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的将儿子放到榻上,嗅了嗅他和自己身上的泔水味道,有心唤醒儿子去洗澡,一时又舍不得惊醒他好梦沉酣,当下无声挥挥手,示意太监们退下,给自己准备沐浴。
洗完澡神清气慡的出来,却见包子已经醒了,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榻上满面郁卒的思考,萧玦过去捏捏他的脸,晓得此时绝不能提刚才的事,因为萧太子一定会因为觉得很糗而恼羞成怒,gān脆什么都不说,吩咐传膳。
用膳时包子神魂不属,一副想问什么却又发狠不想问的样子,萧玦心如明镜,却忍住笑故作不知,只顾给儿子亲自布菜,“来,吃,吃。”
包子便目光茫然的将源源不断送来的堆成山高的食物,食不知味的一口口塞下去,动作机械,表qíng呆滞。
萧玦瞟着他,心里也在暗骂某个没良心的娘,不知道你儿子想你么?居然就能忍心不见,你这比男人还心狠的臭女人!
吃到一半,吃到肚子已经高高鼓起,包子终于撑不住了。
大力将银筷往玉碗上一搁,清脆丁玲声里包子大声道:“我娘呢!我gān爹呢!祁叔叔容叔叔呢!”
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本来露出笑意的萧玦脸色微微一暗,随即笑道:“在太师府吧。”
“他们为什么不来?”包子转头看他,大眼睛水汪汪。
“因为你娘脸皮薄,”萧玦一霎间突然想通了秦长歌的心态,很无奈的觉得自己果然不是个挑拨离间的料,老老实实的给儿子分析他娘,“你娘知道你一定要闹的,她自己心里也有愧,不知道怎么对你jiāo代,所以,溜了。”
只怕还有怕自己栽倒在包子的泪水之下,也跟着出糗的原因在吧?萧玦不怀好意的揣摩着秦长歌。
“溜得了一时,溜不了一世,”包子恶狠狠撕下一个jī腿,邦邦的敲在玉碗上,“我代表正义的小宇宙,迟早要消灭你!”
萧玦无奈的从怀里掏出纸条,“你娘给你的。”
刚才还满面幽怨愤怒要将某人消灭的包子,立即目光闪闪的转头,“我的?给我的?”
不理老爹瞬间黑脸的表qíng,包子一把抢过纸条,展开一读。
“啊哈!”
蹭得一下太子爷就she出了门,老爹的一口汤愣是被他卷出的风给掀掉了。
“你去哪里!”
“太师府!不用等我回来吃饭!”某人胡乱的一挥小胖手,转瞬消失在殿门前。
萧玦郁闷的瞪着被撞开的殿门——这世道真不公平啊,我又爬墙又翻跟斗又淋泔水又哄又劝,才把混世魔王好不容易安抚住了,你连门都不进,一张小纸条,就能让他捐弃前嫌自己颠颠奔向你,你你你你,你才是最彪悍!
第229章
萧玦越想越悲摧,gān脆自己也不吃了,一起身向外就走,算了,去找那个女人,叫她赔我损失。
迎面碰上正喜颠颠捧着山高的待批的奏章颤巍巍往龙章宫奔来的老贾端,从奏章fèng里勉qiáng瞅见萧玦身影,惊险万分的要施礼,萧玦停也不停,“免礼!”,大步绕过他就要走。
老贾端悲呼,“陛下……国事……”
“你们都代批了这许多天,还在乎多一天?”最近越发倦政的皇帝大人手一挥,再次出门泡妞去也。
留下空欢喜一场,指望着今晚放假的老贾端,无语问苍天。
“额滴神啊!太幸福了!”
包子绕着楚非欢左左右右的转,眉开眼笑的也忘记了要找谁算账的事,呼的一下窜到楚非欢背上,抱着他脖子大笑,“我喜欢这个高度!”
楚非欢浅笑着托起他,笑道:“你又胖了,偷偷告诉我,你偷吃了多少零食?”
“我需要偷吃吗?”包子得意的笑,“你们都不在,我最大,我要吃多少就吃多少,冠棠宫我的chuáng上,褥子底下都是松子糖,我每天都睡在糖堆里,真幸福啊……”
“你小心给你娘发现,把你以后三十年的糖都给克扣掉。”
“怕她什么,我监国都当过了,她当过没有?按级别,她现在见我要拜的……”
“你娘来了。”
“嗄!”
正在牛皮哄哄的包子呼的一下窜下来,慌忙甜甜脆脆的喊:“娘,我想死你了——”
没有动静。
咦……
看着依旧紧紧关着的门,包子满面哀怨的慢慢回头,yīn毒的瞪着楚非欢——这世道不能活了,gān爹这么清澈的人也会骗人了……呜呜。
疑惑的又看一眼门,皱眉问楚非欢,“gān爹,娘为什么还不出来?祁叔叔和容叔叔呢?”
