

  “对了,我已经接下那则广告了。”她实在是个撒谎高手,“过几天就取外景,我现在不告诉你什么内容,到时候你自己看,看完了不要更爱我。”

  利永贞勉力露出一个笑容,又竖了竖大拇指。她曾经无比希望钟有初接拍那条广告,因为她想看到钟晴重新风光无限,但现在她自顾不暇,实在没有了兴致。钟有初觉得自己再坐下去一定会哭,便站起来:“我走了,等你好一点再来看你。”

  钟有初摘下口罩,俯身过去在利永贞gān枯发白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来,让我渡一口元气给你,好好休息。”

  她几乎是逃出病房的。利存义追出来,将她送到电梯口:“钟小姐,谢谢你来看我们家永贞,真是有心了。”

  他也憔悴了很多,头顶生出很多白发。钟有初想起圣诞夜在永贞家里留宿,永贞的母亲送了她一条围巾,不由得一阵心酸:“叔叔,有什么我能做的,你一定要告诉我。”

  “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前一段时间楚教授想给永贞用一种进口药,但是国内没有,多亏你男朋友在国外有朋友,很快托人送来,不然永贞还要受更大的罪。药用得很快,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弄一点来?我今天一直想要联系他,但是联系不上。”

  他实在是满心焦虑,一点也没有发现钟有初听了这番话之后神色变得十分疑惑不安:“我男朋友……雷再晖?”

  “是的,他来看过永贞好几次,一直鼓励她。”利存义丝毫没有发现钟有初的异样,只是低声道,“拜托了。”

  雷再晖开车到了云泽,却发现院门紧闭,连叶嫦娥都不知道钟有初去了哪里,不由得一惊——走前她说过那么不吉利的话,不知为何竟会觉得她是被人掳走了,急忙打电话:“有初,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十分虚弱:“我已经到格陵了。”

  “你怎么不在家等我——”

  “我在永贞的医院,你来接我吧。”她挂了电话。

  他知道迟早瞒不住,但一定得由他告诉她,没想到最近太忙,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心中焦虑,火速从云泽又赶了回来。钟有初坐在医院门口的绿化带上,整个人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她这一天接收了太多可怕的信息,一时消化不良,无法动弹。直到一部君越停在她面前,雷再晖打开车门下来:“有初。”

  她回过神,嗯一声起来,将一支瘪瘪的药膏递给他:“这种药还能托人从国外带一点来吗?治疗溃疡很有效。”

  “没问题。”雷再晖扶住她的肩膀,“我们一起上去看看她。”

  “算了,”钟有初轻轻道,“很晚了,不要再打扰她。”

  没有人通知雷再晖利永贞病危,现在又不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我们先回去吧,你也累了。”等上了车,系上安全带,钟有初突然发现,那挂在后视镜上的平安符如此熟悉:“这是封雅颂的车吧。”

  雷再晖顿了一顿,道:“我需要车,他想套现,所以……”

  钟有初想了想,将头靠在车窗上:“是啊,治病需要钱,谢谢你。”

  他哪能回一句不客气,一路无话,两人各怀心事。雷再晖见她心qíng不佳,便想放点歌来给她听听,但钟有初一伸手就给关掉了。仪表盘上方一条幽幽的蓝光,而那气氛更是沉默得可怕。等回到了格陵国际俱乐部,雷再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qíng,一进房间就要打电话取消客房服务。

  谁知道客房经理对这位新上任的营运总监过度殷勤,他们前脚才进房间,后脚烛光晚餐就推了过来。那客房经理一手搭着白巾,一手执着点火器,毕恭毕敬地问:“现在替您点上蜡烛吗?”

  雷再晖尴尬异常,钟有初冷冷道:“不需要,全部拿走。”

  她颓然倒在沙发上。雷再晖关上门,走到她面前:“有初,发生了什么事qíng,告诉我。”

  她不胜疲惫,将脸埋在双手中:“不要问我,你比我清楚,不如你告诉我,永贞怎么了。”

  雷再晖踌躇良久,方低声劝她:“有初,你要坚qiáng。”

  听了这句话,钟有初猛地站起来,狠狠掐住他的胳膊,声调凄厉:“雷再晖,如果……如果永贞……你怎么能瞒着我!”

  不,她有什么资格说他,她不也有秘密瞒着他吗?他们根本一样——不,她比他卑劣,他虽然隐瞒了她,但一直为了帮助永贞而竭尽全力,而她不过是仗着他的宠爱而恣意妄为。

  他为了全世界去隐瞒一个人,而她为了一个人去隐瞒全世界。她痛恨自己在利永贞的病痛面前无能为力,也痛恨自己在雷再晖的大爱面前自私狭隘。良久,她松开他的胳膊,走到阳台上去打电话:“……对,我是钟晴……是的,我答应你……我只拍这个广告而已,别的我都不管……好,我等你消息。”

  挂断电话,她一转身,看见雷再晖就站在沙发边,抱着手,静静地看着她。她不愿看他的眼睛,也不愿深想,直接走进卧室,结果看见洒了一chuáng的玫瑰花瓣——她抓起被子的一角,将那些碍眼的东西都掀到地上去,和衣睡下。

  雷再晖知道她因为亲眼目睹了挚友病痛,所以心qíng悲恸,不想qiáng迫她面对,于是轻轻地走了过去,在chuáng边坐下,伸手替她解开外套。

  她一把按住他的手,语气冰冷而疏离:“对不起,我没有心qíng。”

  雷再晖终于动了气,甩开手:“我怕你着凉。”

  她没有回答,闭上眼睛。她听见他在chuáng边坐了一会儿,然后走了出去。她听见他在外间用英语打电话,大概是替永贞联系药物一事。她听见他去洗漱,然后关上灯,在她身边躺下。她听见深刻的自我厌恶,汹涌到一làng接着一làng。

  第二天早上,雷再晖起来,见她还在睡,推了推她:“有初。”她翻了个身。

  “我去上班了,你需要什么可以打给总务,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等他下了班,钟有初却不在房间里,电话也打不通。他一直等到凌晨一点,她才一脸残妆地回来。

  “你去哪里了?”他闻到她身上的烟味,不由得皱起眉头,“你和什么人在一起?”

  甜蜜补给接她去洽谈广告理念,然后又试造型。这么多年过去,摄影棚的条件还就那样,那位摄影师又是烟鬼,衣服染到了味道,可是她懒得解释,直接走进洗手间去卸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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