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沧海长歌_天下归元【完结+番外】(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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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然是小气的,”萧玦紧了紧她的腰,俯首在她耳边道:“我心中只有方寸之地,放了一个你,自然再没有地方容纳别的。”

  秦长歌一笑,忽然轻轻道:“你听。”

  塞上明月生,生于云涛之中,月色辉光朗照着静谧的北地糙原和隐隐远山,无边无垠如一帧阔大画卷,画卷上那一骑扬蹄飞驰的骏马,以优美的韵律正于河山之卷上挥洒轨迹,蹄声踏碎糙木之香和流水般的月光。

  月光下两人齐齐仰首,风纠缠着彼此长发,以一种静默而了然的姿态,聆听碧野山外,连绵山脉尽头之处,隐隐传来的悠长之音。

  那是长笳声,这种北地乐器雄浑豪迈,虽奏欢乐活泼曲调,也依然低沉徘徊,带着震撼人心的沉雄魅力,声声奏响。

  “缇兰族,《碧野歌》,诉说山河的美丽和时光的宝贵,”萧玦慢慢道:“缇兰,落日满霜山,碧糙舞星阑,风卷孤烟起,不越幽门关。”

  “缇兰,昔家有儿女,远嫁幽山峨,漂泊无所依,谁见流光还?”秦长歌轻轻接上,微微扭首看着乐曲传来的方向,听得身后萧玦,耳语呢喃,“长歌,你有多少年,没有和我一起唱过这首歌?”

  手指在缰绳上挽了几挽,秦长歌悠悠道:“总有近十年了……那时你还只是个小伍长。”

  “第一次幽州战役我杀敌近百,名声传遍军内外,爱嫉妒的郑副将,抢去了我的功劳。”萧玦低首,说话间轻轻chuī起秦长歌耳边鬓发,后者怕痒的微微一躲,耳下连同肩颈肌肤亦如这塞上明月,bī人眼目的亮在眼前,萧玦叹息着,用额头轻轻的蹭。

  “你蹭得我痒……”秦长歌这个怕痒的忍不住笑,倾了倾肩道:“那时你很愤怒,要去和他比武,被我硬拖着去糙原上赏月,你哪有心思赏那劳什子的月亮?后来我叫你听,当时就是这个调子,苍凉而沉静,把你这个bào躁的家伙安抚下来了。”

  “我哪是听歌安静下来的?”萧玦声音更低,漾着浓浓的相思韵味和旖旎qíng思,“你还不知道罢?当时,就是这样……你在我身侧,长发下一抹肌肤白得耀眼,我听着歌,看着你,想着那个远嫁幽山峨的女子,如果是你,你会嫁谁呢……我想着,不如生米做成了熟饭罢?那么好的清风和月亮——可惜大将军传唤我,坏了我的好事……”

  啊一声秦长歌转过头来,手指一弹他额头,怒道:“原来是个根本没有音乐细胞,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色láng!”

  “唔……”萧玦乐在其中的摸摸额头,问,“什么叫色láng?”

  秦长歌抬手扬鞭,呼呼的风声里她笑道:“喏,看见碧野山顶那只啸月的láng了没?它其实啸的不是月,而是在倾诉对月中美人的倾慕,因色而啸之láng,所以叫色láng。”

  听到一半萧玦已经笑了,佯怒的一捏秦长歌的腰,道:“你哪日要肯说我一句好话,我就该烧香拜佛了。”

  “你哪缺好话听?说不中听话的苦差事,只好我来做,”秦长歌说话时已经敛了笑容,淡淡道:“此去幽州,不安全,你还是留在城外罢。”

  本来因为那一捏心中dàng漾,正想趁长歌心绪好像还不坏的时候小小的再占点便宜,冷不防听见这句话,萧玦倒怔住了,道:“怎么?我这几日日夜赶路,廷寄文书没能跟上,发生什么事了?”

  秦长歌将幽州事变简单说了说,萧玦已是怔了,半晌道:“难怪你一直把这马催得飞快……”

  秦长歌装作没听懂他话中醋意,直接岔开话题,“粮库在关键时刻被毁,有三种可能,一是势力盘踞幽州多年的曹家残余势力泄恨报复,有心要和朝廷作对,一是北魏细作所为,另外一个可能就是,粮仓本来就有问题,有人烧粮以掩饰罪行。”

  萧玦颔首,寒声道:“终究饶不了他们!”

  “你先莫泄露身份,”秦长歌一扬马鞭,“到了。”

  天色yù曙,薄云浮动,幽州城门处,许多衣衫褴褛的灾民,不眠不休的翘首向南而盼,神色焦灼。

  忽有人大叫:“来了!”

  哄的一声所有或坐或卧的人立即飞爬而起,跌跌撞撞的向前涌去,伸长脖子看见遥远地平线上两人飞骑而来,当先的正是那少年尚书。

  张开双手,喜极而泣,有人大呼:“是他,是他,咱们有救了!”