“她和你祁叔叔在谈话,至于你容叔叔,”楚非欢顿了一顿,目光里浮现出一层黑色的疼痛,面上却平静如昔,“他还有些事,过段日子才回来。”
包子哦了一声,没有多想的玩着他的手指,道:“gān爹,你好了,我真开心。”
却没有听见楚非欢回答,他疑惑的仰首,却只看见gān爹飞快的掉开头。
听见gān爹淡淡答:“是,我也开心。”
双手温柔的抱紧了他的腰,将他搁到自己膝上,楚非欢下巴抵在包子的大脑袋上,轻轻道:“溶儿。”
“嗯。”
包子安静乖巧的应声,直觉gān爹的心绪好像有点不同往日,一种淡淡的轻郁的氛围笼罩下来,他突然有些茫然。
楚非欢环抱着怀里的小小孩子,感受着他孩童的甜蜜的温暖。
“但望你一生都愉悦如初,你,你们。”
他顿了顿。
半晌,道:“任何时候。”
一扇紧紧关闭的门,将门外的父子天伦和带着深意的对话隔绝在外,门内,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因此无暇顾及半年不见的宝贝儿子的秦长歌,和祁繁正平静对坐。
室内香茶将沸,烟气袅袅,一整套紫檀茶道器具陈放几上,烹茶四宝:风炉、玉书碨、孟臣罐、若琛瓯一样不缺。
祁繁正微笑着道:“碧连香茶身骨重实,条索紧结,芽叶细嫩,宜用‘上投法’冲茶。”
他用茶匙小心的拨茶入盏,拦腰金线青花盏色泽明润,冲泡入的玉山泉水向以轻浮清软出名,被优质乌木炭煮沸后品质更上层楼,茶叶在晶莹水面上旋开碧绿花朵,再姿态静雅的缓缓沉落水底,直而不倒,如根根含苞yù放的翠芽。
祁繁手指灵巧,动作轻盈,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分茶,一整套手法熟练而极具美感,满室里芬芳浓烈,入口处回味犹甘,沁得人胸臆间慡朗明澈,若有灵机。
“……擅瓯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禀,祛襟涤滞,致清导和,中澹闲洁,韵高致静……”秦长歌举盏就口,淡淡而吟。
她从茶盏上方斜挑起一双娥眉,望着祁繁,“内川大陆,非巨户豪族不能有此高贵手法,尤以中川茶道自成一派,更有其出众处,祁兄,你这一手,这许多年我竟未曾有幸见识。”
“世间绝品人难识,闲对茶经忆故人……”祁繁一笑,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倒似陷入回忆般语气悠悠,“当年家父教导我茶艺时,啸天总是最不耐烦的那个,我一遍遍的沏,他看着总生气,闹着要走却又不走,每次沏过了的茶水要倒,他不给,自己喝,喝得肚子饱圆,我笑他,他说不忍心我那么辛苦弄出来的东西被扔掉,可惜了的……”
他微喟一声,不再说了。
秦长歌笑容一敛,默然无语。
祁繁笑了笑,吸了口气,道:“我又昏了,和主子说这个做什么?主子既然问起,祁繁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其实主子一定已经知道了,我是中川人。”
“我也是知道不久,”秦长歌慢慢转动茶盏,“当日你出现在南闵,我就怀疑了你的速度,你如果没有从中川借道,断无可能那么快过来,你对铃鸟的态度更加深了我的想法,还有那日那一堆火药,这东西是禁品,仓猝之间你从哪里搞来的?我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并无疑心过你,但既然你是中川人,你的身世,我也隐约猜出个大概。”
她放下茶盏,看着祁繁眼睛,“你是中川后族一脉是不是?北堂啸前面的那个王后,那位据说因为和北堂啸的兄长,早夭的川王北堂鸣有私qíng而被废的冷王后,是你的什么人?”
祁繁脸上慢慢露出痛苦沉黯的神色,半晌未答。
秦长歌却已了然的向后一倚。
当年,传说冷雪润和北堂鸣有一子,生下来就死了,按时间推算,那个孩子,应该便是祁繁吧?
非欢给过自己一个资料,大抵是说北堂啸的堂弟北堂吟多年来韬光养晦,不问政事,广收姬妾,膝下儿子无数,当时当笑话看了便撂开了手,虽有些疑惑非欢怎么突然搜集起这种无用王爷的资料,却因事务繁多也没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却是非欢在提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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