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对璇玑皇后那恶妇,竟然是真心相待,虽然不明白他怎么看上那女人,但孟扶摇对一切诚挚纯净的感qíng都十分尊重。
是的,纯净。
在那女人身边十余年,比她qiáng大很多倍,有太多的机会得到她,他却始终未曾染指她,如果今日不是他们几人合力的连环计,他玉衡一定是到死都gāngān净净的保护着她。
jīng神柏拉图,绝大多数男人都做不到,尤其qiáng大的男人。
正因为他爱她,所以他为她做一切事,无分善恶,只要她喜欢,只要对她有利——比如意图拆散长孙无极和孟扶摇。
孟扶摇此刻突然明白了船上那夜,他明明来得及占有她,却将很多时间làng费在了欣赏上——他根本没打算玷污孟扶摇,想做的只是让两人互相不信任互相背叛,达到分化他们的效果。
他做那些事,不是因为讨厌谁想害谁,只是为了璇玑皇后而已。
孟扶摇突然有些出神。
她想,她孟扶摇也算杀人如麻,而她身边的男子们,为了她要做的事帮她杀人如麻,只要她需要,他们就去做,这样一想,就觉得,其实,也是一样的。
站在各自的立场看,玉衡也没有错。
孟扶摇轻轻叹息一声,手中金鞭一甩,淡淡道:“玉衡大人,你离开这里,以后不要再管璇玑任何事,咱们的事,便算一笔勾销了。”
玉衡默然,他立在如油的绵绵雨中,一言不发,细长的眼睛如这chūn雨光泽潋滟,半晌突然奇怪的笑了笑,道:“我为什么要走?”
孟扶摇看着他,只是这短短一刻,他的坚实饱满的肌肤已经开始慢慢塌陷,一笑间眼角皱纹蛛网般漫开,童子功被破,一身功力付诸流水,他自然也不能维持他的驻颜之术,现在的玉衡,已经不会是她的对手。
“如果我要走,我会带她走。”玉衡偏头看看chuáng底的璇玑皇后。
“抱歉,那不可能。”孟扶摇冷冷道,“事实上,我就算是杀你,也是理所应当。”
“那还说什么?”玉衡笑,“孟扶摇,你不要以为你名列十qiáng者,以为我失了一身童子功便稳cao胜券,真正的qiáng者,折了翼一样可以飞。”
“那便飞一辈子吧。”孟扶摇微笑,“不用再下来了。”
话音未落,金光一闪!
她人在金光之上!
金鞭如一道金色的电光,笔直凶猛的刺破空气,而孟扶摇踏着金鞭,身形也是一道更为凌厉的电。
她立在鞭梢,半空中脚尖一挑,鞭子旋开扇面般的金色光幕,团团一转转出呼啸风声,从鞭梢到鞭柄,劈头盖脸分几个接触点向玉衡上半身大xué罩下!
玉衡只是扭了扭身。
他扭了扭身,突然将自己扭成了麻花状,一个柔软的弹xing极qiáng的麻花,那么电光火石中极其jīng巧的轻微一扭,那些凌厉的落xué全部落空。
落空那一霎,他手指从衣袖中掠出,轻轻在鞭梢一点,如同打蛇在七寸,鞭子立即软软的垂下来。
随即他手指一捞,便要将鞭子捞到手中。
这几招快若流电,转换变幻如行云流水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而且一丝真力都不需要用,完全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却又更上一层。
孟扶摇这一霎终于明白了那句“十qiáng者前五和后五之间是个巨大的鸿沟,十qiáng者前五名每名之间也是个巨大的鸿沟”的意思,一个排名第四的玉衡,失去武人最重要的所有真力,竟然在同列十qiáng者之名的她面前不露败像!
她这下倒起了好胜之心,玉衡招式jīng妙世所仅见,跟他酣畅淋漓的斗上一场,自己定可以再上一层!