  也有人见秦长歌身后空空,疑惑的瞪大眼,露出失望的表qíng,秦长歌一拨马,长驰而来,大呼:“粮糙已至,押粮军稍候便来,诸位不会再被饿死了!”

  欢声雷动,早有人撒开腿,一路狂奔进城通报好消息,无数人簇拥两人的马前行,目中满是感激,秦长歌估算了下时间,离一日之期,尚差一个时辰。

  心qíng一松,秦长歌舒了口气,这才觉得一日一夜毫不停歇的奔驰,全身骨头都好像松动了,忍不住龇牙咧嘴的按了按肩膀,和萧玦对望一眼,扬手命令城门处的守兵,道:“把城门关了。”

  不管对方用意如何,此时必定还在城内观测着动向,城门一关,先堵掉他的退路再说。

  担忧着非欢的安危和身体,秦长歌不住扬鞭飞驰,幽州城占地广阔,从城门处赶到那日被围堵的街道,还要穿过数条大街,秦长歌转过一条街,忽然看见前方地上倒卧几具尸体,赫然正是刚才兴奋的赶回去报喜讯的几个灾民。

  身侧萧玦已经咦了一声,注目一看,道:“刚被杀死,血迹犹热。”

  心中一跳,秦长歌抬目注视远处,隐隐听得呼声再起,她凝神静听,突然双目一张,道:“不好!”

  与此同时萧玦亦惊道:“好狠毒!”

  两人拼命策马飞驰,堪堪转过几条街,便听得呼声雷动,无数人大叫,“没借到粮,那狗官骗了我们,杀了他,杀了他!”

  第182章

  呼声如làng,波波迭起,“杀了!杀了!”

  前夜的巨làng狂cháo再次重演,等待了一天一夜早已无比焦躁的灾民,哪里经得起这般灭顶xing的失望打击,顿时被撩拨得狂嘶乱喊,人头攒动,拼命向前挤去,想要将那个“骗子的兄弟”撕成碎片!

  无数双手举着一切可以使用的致人伤害的器具狂冲而去,无数人头黑压压淹没那窄巷原本的一块无人走近的空地,喧嚣的人声和晃动的身影层层遮没视线,没人能够看见里面发现了什么。

  看不见,不知道,更令人恐惧至几yù疯狂!

  秦长歌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敢想,刷的一身从马背上翻出,一个跟斗已经掠上人群之顶,不管不顾从无数人头上飞踩而过,半空中大喝:“休听他人胡言挑拨!粮食已到!”

  外围的有些人,半信半疑的停住手,但是内圈的人狂躁qíng绪已经被撩拨起来,自己的大声呼喊中也不去听秦长歌喊什么,只是红着眼睛,拼命前扑。

  又是一声霹雳大喝,一道黑影腾空而起,顺手一抓,一手抓一个人就往人群最前端掷去!

  砰砰几声,那两人撞翻了几个人,齐齐绊倒在地,滚成一团,立时将路面堵塞,将长龙般的人群截成一小半和一大半,灾民的步子顿了顿,还未来得及扶起栽倒的人,便觉得头顶黑云一闪,两条人影呼呼的先后窜了过去。

  两人都是全力施为,身形追光逐日,快如流星,生怕稍稍迟了一步,便恨海永铸,再难挽回。

  秦长歌先起一步,一脚跨入窄巷之内,一眼看见文正廷血流满面,正领着一队衙役围成一圈死死对抗着涌进来的灾民,每个人都鼻青脸肿血迹斑斑,身上衣服都被撕得几不蔽体,却拼命不肯退后一步,看他们每个人都疲累yù死摇摇yù坠的样子,天知道刚才那一刻,他们顶过了多少波的猛烈攻击。

  秦长歌风一般的抢过去,黑丝一甩,直接甩飞最前面两个灾民,文正廷抵抗得几近脱力昏眩,人都被卷走了还惯xing的舞动双手,直着眼睛大喝:“你来啊!来啊!有本事拼命——”

  秦长歌一把抓过他啪的一个耳光,文正廷这才被打醒,晃了晃头,看清了秦长歌,这个迂直的书生大喜yù狂,眼泪都差点出来了,直着嗓子道:“你去看——去看——”

  他一口气接不上来,翻着白眼晕过去了,一日一夜的焦灼守候奔波忙碌,心理的巨大压力早已不堪承受,今日这番几近崩溃的一场对抗,更消耗掉了他最后一点jīng神,在看见秦长歌的那一刻,咬牙坚持的意志,瞬间消亡。

  饶是如此,他倒下前,手指犹自不忘直直的指向一方石墩后。

  秦长歌一把接住他,将他放在墙角,向石墩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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