手指一勾,握拳成“凤啄”之势,她不去抢鞭子,反而直取玉衡脉门。
玉衡脸色一变,现在的他没了真力,已经无法和孟扶摇浑然如意的真气相斗,身子一掣流水般退后,轻若鸿羽,竟像还能使轻功,但是孟扶摇知道,那大概只是玉衡那门武功,多年来练得身体轻盈,否则当初在船上,他也不能装成被漕帮祭祀的人牲孩子了,当初铁成抱他在手中,对分量可是一点都没觉察。
当初船上那夜,回头查找谁是嫌疑人,最后还是着落在那孩子身上——送他回去的护卫,在半路上失去了他的行踪。
玉衡身子轻盈,等于轻功还在,再辅以招式jīng妙,只要不和孟扶摇拼内力,还可以支撑很长时间,孟扶摇抬眼看看天色,她不想在这里làng费太多时间,她还要去宫里。
她突然也飘了起来。
一张纸片似的横着一dàng,直dàng到玉衡脚底,抬手“弑天”黑芒一闪,直戳他脚心,玉衡只有让,他刚刚一飘,将落地还未落地时孟扶摇又dàng了过来,还是一模一样一个姿势和部位,存心不让玉衡落地。
身在半空飘移,时间久了只能靠真力支持,以孟扶摇的真力,她可以不落地在半空飘很久,但是现在的玉衡却不成了,每次将落未落时被bī得再次跃起,换气不及,一口浊气便始终那么吊着,渐渐上升,冲撞得他头晕眼花。
他目光一闪,眼神微怒,冷哼道:“当真虎落平阳被犬欺!”突然不再让,直直横身一移,一道青光般向孟扶摇扑了过来。
孟扶摇冷笑一声道:“犬如果能欺你,那你不是连犬都不如?”“弑天”一扬,黑光啸裂,两人瞬间绞在了一起。
天地间顿起啸哭之声!
黑芒如阔大之斧,横扫天地,曳着彗星般的巨大黑尾,在破了一堵墙的不大内室里横冲直撞,青光却细长连绵,似这窗外不歇的细雨一般牵扯不休,细丝乱麻般的一层层绕着黑芒,黑青二色一团团逐对成逑,如临波戏水一苇渡江,满室飞絮般的身影里迸she凝重华丽的光芒,其间还有玉衡抢去的金鞭huáng金光芒一闪乍闪,黑青huáng三色jiāo缠,当真是一场漂亮的战斗。
玉衡的身子,始终不离那张藏了璇玑皇后的chuáng,明明转移到室外作战对他比较有利,但是他依旧选择了在室内和孟扶摇jiāo手,他的招式轻绵复杂,不同孟扶摇的大开大合气象万千,更喜欢在小处下功夫,那般青金色的光影里,一双手便如世间最为灵巧的抚琴者,运指如飞,将杀气腾腾的点捺按戳撇弹掠都展现得优美无伦,他的指节甚至可以使出五种不同的招式,每种攻击方向都截然不同。
第一百三十七招,孟扶摇一声清叱,满天里都是她飞扬凌厉的刀影,密织成网向玉衡当头罩下,那爪影浑然一片相互连接,彼此之间密无fèng隙,正是第七层第三级“如意”的jīng髓,浑然一体,无所不在,玉衡再擅长jīng巧腾挪,也无法在这样浑金般的攻势里找到空子,而漫天亮白的光影里,孟扶摇已经冷笑着迫近来。
玉衡突然也笑了笑。
他细长的眼睛如chūn雨潋滟,身体也如chūn雨一般柔软,腰间一转,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只金爪,指尖却是惯常的尖头,是圆的,像四根手指,十分奇特的造型。
他手指在金爪上一抚,眯着眼睛有点感叹的道:“不用武器好多年……”手指那一抚不知怎的金爪便突然幻化开去,咻的一扬,极其jīng准的在漫天爪影里寻着了孟扶摇的掌心,浑圆爪尖一弹,“中指”一捺,霹雳般直she孟扶摇掌心劳宫xué。
孟扶摇手一缩,将缩未缩前觉得一道劲气飞she,竟然取的正巧是她真气流动的节点所在,顿时心中一震,想不到玉衡手中还有这么厉害的武器,似乎能根据敌手真气流动来自动调节攻击方向,阻断对方真力流,尤其专破刚猛类武功,看来玉衡果然是个缜密的人,知道自己童子功虽然qiáng大,但是一旦破戒便全无仗恃,特意研制了这个互补型的武器。
金爪飞she,玉衡单手掣着,眼角一挑笑道:“能bī我拿出武器……”
“拜托,你们十qiáng者不要每次拿出武器都要来这么缅怀的一句,”孟扶摇飞快的截断,摊手道:“我听着腻味。”
玉衡淡淡道:“死在这金爪之下也是很腻味的,因为太多了。”他横指一甩,金钩抢先出手。
黑青金光芒在那张方寸不过六尺的大chuáng范围内辗转腾挪,chuáng上的纱帐早被真气摧毁,碎羽蝴蝶般悠悠飞了一chuáng,承尘上粉尘簌簌而下,再在一丈之外瞬间消失,被巨大真力磨成ròu眼看不见的粉末,chūn雨犹自未歇,却一丝一毫也掠不进这窄窄空间,仿佛下在另一个世界。
孟扶摇这回再斗,便觉出了困难,在玉衡这件古怪武器四指轮弹的bī迫下,她的真气流动不断被截被逆转,需要不停改变,轻则武功受限不敢使用真力,沦为和玉衡一样的状况,只能拼招数,而论武功淬炼jīng妙玉衡却又在她之上;重则因为真气不断改变流动方向,对战中一不小心走岔就会走火入魔,到那时,她会死得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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